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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流华

47 云涌其三

山河流华 寄观 7875 2021-01-31 15:48:07

  巴东三峡巫峡长,猿啼三声泪沾裳。

  巫峡,神女峰。四年前,此处曾硝烟四起,烟云翻涌,刀剑弄锋,枪戟舞血;四年前,在天生桥曾发作过一场江湖瞩目的正邪新秀之争;四年前,在白浪麓曾有一扇尘封百年的大门开启,古时遗宝今后得以重见天日。

  而如今,此处的平静被再度打破。只是此次并非只神女峰遭到飞来横祸,整个巫峡,都处于狼烟的阴影之下。

  灵迹涧、释欢谷与太山宗的人马在巫峡东山浮月矶开战。灵迹涧毒术凶恶,加之释欢谷诸女助攻,饶是太山宗门生也只得连连败退。元易当机立断,将爱徒程冥阳派往浮月矶,同时更命凌竟阁以林晚为首派出精通医术的门生,前往此处支援,以防灵迹涧毒术伤了太多门生的性命。

  “春冬之时,则素湍绿潭,回清倒影,绝巘多生怪柏,悬泉瀑布,飞漱期间。清荣峻茂,良多趣味……”程冥阳心有所触,慨叹道,“恐怕郦道元今日如再重游此地,只会叹息这番良辰美景尽作烟尘了。”

  林晚闻言,亦是颇有感伤。她微微一笑:“师兄今日倒是少见了,如此伤感,不合你的性子啊。”

  “这些年江湖动荡不安,我怎能不忧啊?”程冥阳摇了摇头,旋而转言一笑,“师妹,这次怎么没见你兄长和楚令郎?”

  “他们……”林晚正思忖该如何作答,忽闻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只见一骑快马绝尘而来,马上客乃是一位太山宗门生,手持令旗,高声呐喊:“灵迹涧妖众来犯——”

  “这么快?”程冥阳一惊,现下距他和林晚到达此处不外几个时辰,灵迹涧却已知晓他们来此。他思索片刻,道,“师妹,我先脱手吧。”

  “对方现下只有魏澜、应千千二人有些棘手。应千千倒没什么,只是魏澜那人心肠歹毒,师兄千万小心。”林晚颔首,与程冥阳一同出了议事堂,两人迅速向浮月矶赶去。

  浮月矶上,混战早已打响,魏澜手执长枪,左刺右搠,绝不留情夺了许多太山宗门生的性命。他枪刃上附有剧毒,许多中枪的门生身死后尸体犹自发出阵阵腐臭。一时毒雾毒气自魏澜周身散布开来,纵使许多门生事先服过解毒丹药,触到这凶猛毒物照旧不支中毒。

  应千千却并未下场,而是静立于高地凝神关注战场。不多时,一名释欢谷女门生急遽行来,禀报道:“应师姐,凌竟阁林晚和太山宗程冥阳已快到此处了!”

  “他们二人来了?”应千千立时微凛,她翻身跃下高地,几步行至魏澜不远处,朗声道,“魏老毒,程冥阳就交给你了,我去会会林晚。”

  魏澜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阴冷笑容:“也好,我倒要让那小子知道,四年前他们赢了一场,四年后可没那么容易!”就在两人攀谈间,林晚与程冥阳已泛起在了众人视野中。一时间太山宗门生纷纷欢声雷动,为两人让开一条门路。灵迹涧与释欢谷众人见状亦是退开,为魏澜、应千千二人让出一条通道。

  程冥阳见到不少同门中毒惨死,眸中已有血红,见到魏澜挑衅般擦拭着枪尖残血,他怒喝一声,狂迅剑已朝魏澜面门砍了已往。这一击蕴含着太山宗神功“寰宇乾坤”的刚猛内功,魏澜不敢硬拼,而是侧身避开,反手抛出一阵青色烟雾。不外几时,两人已恶斗在一处。

  反观应千千与林晚,倒是并未开始交手。应千千目光庞大地注视着林晚良久,方道:“其实我是不想和你交手的……”

  “所以你让魏澜迎战程师兄而非我,是怕我被《灵阴毒经》的毒物所伤。”林晚淡然道,“应女人美意,在下心领了。”

  应千千愕然片刻,方再度笑道:“林少侠果真聪敏过人,究竟我们算有些友爱。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不知少侠可否给我这个面子?”

