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狱中探监
晚些时候，晚娘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信中内容很是奇怪，直接就告诉了她苏虞借书一事——
“刑部尚书苏虞曾在翰林院借过百词集，去年十月至今年一月，逾期双月刚刚送还，为此扣减些微俸禄。小姐无需惊慌，我自愿助你一臂之力，不必回信，此信莫忘阅后即焚。”
原来苏虞借过这书，还不惜扣减俸禄，来看此书……逾期两个月，仅仅是忘记送还那么简朴吗？
“苏虞……他定与爹爹被冤，杜家灭门脱不了关连！”晚娘暗忖。
仔细想来，从重生以来，苏家人便一直心思不纯，屡次寻她麻烦。
苏莹莹蛇蝎美人，不仅害死原主，还一直觊觎着少卿夫人之位。
苏喻安纨绔子弟，风骚成性……至于苏虞，看上去稳重老成，实则老奸巨猾，是条“老狐狸”了。
横竖，撞上苏家人准没好事！
可是，她刚想视察《百词集》借阅名录，便似有神助般，收到了这封佚名来信。
没有署名的天外来信……会是谁写给她的呢？难道是当日那个神秘莫测的柳医生？看上去像是得道高人，莫不是她的朱紫？
所有的人选，在脑子里过了个遍，也没有确定究竟是谁会特意写这样一封信，来提醒她。
晚娘感应特别困惑。
如今这信息是真是假，尚未可知，不能轻信也不能完全不信。她且看看，写信之人的意图是什么，究竟是否真在帮她？如果是，她便省去不少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看完信后，趁玉荷还在外头，举起信纸，放在蜡烛上燃尽。火光映照在晚娘眼里，手似乎快被烫到，立马放开。
自从那场劫难后，她就有些怕火了，哪怕是这样小的火星。
……
“什么味道？殿下，您烧了什么吗？”
玉荷推门从外面进来，嗅了嗅，感受房间里有股焦味，难闻的皱起了细眉。
“哦，没什么。可能是小虫飞扑烛台了。”晚娘漫步走到窗边，随意说道。
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丫鬟玉荷都不知这封信的存在，晚娘也不计划说。如今这时候，除了自己，对谁都不能支付完全的信任。
窗棂打开着，阵阵清风掠面而来，吹起她身后缕缕青丝。
今日厉承修公办去了，她眼见着院子里的桃树站了半晌，随后口中幽幽道：“我想去见见苏莹莹。”
凭据真相看来，苏莹莹简直已将原主“杀死”，但按如今的表象来看，公主殿下却还在世，而且顺利地嫁了人。
倘若换个说法，苏莹莹确实是让她得以重生的“幕后推手”，若非亲身经历，这样荒唐的事情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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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地牢阴寒，披件外衫为好。”
晚娘站在地牢门口，身后玉荷为她贴心地披上一件月白色长衫，无意间减淡了眼角那颗妖冶的泪痣，更显素净淡雅。
前头一名士卒带路，走到唯一一间点着蜡烛的牢房前停下，毕恭毕敬隧道：“公主殿下，苏小姐就被关在这间牢房。”
随后锁链声响起，士卒打开牢门。
里头烛光摇曳，晚娘很快看到牢内窝在墙角的身影，徐徐走进。
听闻声响，那人抬起头来，竟满脸泪光。
当目光触及到她时，眼睛里盛满了恼怒和不安，满面惊诧地差点跳起来，口中道：“怎么是你？”
下一刻又嗤笑一声，“呵，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怎么，你害的我还不够惨吗？”
晚娘眸子一闪，这话在别人听来，倒像是她刻意刁难于她，她是受害者一般。
还真是演的一手好戏啊……有始有终，到了地牢里也不忘还没“下戏台”！
晚娘没想到她顶着一张楚楚可怜的脸蛋，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并非认错，而是指责。活脱脱的蛇蝎美人啊……
本想给她最后一次时机的，如今看来，也不需要了。
“哎呀呀，还真是稀奇，贼喊捉贼啦。苏小姐做的事情桩桩件件，可都是奔着做少卿夫人去的……我倒是从未主动找你麻烦，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撞上门来，你让我这个正宫夫人，如何忍得呢？”
晚娘走近她，居高临下地开口道。威慑力十足，着实把苏莹莹吓得一愣。
“听过一句古话吗？人不犯我我不监犯，人若犯我我必摧之……你既然已经做了那么多事，我总要一件一件好好来清算的。”
她刚想举事，便见苏莹莹“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蹙着眉泣道——
“殿，殿下……我与你争吵确实是我差池，我已知道错了！求求你放我出去吧，这牢里阴暗湿冷，我好怕……好怕……”
晚娘无奈一叹，往两侧瞧了瞧。玉荷一脸不屑，那士卒倒是有些动容。
看来这苏莹莹对哭戏还真是信手拈来，与她刚进来时见到的她判若两人。而且，此种求饶方式，尤其对男人特别有效，试问美人泫之欲泣，谁能反抗得住？
不外，这段话里怕也有她的真情实感。
