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七贤其五

　　凌竟峰外，一大一小两道黑影相伴而行。

　　“师父，您昨夜去哪儿了？我起来时找不到你，可吓了好一大跳！”少年抬头，露出了一张极其清俊的脸庞，琥珀色双眸纯净如天空。

　　“去造访了两位故人。”男子依旧将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隐约可见颈处一道极深的疤痕。

　　“造访到了吗？”少年好奇问道。

　　“看到了，但没有告诉他们。”

　　“为什么？既然是故人，见到应该很兴奋啊？师父……你没事吧？”少年看到他的心情，立时慌了起来，“你不会是被凌竟阁的人给揍了吧？”

　　“臭小子，滚一边去！”男子原来怆然的神色变了变，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转身离开凌竟峰地界，“为师的事你不必担忧。若有闲心，你不如好好准备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师父！不要总是泼我冷水啊！”少年苦叫一声，吐舌扮了个鬼脸，见他一阵插科讥笑暂时解决了师父的心事，也就放下心来。他又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笺：“我今早收到传信，应千千已经带着释欢谷的人着手进行神女暗阁一事了。”

　　“哦……那我们也快些已往吧。”

　　太阳升空，凌竟峰依旧一片寂静；山水之外，七贤山却热烈至极。

　　经过一上午的激斗，下任七绝选拔第二轮已经落幕，太山宗程冥月、程冥阳姐弟，点苍宫陆云生，七贤派方轲、凌竟阁林晚、苏清心姐妹以及婆罗寺开昊七人脱颖而出，荣登群英之冠。青衣子五人将七人划分为两组，于明日进行排位的竞争。

　　苏清心由于实力尚有差距，与程冥月、开昊一同被分到了竞争五至七名的第二组；而林晚则毫无悬念与余下三人一同进入了有时机夺魁的第一组。此外，颂月子在日常清点中觉察看台观战人数与事先报备的有所收支，怀疑有外人混入看台观战，故而决定明日由七人自行从擂台出发，选择园地进行比试。

　　下午无事，程冥阳和陆云生拉了林晚姐妹一同闲聊，几人年纪相仿，很快便熟络了起来。聊到江湖同辈，程冥阳突然想起一事，道：“听说释欢谷大师姐应千千现身神女峰，不知为了什么。神女峰是十宗首之一神女阁的总部，魔道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泛起……不外话说回来，早闻那应千千一柄拂尘甚是厉害，要有时机，我到真想和她比试比试。“

　　林晚对这些知之甚少，奇道：“释欢谷不是魔道六局势力之一吗？这应千千既能做大师姐，想来很是厉害吧。”

　　“不错，据说武林与魔道的分歧千年前便以发生，我们恪守侠义济世之道，他们却是亦正亦邪，对天下大事时而置身其中，时而避之不理，又因出了不少魔头，久而久之就得了个魔道的名声。”陆云生解释道，“现在魔道以六局势力最为壮盛，乃是天辰教、九嶷、释欢谷、灵迹涧、千叶派与罡炎宗六派。其中天辰教与九嶷各自坐镇天律城与帝子洲，与我盟中的太山宗和凌竟阁遥遥相望，相互牵制。”他见苏清心眼巴巴望向自己，清朗一笑，仔细给她解说起来。

　　苏清心支着脑袋听了一会儿，好奇道：“那现在魔道除了应千千，另有哪些同辈的妙手呢？”

　　陆云生侧首想了想，道：“灵迹涧主与罡炎宗主各有两名关门门生，只是实力有限，不是大患；天辰教最近出了名叫越皎皎的小女人身手不错，但年纪尚小，想成大器还需一段时日。现下我们最为忌惮的除了应千千，就只有天辰教和九嶷的那两位……”

　　“正是！那天辰教林暮是教主恒玄之亲传门生，还不足十五，却曾在一次相遇时将我姐姐打的几无还手之力。”程冥阳一拍桌子，愤愤道，“这小子年纪虽小，人却鬼精灵的很，一肚子坏水，要是我哪天遇上他，非要好好打一场才是！”