  林晚会意,微微颔首:“待程师兄停手,我自会停战。”

  “如此甚好。”应千千笑容越发现媚。她手中拂尘自空中破开一个凌厉的半圆,拂尘中银丝已向林晚双肩扫来。林晚向后微微避开银丝,左手以“星陇虚指”内力,右手执水华荡开拂尘尘尾,直取应千千下盘。应千千虚晃一招,在半空跃出一个圆弧,直至林晚背后。林晚不加思索向后甩出三枚寒髓针,同时听风辨物,侧身闪开拂尘银丝。两人交手不外两招,精湛的内功已令一旁诸人喝彩不已。

  交手不外几个回合,应千千已感应林晚远非四年前一般,武功修为着实远在凡人之上。她轻咬银牙,将绵长内息自丹田尽数提起,一头鹤发在内力鼓舞下纷飞,别有一番妩媚。林晚却不敢大意,警惕道:“浮世阡陌,红尘清欢?”她右手水华回撤,暗自含了一口真气,脸颊苍白之色渐现。

  应千千微笑颔首,拂尘舞动间,她袖中所藏暗器已被“满天花雨”手法尽数撒出,在绵长内力引导下纷纷冲向林晚周身穴位。这暗器乃是释欢谷赫赫有名的“花自飘零”,以花为形,外裹精纯内力,点穴灵通令人防不胜防。见片刻间林晚已被漫天绯色暗器所笼,释欢谷门生不禁连连喝彩:“应师姐,好一招‘花自飘零’!”同时似是无人注意到,一名衣着普通的魔道男门生见到林晚陷险,毫无声息地行了过来。

  绯花飘零,美不胜收却锋芒毕露。眼见林晚衣衫上已沾了不少暗器,应千千也吐了一口浊气,正欲再度攻上,却见本应被打中诸多穴道的林晚竟是笑吟吟弹了弹水华,清叱一声,衣衫上暗器已被她尽数以内力震落。

  “应女人,‘红尘清欢’确实厉害。但你可忘了,我凌竟阁的《九字天玄》专克你释欢谷的‘花自飘零’?”林晚见旁人无不惊诧,笑意更浓。应千千再度愕然,旋而注意到林晚苍白脸颊,这才醒悟:“经脉逆行?是凌竟阁的‘逆乾坤’!”

  “不错,接下来……可该我了。”林晚话音刚落,已是猱身冲上,剑招正是天影九式,凌厉剑术与高明轻功相辅相成,顷刻已造就了如雷霆暴雨般的攻势。应千千见周身片刻间已尽是剑光,只得以拂尘护住要害,登时被压入下风。太山宗门生见林晚弹指间已反败为胜,无不喝彩。

  不远处,程冥阳却没林晚如此轻松。他自幼重情重义,古貌古心,如今见众多同门惨死对手,眼睛简直能喷出火来。但魏澜却是周身皆有剧毒,程冥阳稍一不慎,就可能危及性命。见程冥阳只是以剑相斗,却不出掌,魏澜也无计将毒送到他的身上,心里焦急之意亦是大盛。

  拆了十来招,魏澜已明显陷入劣势。他心机一动,转身撤出数步,伸手抓了两名观战的太山宗门生。那两名门生猝不及防,登时被魏澜以剧毒直入灵台,命绝而亡。魏澜冷喝几声,将两名门生径直掷向程冥阳,程冥阳悲痛万分,将两人以臂弯接住,见他们早已命绝,更是怒火中烧,直扑而上。他招式刚猛,有如猛虎下山,不外五个汇合,已一剑将魏澜长枪震飞。他一剑直入魏澜臂窝,怒喝道:“妖贼,受死!”

