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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山花无数开

七十三

陌上山花无数开 三点余禾 5470 2021-11-05 10:47:45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洋洋洒洒地飘舞了三天两夜。清晨,零星的雪花随着冷风在空中彷徨,似春日里随风飘散的柳絮,有的轻盈地落在墙角的土缝里,有的融入白色的雪堆间,有的被风吹起,在院子里旋转,最后被挡在角落。站在高处放眼望,雾霭沉沉,四周一片空灵飘渺,天地之间银装素裹,像铺盖上了一层洁白厚重的大被子。

  院子里时常清扫,两边的雪堆像两座厚重的山包。存生顶着一顶军用棉帽,拉着架子车往洞门外转雪。王家奶奶像往常一样起得早,穿好衣服只在窑里运动。扫除完卫生,就盘着腿坐在窗户前向外望去,不时地叹息这场雪连续得时间久。炉子上的水壶呜呜怏怏地发着声响。炉火正旺,火苗呼呼地往上窜,烟气顺着铁皮管道一直穿梭至烟囱外,升腾的烟气瞬间融化了飞翔的雪花。烟囱外端挂着一个奶粉罐子,防止褐色的烟水渍打脏了门口,或者滴落在人衣服或是头发上。每隔十来天,存生就要把里面的污水清理一回,以免溢出来。录音机摆放在偏窑外面的窗台上,正播放着戏曲《梁秋燕》,秀荣踮起脚尖拿扫帚打落玉米架上的落雪,嘴里跟音乐哼唱着。在家里干活时,她时常带着存生那顶泛黄的军绿帽子,把头发包裹在里面拦挡灰尘。刚扫过的院子很快又盖上了薄薄一层落雪。低洼处积水的地方被冻住,能看到小块明晃晃的冰面。

  存生挥舞着铁掀往俭愣上扬雪,把拉出来聚集在墙角的雪扬到上面的菜地里保墒。狗拉着铁链绳在窝边来回走动,链绳被缠绕在三轮车的车轮下面,它伸长脖子“哼—哼”地叫唤着,试图引起存生的注意。存生把铁锨立在怀里,唾了一口唾沫在手心搓了两下,铲起一铁锨头积雪,丝毫没有注意到狗的召唤。过年猪四平八稳地躺在窝里,半张着嘴巴呼呼大睡。一到冬季它的瞌睡就越发的多了起来,肚子饿了才起身张开嘴巴供着鼻子哼哼地叫唤几声。只要解决了吃喝拉撒,它总是能以一个姿势平躺着睡觉,看似生活得简朴又惬意。