　　林晚饶有兴致的听着，忽而想起那夜洞庭湖的白衣男子，他在九嶷之中到底是什么身份？以他的功夫，未来必是一位劲敌。正思索间，只听陆云生道：“林暮虽然棘手，可有一人比他更为难缠，就是当今九嶷少主，九嶷首座江逝座下唯一关门门生极天鸿。”

　　“极天鸿年纪不外十八，与我同岁，却至今未曾败于同辈之手。魔道的林暮、应千千，我师兄周阳迟以及方轲师兄、雷年师兄等一十七名同辈妙手都曾向他提倡挑战，结果却是无一例外，全部败北。”陆云生说到此处，面色甚是凝重，双手指节也微微屈了起来，“而且他行事诡异，性格颇为乖张，很是让人头疼。可更令人忌惮的是，他心思缜密，雷厉流行，该脱手时总是绝不留情，虽看起来玩世不恭，实际上却是同辈魔道领头雁一般的人物。”

　　陆云生和程冥阳不久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口诛笔伐起了那人，林晚的心思却早已悠悠飘远。如此相像，洞庭湖那青年会不会就是让不少同辈避之不及的极天鸿？

　　可那人怎么看都是个翩翩佳郎，举止磊落，这是被盟中众人所不屑的魔道吗？照旧说，苏瑶瑟所言非虚，是盟中一些醉翁之意之徒故意妖魔化他人，以求中饱私囊之机？

　　程冥阳的话又飘进了她的耳朵：“说来可惜，这极天鸿本也身世名门，可在十几年前，他父亲极月穹大侠不知何以叛出联盟，被盟中派人剿灭。其时极天鸿不知怎么的从火海中逃了出来，厥后人们才知道他入了江逝门下。你们说，他的性子是不是与其身世有关？”

　　“听你们说了这么多，我倒真想会一会他了……”林晚喃喃自语，陷入了沉思。

　　这一日很快已往了，林晚七人休息完毕，于日出后一起到了七绝天擂上。

　　简朴交接了几句后，颂月子就让七人自行比试。程冥月、苏清心与开昊三人先行离去，林晚又嘱咐苏清心几句，与程冥阳三人汇到一处。程冥阳朗笑道：“我们不如在此定下约定，若想争那下任七绝之首，便来这天擂之上，让几位前辈配合见证如何？”

　　陆云生颔首轻笑：“不错。程师弟，能否给我个时机见识见识太山宗的功夫？”

　　“正合我意！陆师兄，咱们走！”程冥阳豪爽一挥手，揽住陆云生肩膀，两人一齐离去。剩下的林晚和方轲对视一眼，林晚笑道：“方师兄，请。”

　　方轲点了颔首，向前行走领路。两人一前一后行了约有一柱香时间，到了山脚泊边。此地密林围绕，甚是静谧。方轲止步转身，拔剑出鞘：“林师妹，是关七绝，便不必掩饰了，还请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真本事。”

　　他这话说的甚是不客气，林晚恍若未闻，依旧面带轻笑：“师兄所言极是，冒犯了。”她长剑破空，破风声刚起，人已到了方轲面前。方轲大惊，立刻退却，林晚却一改昨日主力防守的招数，似疾风骤雨般攻势不歇，方轲退却数十步，林晚就向前逼进数十步，剑鸣声不止，两人顷刻间交了十几剑。

　　方轲应付完这闪电般的十几剑，身后已是密林，不能再退。他暴喝一声，长剑舞成一片剑幕，紧紧护住周身，乃是一招“山公守节”；继而见林晚退却两步，他转守为攻，剑尖似喝醉酒般斜斜刺了出去，直指林晚肋下，又是一招“刘伶一醉”。林晚手起剑落用出一式“天影迢迢”打偏方轲剑尖，接着跃向右侧，以一招“画楼飞瑟”缠住方轲。这一式剑力绵柔，后劲却甚是持长，方轲连出数剑，竟是如何也挣不开。两人仗剑相斗，过了三十余合，林晚收剑回跃，点向方轲面门。方轲左手上抬，以七贤派第一绝学“荧惑君炎手”相抵，谁知她这招竟是虚招，指力半出即收，右手长剑却再度刺向方轲丹田。千钧一发之际，方轲左手生生收回，打出一枚金钱镖击偏剑尖，右剑旋即向林晚小腹刺去，可他这一剑居然扑了个空——方轲抬头一看，面前基础没有人影！倏尔，他灵台穴上传来一股寒意，只听林晚淡淡道：“方师兄，你输了。”原来她右手长剑一击不中，整小我私家登时退却，趁他低头发镖时向侧划出一个弧形，整小我私家早已挪到了他的背后盲区中。林晚左手食指正虚点在方轲灵台穴上，只要清寒内力随之入体，方轲行动一定受到压制，只怕无力再应对她如此迅捷的攻势。方轲眼见无力回天，万念俱灰，弃剑长叹一声：“你赢了，恭喜。”