到底也是个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主，这些天关在地牢里，肯定经历过绝望和奔溃的滋味……如今宁愿屈膝向她恳求，用回“苦肉计”，可见这些天关在这牢中，委屈大过了天呐！
“我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此次深陷牢狱之灾，我委实不解！究竟所犯何事？”她啜泣着问道。
还在装傻充愣，故作无辜之态……晚娘蹙眉，对此视若无睹。
“苏莹莹，你这招数照旧留给男人比力好，对我可不起什么作用……你问我究竟犯了何事，好！那我便一桩一件同你说的清清楚楚，好好理上一理。”
士卒很有眼力见，立马搬来一把老爷椅，让殿下坐下好好审问。
待晚娘坐下，口中幽幽道：“你屡次三番蛊惑我良人，甚至还对他下药，此为一罪！新婚当夜，你试图谋害本宫，推我下爬梯，此为二罪！光凭这两项罪名，足以让人脑袋落地。”
“人死不外头点地，活罪可比死罪越发煎熬……”晚娘故意装作神秘莫测的样子道，玉荷在一旁谨慎万分，生怕那苏莹莹会突然扑上来，袭击殿下。
苏莹莹微一错愕，随即剧烈摇头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害你，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激动事后，眸中依旧含泪，抬头看了看晚娘，继续道——
“殿下，我认可，我是挺讨厌你的，可是……可是万万没有想过要你死，也从没想过伤人害人！你想想，你要是死了，我怕是要被满门抄斩，那就更没可能了！”
晚娘眉头一蹙，总觉得哪里差池劲。若她不是亲眼所见，她怕也要被苏莹莹楚楚可怜的样子迷惑了。
这苏莹莹混淆视听的能力见长，她可不能掉以轻心。
“你为何如此厌我？”晚娘出人意料地问了一句，苏莹莹本以为她会变本加厉地呵叱她，没想到……居然是这样柔柔一句，直击得她心脏一颤。
晚娘主要是想不通，她们俩也算是从小一同长大的玩伴，这么多年下来，终究不外女孩子家的小打小闹，无涉生死，否则原主也不会轻信她，爬上梯子……
可为何苏莹莹会在新婚之夜，彻底发作出来？
“殿下……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会厌你呢？”苏莹莹避开她赤裸裸的眼神直视，略显心虚地掩面说道。
彼时说话间，外头接连传来几声“大人”，语气敬畏十分，晚娘这才转身看去。
来人脚踏皂靴，一身骏捷有力的飞鱼服妆扮，是个练家子。
晚娘颇觉眼熟，忍不住悄声问：“玉荷，这位是……”
看来公主殿下这又是朱紫多忘事了，竟连卫将军这般俊俏长相的男子都能忘记。
玉荷抿了抿嘴，小声提醒：“殿下，您先前见过他的，就在御书房门口。如今他是御林军指挥使，卖力掌管皇宫内的宁静。”
晚娘忽忆起御书房门口跪着的那抹黑影，与眼前之人对上了。
“竟然是他……”晚娘低语。
其时的他一直低着头，明明那般狼狈地跪着，却不失气度，惹人注目，眼下衣着整洁，一丝不苟，还真叫人认不出来。
再看去，卫楚尧已走至身旁。
他面容俊隽，英气逼人，眉目间自有一股严厉浑然天成，似乎多奸诈的人都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开口说真话。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缧绁内地形庞大，恐关押之人惊扰到殿下，特来掩护殿下宁静。”降低的男声如洪钟低鼓在耳边响起，坚定很是，给人十足的宁静感。
“卫指挥使有心了。”
晚娘微笑着略一颔首，没多在意。
此时，一旁传来苏莹莹痴狂的低笑声，将晚娘的注意力全权吸引已往。
“哼……殿下果真是金枝玉叶，只需招招手，自是有人来你身边！没想到你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牢内，也能勾通上此外男人，不知厉哥哥是否知晓呢？”
她别是真疯了？
晚娘正无奈想着，苏莹莹竟然猛地扑了过来，还未等她反映过来，立时身边掠过一人，“唰”地一声拔剑挡在她身前。
一把剑已横在苏莹莹与她之间。
“卫大人，收剑吧。”说着，晚娘退却两步，看着苏莹莹复又狼狈地跌坐在地。
“殿下小心。”卫楚尧这才收剑，这次不再站在身后，而是护在她侧。
苏莹莹哭笑不得地开口道：“哈哈哈……你问我为何厌你？我与厉哥哥一同长大，堪称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我一直以为长大后会嫁于他为妻。谁料，你却半路利用权势抢走了他……虽然你贵为公主，但也要知道先来后到的原理不是？”
此话一出，全场登时鸦雀无声，屏住了呼吸看向殿下，看她应当如那边置苏小姐。
晚娘愕然……
这苏莹莹，原是个如此偏执之人。厉承修从未说过喜欢她，甚至一直冷脸相待，她却关闭自我，享受于自我理想之间。
“敢对殿下出言不逊，你……”玉荷欲上前教训。
晚娘一抬手，淡淡道：“玉荷，停手。”
晚娘见苏莹莹娇白的脸上脏兮兮的，头发有些毛躁，还沾着些许草屑，连身上的衣服都染了灰尘，不禁心生叹息。
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娇娇小姐居然沦为如今这副“妒妇”模样……她的脑子里是只剩下厉承修这个男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