  洞门外,燕燕三个在扫雪开路,这条路是老五家和燕燕家出行的必经路段。凭据老规则,老五家一直从他们家坡头扫到燕燕家洞门外,剩下的燕燕家卖力扫到和存柱家门口连上畔子。颜龙身上已经热乎起来了,他脱下手套塞进口袋里,拿着铁锨和小燕并排在前面向两侧铲雪,燕燕在后面拿着扫帚向两侧扫开。身后一条可以容纳两小我私家并排走的路露出了土的颜色,其余照旧白茫茫一片。燕燕和小燕也把围巾扯开挂在胸前。三小我私家一边玩闹一边扫雪,倒是扫得起劲。难得遇见这么厚的雪,没有清扫过的地方,一脚踩下去能齐到膝盖处。俭愣边上的几株野生槐树和山桃树干被大雪压断,横七竖八地栽倒在坡洼上。小燕觉得嗓子干痒难耐,随手抓了一把雪捏成团就塞进嘴里,一阵渗透牙齿的冰凉,她脸上的肌肉也随着抽搐起来。小燕的脸经过一冷一热,脸颊两边像是谁给故意画了两块圆溜溜的西红柿,于是她又有了一个叫“红二团”的外号。这原本是秀荣开玩笑随口说出来的,燕燕和颜龙就记在了心里,时常取笑小燕。燕燕看见小燕绯红的脸蛋,笑着说:“圆蛋的脸蛋子像红二团一样,穿得也像碌碡一样圆,抱着头都能在雪地里打滚,要么你给咱们滚一个。”小燕乜斜着眼睛瞪了一眼燕燕,扬起下巴嘟起嘴唇,“你咋不先滚一个!日眼的,一直叫人外号呢,我又不是没有名字。谁再胡乱喊我外号,我凑抓一把雪从脖子后头灌进去。老虎不发威,你们哈把我当病猫看着呢。”还没等小燕说完,燕燕顺手抓起一把雪上前塞进了小燕的脖子,小燕“唉哟”一声,缩着脖子,瞬间感受脊背一阵冰凉,她气急松弛,铲起一铁锨雪就朝燕燕扬洒已往。燕燕拖着扫帚早已退后,拿起扫帚来回挡着飞来的雪花,咧着嘴一边哈哈大笑,还不忘嘴里念念有词,“来呀来呀我不怕,我是白庙塬上的老大。爱起诉你凑告去,我也不畏惧,我权当你喝马尿去。”小燕恨得牙齿相互打磨,一把雪连着一把雪地扔向燕燕,险些都落了空。燕燕自得地手舞足蹈,拿着扫帚在眼前招摇。颜龙轻触了小燕一下,使了个眼色给她,小燕瞬间会意。颜龙朝燕燕一本正经地说:“大姐姐,快再不猴精咧,赶忙扫完咧回。”小燕和颜龙转头冒充铲雪开路,燕燕便跟在后面低头扫雪,趁她不注意,颜龙和小燕每人抓起一大把雪团扔向燕燕,雪团像发射的炮弹一样,欻欻地打在燕燕身上。燕燕来不及反抗,雪花倒进脖子里,融化成水顺着脊背流到了腰间。她发抖着身躯不停告饶求情说起了软话。

  正在这时,存生扬完积雪走出洞门,看到燕燕三个打闹的局面。“唉—唉!叫你们扫雪呢,还耍去咧!凑不敢给你们安置个活,像磨洋工一样墨迹到啥时候去价!你看把棉窝窝弄湿,进去你妈不叨叨才怪呢,赶忙扫到头往回走嘛,”存生厉声喝道。燕燕三个立马起身干起活来。他们照旧比力怵存生的,别看他平日里很少唠叨打骂他们三个,他们反倒对存生心存敬畏。不像秀荣,虽然经常数落调教他们,她在一旁不停地说教唠叨的时候,燕燕三个翻着眼窝在心里反驳着,只是嘴上不敢说出而已。看待王家奶奶就更是一种姿态了。王家奶奶像念经一样唠叨谩骂的时候,燕燕三个只是各行其事把她的话当耳旁风。王家奶奶语气重了,他们还会乜斜着眼窝怼几句。经常气得王家奶奶拍打着大腿面唉叹,“把他这三个碎先人,牙叉骨上劲还大的很,动不动凑怼人呢。把恁书白念咧。等着回来咧我给起诉,他们卖菜一走我直接指拨不转动,一个个懒得屎淌呢。”燕燕三个已摸透了王家奶奶的脾性,知道王家奶奶雷声大雨点小,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在他们心里,王家奶奶即是年老爱唠叨的奶奶级尊长,也是他们亲密无间的同伙。他们有能耐惹王家奶奶生气,自然有本事哄得她开心释怀。

  晌午时分,微弱的阳光透过昏暗的云层照下来,清冷的寒风吹过耳边像针划过皮肤,越发得冷气逼人。女人们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做针线织毛衣。男人们有补不完的觉,喝再浓的罐罐茶都不影响他们倒头便睡。秀荣听着存生的鼾声,故意踹了存生一脚。存生被惊醒,翻着眼珠子转了两圈,满脸不情愿地“唉——咦”了两声,又转过身沉沉地睡着了。秀荣低声念叨,“恁上一辈子肯定是猪变哈的,瞌睡虫附身咧,咋恁么多瞌睡,只要人不叫,恁能把头睡扁。天光神,另有你这号人呢!”