　　他心情沮丧至极，捡了剑径直离去，不再和林晚攀谈，林晚看他落魄离去，喟然一叹。她调息片刻，转身向七绝天擂行去。

　　适才是方轲带路，现在林晚一人向回走去，她对路径不熟，偏向虽对，却是从密林中穿了已往，而非从原来的山路返回。林晚穿行一会儿，见自己是没法找到山路了，苦笑一声，认命般自密林间深一脚浅一脚向回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日头不停上升，这林间也徐徐亮了起来。林晚停下步子辨认偏向，忽见一旁灌木丛凌乱不已，似乎是有人穿行过。她抬头望去，只见远处满眼绿意中，一抹白影甚至醒目。林晚心中吃了一惊，定睛望去，那人突然发现了她，闪身跃上树梢。

　　“谁？”林晚警惕心大作，拔剑追上。那白衣身影似乎是是个男子，他轻功了得，飘飘然行于树端，明明是在被人追赶，却像是在闲庭中信步一般。林晚提了一口真气，眼见就要追上他，那男子却突然一笑，从树间跳了下去，又不见了踪影。

　　林晚随之跃下，落在林间环视四周，她刚一抬步，一只短小的羽箭忽而从林间射了出来，直冲她面门。林晚立刻暴退，又是数支羽箭追上，她心下微骇，见身后已是大树，无处可避，立刻提气上跃踏上树枝。可这树枝竟是被人给事先折断了七分，她一踏足，树枝立刻断裂。林晚措手不及，摔落在地，她忍痛直起身来，喉前突然一凉——一柄如秋水般明澄的长剑抵在了她的颈上。

　　“林晚，我们又晤面了。”

　　笑声响起，林晚满身一僵，旋即惊悟：“是你？”

　　青年笑得十分辉煌光耀：“你的功夫真是了得，若非我事先在此布了局，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心平气和的说上话呢。”他左手劈手夺过水华，丢在地上。

　　“你管这叫心平气和？”林晚本就受制于他，闻言愠怒，一记手肘向后撞去。青年左手接下，转而擒住她右手，又道：“现在呢？”他脸上自得之色还未起，虎口忽而一痛，只见林晚五指翻动，将一枚细针径直扎入他左手虎口，一股砭骨寒意立刻涌起，他微微一怔，林晚已经挣开束缚，身子一低，抄起水华远远跃开，继而立刻起身，长剑直指。她所用的，正是凌竟阁独门暗器寒髓针。

　　“我本以为你是磊落之人，谁知金玉在外，败絮其中！”林晚冷然道，“你有何目的？”

　　青年回过了神，夸张的长叹一声，笑道：“我若是徒有其表，那适才还着了道的你岂不是成了个漂亮的草包？”他也不管林晚如刀的目光，收剑入鞘，道，“来打探消息，来捉弄你，来答谢你那晚不为难我的膏泽，或者单纯的只是没事干……你觉得呢？”

　　林晚磨了磨牙，气道：“荒唐！”

　　“所以我就说嘛，想心平气和的同你说说话，不用些手段可不行。”青年嘲道，见林晚一剑砍来，他暴退数步，长笑道，“女人家这么凶，当心未来嫁不出去！”

　　这一句犹如推波助澜，林晚气愤愈甚，剑风大开大阖，剑剑冲着他的要害而去。青年一惊，道：“关河梦断？丫头，这是要命的招，你是想行凶杀人吗？”