  魏澜却不惊慌,冷冷道:“嘿嘿,程冥阳,你还真是个愣头青……”他话音未落,程冥阳已觉丹田气息忽而一滞,鲜血直喷而出,手中狂迅落地。他摇晃倒退几步,强撑着挽起袖边,只见他双腕至手肘已全部被黑气所覆。

  “我灵迹涧的毒附于尸上,威力愈甚,而于血行迅速之时中了毒,则毒发更烈,程冥阳,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子啊!”魏澜捂住臂窝伤口,一番冷嘲热讽。程冥阳只觉四周景物模糊不堪,眼前隐隐发黑,摇晃愈甚。魏澜冷嘲已毕,右手一扬,一枚毒镖直向程冥阳天灵盖飞去。

  电光石火间,只见一道银蓝光线闪过,毒镖被径直飞来的一枚寒髓针击飞。林晚一个起落扶住程冥阳,伸手点了他六处大穴,冷冽直视魏澜:“解药呢?”

  对头相见特别眼红,魏澜见到林晚,眼中的讥笑立时酿成了呼之欲出的怨恨,他拾起长枪,阴毒道:“林晚,不想死就别掺和这事……”

  “解药!”林晚怒而拔剑,迅捷无比,刹那间水华已抵住了魏澜咽喉,“拿解药!”

  一时间,浮月矶寂静无声。无数目光凝聚着水华剑尖,不敢有分毫挪动。

  魏澜面色青白交加,良久方咬牙道:“好,我拿!”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青色小瓷瓶,径直甩给林晚。林晚将瓷瓶握入左手,还未撤剑,就闻獬豸紧张道:“阿晚,小心!那瓷瓶里多数不是什么好工具!”林晚闻言,立时将已打开了一半的瓷瓶扔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见瓷瓶瓶口闪过一道赤红,一只七寸的红色蜈蚣从中径直飞出,落在地上。尖叫声中,林晚手起针落,一针将那狰狞的红色蜈蚣钉死于地,怒叱道:“鄙俚小人!”想到自己险些就中了魏澜的辣手,她怒意愈甚,挺剑向魏澜胸膛刺去。魏澜冷冷一挥袖袍,不知又从那边甩出了数条蜈蚣,向林晚抛去。林晚虽有“青光洗烟尘”心诀护身,却犹自心悸这凶猛毒物,扶起程冥阳闪身回避。她还未再度起身,就闻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呼声——一名衣着普通的魔道门生手中青色长剑径直刺穿了魏澜右胸,鲜血横流。那男子从面上揭下一张面具,一双桃花眸子只是注视着林晚。见到此人,一旁的应千千惊呼一声:“是你?”

  林晚先是一惊,继而又惊又喜:“晋楚……楚玄枵!”

  晋楚律颔首微笑,俯身将青重剑尖血迹在魏澜身上拭净,左手在他怀中一探,将一个紫色瓷瓶掏出,然后走向林晚。整个历程中,他竟对倒地惨呼的魏澜不加一眼,似是一点也不在乎适才那一剑有多狠辣致命。见到他如此无情,魔道众人一时纷纷退后。

  “另有谁……要脱手吗?”晋楚律将解药交给林晚,转身冷冷扫视一圈,竟无人敢应。应千千迟疑片刻,踏了出来:“令郎上次自称九嶷极天鸿,如今却又姓楚,敢问令郎名讳到底为何?”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晋楚律却是讥笑一笑,拂衣而去。应千千怔然看了看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烟尘渐熄,很快入夜了。

  林晚倚窗不语,远眺江景。不多时,房门就被人推开,晋楚律步履轻松走了进来:“那小子没事了?”

  “他见到你的‘真面目’,有什么反映?”林晚狡黠一笑,打趣道。

  晋楚律见到她的笑颜,面容愈发柔和:“我诓他说宗门有令,不能轻易在生人面前露出真实容貌。那小子和你一样又傻又天真,一点都没怀疑。”

  “你……唉!”林晚佯装不悦瞪了他一眼。晋楚律却不计划轻易放过她,续道:“不外……这是你欠我的第四小我私家情了吧?”

  “你还记着啊!”林晚无可奈何,勉强点了颔首,“好,我知道了。”

  “你都欠我四小我私家情了,总该有点赔偿吧?”晋楚律不依不饶,“你看,极天鸿唤你丫头,微儿叫你晚姐,苏阁主唤你晚儿,程冥阳唤你师妹,这样我可有些心理不平衡了。”他笑着倚在林晚身边,“以后,我就叫你阿婉了。”

  “什么?”林晚与獬豸一同大叫,林晚恼羞交加,獬豸则是愤愤不平,“凭什么?只有本座才气用‘阿晚’这个称谓!你这个无知狂妄的小子!”