  严寒的下雪天,丝绝不会影响孩子们的好兴致。碰上雨雪或者刮大风的恶劣天气,一般都市停上几天电。燕燕三个没有电视看,便在窑里吱哩哇啦地一通打闹,王家奶奶招架不住他们闹腾,便拿着鸡毛掸子边骂边把他们往出撵,嘴上安置着不能跑雪地里糟蹋棉窝窝去。燕燕三个一溜烟地跑出门就来到了雪地里。手里拿着棍子在没有被踩踏的雪面上胡乱涂鸦。燕燕一边画丁老头一边振振有词,“一个丁老汉,该我两个蛋,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去你妈的个蛋,三根韭菜三毛三……”边说抡起棍子做画,一会儿功夫,头顶三根头发的丁老头就在躺在了雪里。小燕最喜畛刳雪里踩脚印,像兔子一样并着脚蹦跳着向前,后面一排排齐整的脚印留在雪面上。颜龙拿着一根长树枝,不停地在积雪上乱打,洁白如玉的雪面一会儿就被糟践的凌乱不堪。燕燕故意把小燕引逗在一棵挂满落雪的树下,一边疏散小燕的注意力,一边迅速地摇动树枝,还不等她跑开,落雪哗啦啦地打落在她头上和脊背上。这可乐坏了小燕,虽然她是受害者,看到燕燕也自投罗网,她幸灾乐祸地一边拍打身上的落雪,一边取笑燕燕,“看你个怂势样子,害人害己,自作自受。你头上的雪像顶咧个孝帽子一样。哈想捉弄我呢,我其实早都知道呢,凑是跑得有点迟咧。”燕燕自己又怏怏不乐,一脚踢踹在雪里出气,倒是把雪踢开了一朵花。她感受鞋哐啷里一阵冰凉,似乎袜子也被打湿了。颜龙的两只招风耳被冻得通红,脸颊上冻出的皴皮像被雨水冲刷过的河床干裂了许多细长的口子。抓雪后手指头被冻得麻木,他们便把手塞进衣襟下贴近肚皮取暖。其实一入冬,燕燕三个的手上就被冻伤了,指头上冻了几小块硬疙瘩。一到晚上就瘙痒难耐,只能不停地抠挠止痒,或在床单上来回磨蹭止痒。今年他们的脚上倒还幸免了,没有被冻伤。过冬前玉兰拿回来几双羊毛织成的厚袜子,王家奶奶便让他们三个套在自己的袜子上面穿,横竖冬天的棉窝窝鞋就做得大出了正常尺码。一年做一双,省惜着穿可以穿上两年。现在做一双鞋比以前轻便多了,只要把鞋面做好,集市上有卖的胶皮鞋底。缝纫机上飞针走线做几双鞋垫,拿到集市上给修鞋的师傅,不出半个小时就能订好一双鞋。只是,村里的大多数妇人照旧不舍得花那些个冤枉钱,尤其是上了年纪的。

  早在入秋时候,秀梅来家里住了几天,帮着秀荣把冬天穿的鞋面鞋垫都做好了。秀梅的针线活比秀荣做得细祥。没有出嫁前,她绣的鞋垫样式可是庄里头其他女人的参照尺度。经她手绣出来的花和鸳鸯传神的像是照相机拍出来的实物。这几年农村出嫁女儿,不像以前注重针线活了。秀荣她们那一代人,通常在出阁前都要做几双鞋垫,送给婆家的重要人物,以此展示她们的针线功夫。秀荣倒是没有刻意要求燕燕和小燕学着做一些针线活儿,一心期望她们能向翠霞那样,未来能端上民众的铁饭碗。燕燕和小燕也对做鞋垫、织毛衣这些针线活儿不感兴趣,有点空闲更喜欢照镜子胡妆扮,把自己画的五麻六道,要不就和湾里的一帮同伴满坡满洼地疯跑,用王家奶奶的话说,“这两个女子没有一点点女子娃娃的样子,一天像个疯狗一样光爱浪。凭据已往都要给婆家人组鞋垫子咧。一点点针线都不想着学,未来出嫁咧,手掉顺啥都不会组,看婆家人还不打得垫咧牛圈。”