　　见他语气惊讶，脸上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林晚气不打一处来，叱道：“是又如何？”这一式“关河梦断”乃是天影九式第四式，萧萧如铁马冰河，剑锋开朗皓阔，接招之人稍有不慎，就会被剑气入体而伤。青年见势不妙，双手向腰间一探，拔出是非双剑迎上。他双剑一长一短，配合却极为巧妙，剑意如浩渺沧溟，正是九嶷绝学《同谓玄典》上的功夫。

　　林晚虽对江湖纷争不甚了解，对各宗各派的招数却是知之甚详。见他用出同谓玄典的功夫，心中警铃大作，剑锋一转，使出“冰眠幻梦”来，只是这一十二招虚招此时却酿成了或虚或实，时而剑力强劲，时空虚无物，令人无法琢磨。

　　青年见状，双眸现出一层兴奋的色泽来，笑道：“好一个化实为虚，痛快！”他双剑回撤，再度探出时，剑势却换了一种深邃，恰似日月起落。林晚剑意幻化如梦生梦灭，他的双剑则是时如鲲游，时似鹏起。两人见招拆招，斗了足有四十余合，着实是酣畅淋漓。

　　几十合已往，青年见无法取胜，剑尖一转，无端生出一股尖锐锋芒。林晚微惊，脱口而出：“十步一杀？”

　　“不错，下一招千里无踪，你可能接的下来？”青年清朗一笑，剑风愈甚。林晚素闻九嶷“落宏清天诀”一十三式是剑道一绝，千变万化，可遇而不行求；她心中兴奋之意大胜，昂然一笑：“为何不能？”她随之而上，剑刃相撞，其声清脆如珠玉。两人三剑相交，明明是金戈铁马，声音如山泉般清泠，似鸟鸣般空灵，认真是好一曲剑乐。

　　青年闻声大悦，可交不数合，他觉察自己的双剑竟是在这一曲剑乐之中徐徐地被林晚所诱导，不受自己控制起来。他立刻定了神，强行收剑脱身，忍下气海翻涌，赞叹道：“好剑法，此剑我竟闻所未闻，是苏阁主的不传之秘吗？”

　　林晚并不回覆，见她默认，青年又要开口，却被几剑打住了话头。他再度接下林晚剑锋，故作委屈：“就这么不愿同我说话吗？”见林晚一脸嫌弃，他回了数剑，忽笑道：“而已，丫头，咱们收手好好聊聊如何？”他双手忽而松开双剑，双剑带着极强的劲力将水华一起远远撤出，落在了地上。林晚兵刃脱手，怒气依旧未消，她自幼在凌竟峰长大，十几年来除了病人，何曾被一个男子如此近身？想到此处，她怒意更盛，咬牙一指点出。

　　“哟，怎么怕羞了？不会是……”青年一掌接下，戏谑笑道，“难不成我真的貌胜潘郎，惹你春心暗动了？哎哎哎，这样我可会很苦恼的！”

　　“滚！”林晚怒极而啸，险些冒出火来。她再度攻上，青年却与她绕树游走起来：“这么经不得玩笑话？好吧，你可想知我是什么人，来这儿又是为了什么？”

　　这正是林晚原本的目的。她缓了缓被气昏的神思，道：“你若想全身而退，最好把一切说明白了。”

　　“直接挑明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打个赌。”青年停了步子，狡黠笑道，“你大可去找你的一群同辈前辈，看看他们能不能找到我。若是戊时之前我被他们碰到一面，便算我输了，等到戊时二刻我自会来乖乖找你，你拿那寒髓针扎我一身也没问题……横竖没毒，也扎不死人。”见林晚又欲暴起，他急遽作势要按住她右手，又道，“可若是没人抓到我，就算你输了……”他从怀中摸出一颗红色药丸递到林晚面前，“此物剧毒无比，你要是想赌一把，就吃了它，赢了我自然给你解药；输了戊时二刻就来此处找我，到时候给不给解药全看我心情。”