  林晚心知说不外他,只好讪讪转移话题:“那个……微儿和空山快到了,你去接她吧。”

  “好的,阿婉。”晋楚律见她默许,甚是开心,轻快地出了屋子。

  “这人啊……”林晚苦恼不已。

  “我交的朋友怎么都这样啊!”

  “那时因为你好欺负。”獬豸心直口快戳破真相。

  “你……连你也这样!”

  距浮月矶不远处的山道上,两骑马上客正在夜色中急遽前行。马鞍上挂的马灯在浓郁夜色中特别醒目。马上二人一人身着云纹天青道袍,腰系紫玉长箫;一人身着软烟黄纱裙衣,腰佩淡金色软剑,年纪都不算大,马术却十分娴熟,于夜里赶路不在话下。

  “小羽士,另有多远啊?”

  “二里。”

  “小羽士,你能多说几个字吗?夜色这么黑,多说几句话也能壮壮胆子……”

  “你怕,我不怕。”空山嘴角微扬,加鞭赶路。

  晋楚微闻言气鼓鼓追了上来:“你说什么?本公主才不会怕呢!我是怕你吓哭了怎么办……”她目光一动,猛然觉察身旁有黑影晃动,立时尖叫,“啊!”

  “你鬼叫什么!”空山无辜外加讥笑地勒马转头。

  “不是鬼叫……有鬼……”晋楚微确信自己适才看到的黑影是活物,而且是人影。她心有余悸驱马停在空山身边,“我,我看到了!”

  空山皱了皱眉,正欲反驳,忽闻耳边破空风声陡起,他喝道:“小心!”一跃而起将晋楚微护在怀中,带着她跃下马背。一道绿光闪过,一柄绿色短匕直插入空山坐骑的马鞍,那匹马痛苦嘶鸣数声,竟萎靡倒地,口吐白沫而死。晋楚微这下更是忙乱,死死抓住空山双肩,叫道:“有鬼,有妖怪!”

  “不似是妖怪。”空山下意识护紧了她,“是人,使毒的人……灵迹涧的门人。”他目光登时冷如寒冰,右手已执了长箫,“左右出来吧。”

  山道上寂静了片刻,继而,一阵阴恻恻的笑声直抵两人耳膜。空山眼神一凝,看到一个满头鹤发的黑影五指闪着碧光,直抓自己的天灵盖。他一掌将晋楚微推到宁静区域,同时右手长箫借以剑形,直击那人掌心。谁知空山这一招却是虚招,他一个鹞子翻身跃到人影背后,左掌挟尖锐指刃插向那人后心,右手长箫回防,喝道:“走!”

  晋楚微缓过神来,就听到空山的暴喝。她又是担忧又是焦急,道:“小羽士,本公主才不会当逃兵!”她施展玄虚游,几下就于人影四周游走,洗梧软剑直取那人前心。那鹤发人影冷笑数声,以内力撞开指刃与剑尖,碧色右爪转身朝晋楚微头顶抓去。晋楚微忙以玄虚游避开,却已出了一身冷汗。她心里思索片刻,退到空山身后道:“小羽士,会吹箫吗?”

  “你开什么玩笑?”空山一怔,瞪了她一眼。

  “会就快吹,救命要紧!”晋楚微恶狠狠回了他一句,“听好了,音节越快越好,一会儿让本公主上。”

  空山愣了片刻,已悟到她是要用身为十二星次所掌握的绝技,当下颔首执箫,深含一口气,十指于箫身飞翔翻转,激越之音大盛,正是《淮阳平楚》。

  “《淮阳平楚》?”晋楚微一听便知,“好,我上了!”她软剑点地弯成半月状,身子借力直起,剑与人一并径直飞向那道人影。那人以臂格挡,左手以爪形抓下,谁知所触之处绵软无物,毫无力道。晋楚微此时身形却如洗梧一般柔韧,伴着《淮阳平楚》的猛烈乐音,她依五音七律出剑,剑乐相合,时而突起,时而回刺,剑招柔韧却绵绵不停,立时死死缠住了那人。不外几个回合,那人怒喝一声,双掌直推而出,力道可比千钧。晋楚微灵巧从他身侧滑开,空山立刻抢上把她拉在身后,再看那人——却不见了。

  晋楚微喘了口气,这才骄傲看向空山:“怎么样?知道本公主的厉害了吧?”