  坟地四周的一块山地里新架起了一个高峻的高压电缆。燕燕三个也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一有空就来这里攀爬上去玩儿。他们通常爬到第二三层的三角架子上坐着眺望,腿耷拉在半空中自然地垂摆。玩性一起就忘记了回家,直到山顶里传来王家奶奶一声接一声地喊叫。这声音经常能帮他们把婷婷兵兵和曹龙召唤出来。几小我私家一晤面,婷婷和兵兵先是兴奋地卖排起自家的好伙食,说起了前几天下大雪他们吃兔肉的事情。福祥去他们家苹果园里捡拾被雪压断的树枝时,看到一只出来觅食的兔子忙乱中一头栽进了墙角的积雪里挣脱不出来。可想而知,这只悲催的兔子就成了福祥家的一锅美味。燕燕眼珠子一转不禁叹息,“原来这凑是现实版的守株待兔,末咧咱们也往坟地里走着当运气走,趁着雪没消完,运气好的话,也能瞎猫碰个死老鼠。美美地解一顿馋。”颜龙伸出舌头舔着嘴唇,赶忙煽动起来,“走走走,快走!说不定咱们一人能拉一只,只要寻见兔子脚印顺着往前走凑能抓住。”小燕和婷婷另有点犹豫,她们两个胆子小,担忧兔子急眼了咬得手指头。燕燕几个早已带头走在了前面,她们两个只好跟了上去。

  阴洼的墙根底下,被风吹积的雪堆经过几日的风寒,表层被冻得硬邦邦的,但是如果跳起来使劲踩踏,有可能整个身体会被陷进去。他们几个偏爱小心翼翼地踩在上面走,如屡薄冰却自得其乐。山地里都是没被踩踏过的新雪,脚底下吱嘎吱嘎地响着,聚集的深雪处一脚踩下去都看不到鞋面。小燕和婷婷跟在后面吱哩哇啦地喊着前面的人慢点走。燕燕转头看了看放开嗓子回应,“唉呀!你们嘶声拉上,但凡有个兔子,都叫你们两个吓跑咧,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颜龙和兵兵并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眯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看有没有兔子脚印。约莫过了很长时间,他们五小我私家还没有走出的那块麦田,更不要说发现兔子脚印了。小燕和婷婷知难而退便停滞不前,回到地头的雪堆上看着他们。婷婷双手遮着嘴巴喊起来,“不敢再走咧,坟地里有鬼呢。万一叫鬼追上,雪地里想跑都跑不快。”燕燕听到鬼字,突然全身打了个激灵,看着眼前白茫茫一片,脑海里便浮现出电视剧《聊斋》的情景,不由得又打了个寒颤,“鬼啊”一声掉头就往回跑。颜龙和兵兵倒是无动于衷,见燕燕加速了法式往回跑,嘴里念叨着“鬼来咧”,他们也没有了兴致,拿手里的树枝随意拍打着积雪掉头往回走。燕燕跑得一快脚底下绊了个趔趄,直接跪趴在了雪地里,惹得几小我私家大笑起来。兵兵咧着嘴笑道,“兔子没捡着,倒被鬼追咧个狗吃屎。”燕燕来不及拍打身上的雪,赶忙跑到颜龙和兵兵的前面,这样她才稍微感受有了点宁静感。听多了大人在一起嚼舌根时说的那些神乎其神的诡异事件,每次想起都让她不由得神经紧绷。