　　林晚一张脸已然铁青，见他挑衅般晃着那药丸，眼神充满戏谑讥笑，她冷笑一声，劈手夺过药丸吞了下去。青年显然没料到她竟如此斗胆，一时间愣在原地，只听林晚道：“就依你所言，洗洁净脖子给我等着！”撂完狠话，她头也不回，大步离去；可惜走的时候竟成了同手同脚，着实不太冷静。

　　青年徐徐回过神来，沉吟半响，忽而笑了起来。

　　“本以为她是个韬光养晦的人，现在一看，倒是十分有血性，有意思。”他双眉忽而一挑，“不外，她不会是已经察觉了吧？”

　　思索片刻，他不禁笑了起来：“若我真栽在这小丫头手里，传出去岂不是要笑掉他们的大牙？真是天方夜谭……”

　　他哈哈大笑，吹着口哨再度潜进了林中。

　　七绝天擂上，众多侠士围坐四周看台，翘首以盼。程冥阳、陆云生与方珂已经到齐。听闻方轲不出四十合就被林晚击败，两人均是既惊且佩。不久，苏清心三人也回到擂台上，苏清心输给了开昊，但却赢了程冥月，她兴奋不已，伸长了脖子等林晚回来。

　　见林晚迟迟不归，程冥阳有些担忧，不禁责备道：“方师兄，林师妹人生地不熟的，你怎么能让她一小我私家回来啊？”

　　方轲无言，低了低头。这时，只闻苏清心一声欢呼，却是林晚泛起在众人视野中。见到来人，陆云生长出一口气，笑道：“林师妹，你可算回来了，不会是迷路了吧？对了，快来揍一顿程师弟，消消他的气焰。

　　“师兄，我赢得也很辛苦啊，不要说成我欺压同门好吗？”程冥阳瞪大了眼睛，高声喊冤，“再说你不也赢了方师兄吗？要不我和方师兄合资揍你一顿？”

　　众人皆是大笑，林晚却没心思说笑，径直上前向众人说了那神秘青年的事，只是隐去了洞庭湖之事和两人的赌约。闻言，颂月子恼羞成怒：“竟能让这魔道妖人混进来这么多天四处为非作歹，巡逻门生都是脓包吗？”对月子则是皱起了眉头，低声对他道：“如此身手和行事作风，那人该不会是……”

　　“诸位，现下我们照旧应该快些定出下任七绝之首，随后追查那魔道中人才是。”青衣子劝道。木梵一颔首，扬声道：“正是！林师侄，程师侄，你们快些比完好，让我去会会那胆包天的小子！”

　　不待众人言语，不远处突然传来一男子清笑声：“何须费事比试？直接照脑门上轰一掌，看看他们谁能保下小命，岂不省事？”

　　林晚闻声一惊：“是他！”她话音未落，木梵就扑了已往，吼道：“小子放肆，给我等着！”对月子也是一凛，随着冲了已往。

　　青衣子拂了拂衣，笑道：“看来那位是等着看一场好戏……二位师侄，不如依他所言，你们可敢一试？”

　　林晚与程冥阳对视一眼，皆是豪爽一笑，抬头道：“有何不敢？”

　　“好！意气风发，不愧是我武林的未来栋梁。”青衣子赞许的点了颔首，“林师侄，你可否需要休息片刻？”

　　“师伯请见教吧。”林晚轻轻一笑。这个为凌竟阁讨回应有声望的时机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悬壶济世被不少人视作她们的义务，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利益，一边却溜着闲言碎语大放厥词。苏瑶瑟不在乎，可她究竟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女人，免不了有些年轻气盛，拼着一口气来加入七贤大会，也只是为了狠狠给那些等着看戏的人一耳光，为凌竟阁树名。想到这儿，她心跳不停加速，轻轻吸了一口气，深行一礼，“师伯，请！”

　　“我这一掌会用九乐成力。二位师侄不必谦虚，尽力反抗吧。”青衣子徐徐走到两人面前，右手轻轻瞄准了两人脑袋正中的空间，“准备吧。”

　　林晚二人均是快速的运起真气来，目光凝重，严阵以待。

　　“三，二，一……接掌！”