  “母亲曾言,青岚馆有一绝学,乃是以玄虚游化解内力的招数为基,以十四古乐之音为辅所创,千变万化,纠缠对手不在话下。”空山心中明了,“以柔克刚,以乐止息,这,才是你身为星纪的真正实力吧。”

  “难得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晋楚微笑意大盛,正想收剑入鞘,却感应自己的左手传来异样感受——她与空山的手居然还牢牢抓在一起。

  “啊!”

  良久,两人才继续上路。由于空山的坐骑死于中毒,两人只得同乘一马。晋楚微愤愤不平,却无丝毫怒意,她猛然想起一事,问道:“小羽士,你适才……为什么要先救我?”

  “不知道。”空山这次说得简短,却简直是实话。他心中也疑惑不已,适才,自己为什么会随处维护身为敌国公主的她。

  “那人是谁啊?武功那么高……”晋楚微喃喃道,她突然想起其时太歌谷中陆云生遇险之事,打了个冷战。“鹤发,灵迹涧,武功高强,是……”

  “太息毒主……”空山的平静也终于被打破,他和晋楚微对视一眼,无不后怕。适才,他二人倒认真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空山出了一口长气,忽道:“只是他为何要离去?”

  “难道说我们只是他顺路遇到的,而非目标?”晋楚微也发现了问题所在。片刻后,带着惊恐与迫切的声音,如惊雷般响起。

  “是林师姐!”

  “是晚姐!”

  林晚此时疲累了一日,将诸事部署妥当,巴不得早点回屋歇息。她倒在榻上,揉了揉干涩双目,叹道:“真没想到,在这儿忙得像军中一样!”

  獬豸故作严肃敲了敲她的头:“这也是战争啊!”不外它也着实累了,直挺挺趴在林晚身边,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它本欲酣睡一场,却忽而感应了什么,晕晕欲睡的双瞳瞬间发作出金色,“阿晚,小心窗外!”

  片刻间,三件事已同时发生:林晚一跃而起,借势拔出水华;獬豸一激灵坐了起来,直直凝视着窗子;窗子被人从外击破,一道黑影窜了进来。那人一头鹤发,面容却如稚嫩的少年,身着白衣,腰间玉佩发出诡异碧光。

  “太息毒主?”林晚双瞳骤缩,脊背一阵发凉,右手将水华握得更牢。

  “又晤面了,林晚。”太息毒主阴恻恻笑道,“别来无恙啊。”

  面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林晚脑中先是一片空白,继而已开始思索对策。太息毒主却不给她这个时间,踏上前来,道:“林晚,空话本座也懒得说,是生是死,你自己选吧。”

  “你此话何意?”林晚愈发警惕,内力飞速在周身流转,随时准备脱手自保。

  太息毒主则另有一番心计。白昼里晋楚律重伤魏澜,一剑穿胸,若非他殚精竭虑抢救,此时魏澜怕早已成为晋楚律剑下的又一个亡魂了。而他今夜登门,却并非是单纯为门生报仇,另有更重要的目的……

  “上次太歌谷中,你的那几页《九幽毒记》所纪录的毒术倒是玄妙特殊,只怕与你凌竟阁第一绝学《九字天玄》也不分伯仲了吧。”太息毒主咄咄逼人般站在林晚面前不远,“你凌竟阁悬壶济世,要这毒经也无用。今夜你若允许将这《九幽毒记》交给本座,本座就不杀你,如何?”

  林晚未待他言毕,已是怒从心起,此时不由得叱道:“狼子野心!若它落到你手中,会有几多无辜生命因此而亡!此事,你休想罢!”

  “果真又是个像陆云生一样的硬骨头。”太息毒主笑容也隐去了,他冷喝一声,直扑而上,“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晚见他右手持匕,左手成爪划分攻向自己的左右双臂,当机立断以“星陇虚指”与“天影九式”双剑合璧,分心反抗。她心知自己不是对手,急道:“獬豸,去搬救兵!”

  獬豸早就急得上蹿下跳,奈何身体孱弱,无力阻挡。闻言,它更是焦虑:“此处无人能视我啊,怎么搬……等等,有了!”它猛然看到林晚颈上浮沉珠,恍然道:“对啊,可以用它!”它迅速一口咬住浮沉珠,将它扯了下来。此珠内蕴朱雀神力,是以它能碰触此物,它衔起浮沉珠,二话不说就向屋外奔去。而太息毒主因与林晚打架甚激,以至于未曾注意到她颈前神珠没了踪影。

  一路“雁饮斜阳”与“太生”剑法用完,林晚虽挡下了太息毒主,但也被逼入了死角。眼见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双爪直取自己腰间,林晚用尽平生之力腾空跃起,在空中后翻出了死角。太息毒主右手掷出毒匕,林晚侧身在地上转动避开匕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虽再度转败为功,但这一跃一避已用尽了她平生所习轻功。太息毒主见林晚已是不支,乘胜踏上扼住她脖颈,林晚自是无力躲闪,立时落入对手。

  太息毒主脸上越发森然,他右手“幽明楔”内力发动,直入林晚发中。林晚痛呼一声,双目紧闭,冷汗淋漓。太息毒主左手松开她脖颈,问道:“《九幽毒记》在哪儿?”

  林晚心神一恍,已脱口而出:“在凌竟峰……”她还未言语几字,身体内运转的青光洗烟尘已将毒化去,心神已再度恢复清明,思索片刻,已是计上心头,故意支吾不语。

  “说清楚!”太息毒主目光灼灼,显出贪婪,手上力道也减了几分。猛而他感应一股强悍内力自掌下发作,碧蓝光线大盛,恍若万蝶起舞——林晚已是挣脱了他。

  “化蝶一梦?”太息毒主不行思议惊道。

  “化蝶一梦”,乃是林晚当年在七贤大会上一战扬名的成名技。可旁人却是不知,此乃将《九字天玄》中的以静制动之术为基,由林晚自行革新而成的奇技。“化蝶一梦”只有在受到对手强大的内力压迫下,才气显示出它真正的威力——无论对手实力有多强悍,只要存在破绽,“化蝶一梦”就能以静制动,寻而破之,转败为功。太息毒主一个不留心,已让林晚寻到了可乘之机。

  在磅礴内力掩护下,林晚强忍颈上剧痛,夺门而出,用尽所有力气施展“含光逐影”,向山下灯火通明处奔去。太息毒主紧随而上,眼见距林晚也不外一臂之长,他忽听身旁有人暴喝:“小贼,住手!”只见一支判官笔从他身旁斜刺而出,一笔刺中了太息毒主肋下,他登时觉气血翻涌,一阵恶心,只得停法式息。见到来人,他的面色登时精彩起来:“木梵?”

  “呸,老蝎子,你另有脸叫老夫的名字?”木梵吹胡子瞪眼,威风凛凛站在太息毒主面前。林晚闻声也惊喜停步,看到獬豸趴在木梵身侧大口喘着气,她心情总算是轻松起来,喜道:“师伯!”

  “活该!”太息毒主远没她这么如释重负,愤愤咒骂一声,明白今夜所图已然落空,拂衣快速离去。

  木梵冷眼见他离去,这才一脸担忧地走到林晚身边,体贴道:“没事吧?那家伙……”

  “师伯放心。”林晚微笑摇头。木梵脸色这才放晴,奇道:“师侄,说来也奇,我适才正在赶路,忽见一只萤火虫不停围着我飞,我感受好玩就跟了过来,没想到你失事了。”他啧啧叹了好几声,“稀奇,好生稀奇!”

  “稀奇?”獬豸顶着满头大汗立时不满了,“什么萤火虫?那时本座衔着的浮沉珠!厮闹!厮闹!”它叼起地上的神珠,怨愤不已趴回林晚肩上。

  “稀奇?真稀奇啊!”獬豸“义愤填膺”,不停说着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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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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