　　一道裂隙自青衣子身前地面径直冲上前方。继而，磅礴掌力似五岳倾倒，压顶而至。掌风如刀割面，二人一时间竟是无法呼吸。

　　程冥阳立时尽全力格掌抵御，正是元易亲传“太掌”，号称武林第一掌法。他双掌划过一个半圆，抵在身前，众多掌力如钱塘江潮一般狠狠撞上了青衣子的掌力。如此硬碰硬的相撞，两人之间立刻各处飞沙走石。程冥阳强撑片刻，脚底地面裂开一条大沟，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飞退，趔趄了十三步才稳住身形。他一把拔出狂迅剑撑在地面，剑身同双足一齐深深嵌入地面，这才缓了过来。

　　他满面通红，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番光景。

　　在青衣子出掌的瞬间，林晚长剑出鞘，水华横在身前。她右手握剑，左手二指迅捷划过剑身，剑鸣不止，剑气纵横。她身子微微前倾，左掌抵上剑身，白衣与青丝在身后飞扬。

　　水华的碧蓝顷刻间融入青衣子的掌力之中，所有人都似乎发生了幻觉——青衣子的掌力、水华的剑气与林晚的内力似乎通通酿成了可见可触的实体，闪着碧蓝色的辉煌。倏而，光线列成千万颗明珠，化作万蝶飞翔，非实非虚，如梦如幻。

　　林晚的额头、颈后与颊侧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与围绕周身的劲力相触，立刻在皮肤外貌凝成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在与青衣子掌力相撞后，她急速向退却了五步，然而在万蝶围绕下，她的法式徐徐慢了下来。

　　六步，七步……

　　蝶群的力量突然强了，随着青衣子强悍的掌力变得愈发耀眼，愈发空灵。

　　八步，九步……

　　蝶群飞翔，满身星辉。蝶群与青衣子的掌力融为了一体，彼强则强，彼消则消。

　　退到第十步，林晚稳住了身形，长剑重重钉入地面，于蝶群之中岿然不动。青衣子的掌力消散，蝶群随之化为万千烟尘，消失在空中，恍若一梦。

　　见到众人的目光，林晚淡然一笑，缓了缓气息，起身道：“我年少时怕遇上强敌没有还手之力，依着所学所悟创了一招，勉强能化敌为己所用，名为‘化蝶一梦’，雕虫小技，列位见笑了。”

　　全场静默，继而，叫好声此起彼伏，源源不停。

　　“好一个化蝶一梦！”青衣子颔首笑道，“林师侄，这下任七绝之首，你当之无愧！”

　　程冥阳钦佩不已，立刻缠了上来，问个不停：“林师妹，这是你自创的吗？怎么做到的！快教我快教我！”

　　苏清心也一把扑了上来，勾住她脖颈：“姐，我也要学！对了，刚刚是怎么回事？真有那么多蝴蝶吗？”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快过来休息！感受怎么样？可有不适？师父的掌力犷悍的紧，快检查检查！”陆云生忙不迭跑了过来，抓住程冥阳脉搏就开始细细检察。

　　良久，众人才静了下来。颂月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比试结束，胜负已定！我谨在此宣布：凌竟阁林晚、太山宗程冥阳、点苍宫陆云生、七贤派方轲、婆罗寺开昊、凌竟阁苏清心、太山宗程冥月七人，即为下任七绝！”

　　欢呼声大作，席卷了整个七贤山，直冲九霄。消息如潮水般飞快的流传开来，这令许多人始料未及的结果，迅速引发了武林乃至江湖的震动，成了无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成了流传于江湖的又一段韵事。

　　远处，那青年在密林里兜了数个圈子，躲过木梵等人的搜索。他手中握着一叠纸张，仔仔细细的折好放进袖袋里——他竟是将先前交锋时七人所用招数、所露破绽事无巨细的尽数纪录了下来。青年看着人群中七道人影，许久，长长一叹：“若我们不是对手……”

　　忽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一笑：“不外看样子，或许真能交个新朋友？”

　　“林晚，希望我没有看错了人。”他重新背上双剑，转身离开七绝天擂，“解箫人，今晚，你可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