  有一年三十晚上,大坑坑的王老大来家里给王家奶奶贺年。两盅烧酒下肚,他便靠着炕墙,两腿交织支棱在炕头上,胡拉八扯地倾诉起了他那死了快要四十年的老婆,至今阴魂不散,时常在深夜回来翻箱倒柜,搅和得他不得安宁的烦恼。他说的有板有眼,燕燕三个连春晚节目都不看了,竖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小燕尿憋地起身原地打着尿颤,时不时地转头向窑垴昏暗处偷偷瞄一眼,愣是不敢出窑门去尿尿,只到秀荣看到燕燕也起身两脚交流着在原地扭动起来。秀荣适时地打断了话题,一边嗔骂着敦促一边陪着燕燕三个出了门。从这之后的连续几天夜晚,燕燕三个出窑门都要结伴而行,谁都不敢独自去院子里上茅厕。存生还像往常一样咧着嘴笑话他们“一个个都是恁屁胆子”,并旧话重提,说起他这小我私家一辈子不信邪,十来岁时就随着大人四处跑路,啥稀奇离奇的事没经过,见惯不怪了也就不知道啥叫个畏惧了。让燕燕三个最难以置信的是,存生说他有一回和碎坑坑老四路过荒山上一处老坟阙。两小我私家亲眼见到一个坟头上站着一只灰不溜秋的狐狸,老四还拿着胡基疙瘩扔已往驱赶,一边朝着它唾了三口唾沫。可当他们走近时那只狐狸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坟头上只盘踞着一条有人胳膊腕子粗壮的菜花蛇,悠闲地吐着信子晒太阳。那是他唯一一次“见鬼”。

  庄里死了人办丧事时也经常听到一些怪事,常见的即是亡人灵魂附到近亲身上作怪,使得在世的人瞬间胡言乱语。撒泼时语气神情都和亡人一模一样,有时口吐白沫甚至翻着白眼全身抽搐,继而大闹丧事现场。这种情况只有请来念经的阴阳头子才气镇住。

  塬上人有个约定俗成的习俗,谁家家里发生点怪事儿,好比走丢了的牲口哪里寻都没有踪迹,或者家里人生病久治不愈等等。但通常心里没底的事儿都市去庙里求神问老爷。每个队里都有一个被庙神经过考验选中能转达其意思的撅子,庙神通过他附身下界,卜卦开方,指点迷津后化几道镇宅除祟的符,或烧化喝掉或在指定的地方祈祷焚烧。说来也奇怪,经过庙上老爷的一番拨置后,真能把人心安宁下来。经受病痛折磨的人吃了庙上老爷开的方子,通常都市感受身心舒畅许多。这也即是为什么塬上人能很虔诚地敬奉一方庙神的缘故。

  今年天气还没有大冷的时候,福祥就把庙上老爷请抵家里坐镇给她妈看了一回病。秀荣听说后,硬是让存生陪着她去求老爷给她拨置一番。原来是秀荣近一段时间睡觉总是噩梦不停,每晚都市被吓得出一身冷汗,尤其天黑出门总感受身后有不洁净的工具尾随。三卦事后,庙上老爷言简意赅隧道出了原因。秀荣时常夜半出门卖菜,女人家阴气重,三魂六魄被勾走了一魄。以后的几天,每到晚上八点,秀荣先是焚烧喝下庙神画的一道黄符。存生再领着燕燕三个从家里出发一直走到塬面的十字路口处。燕燕三个一边走一边念叨“妈,回来”,存生随后允许着“回来咧”。一连七个晚上都是这样。说起来更是怪的离谱,打那以后,秀荣睡觉也逐渐牢固了,夜晚独自出门也觉得刚把硬正了。见此情景,燕燕三个不由得也胡乱推测起来,他们三个一到晚上也畏惧的不敢出门,是不是灵魂也被勾走了,于是他们就去问王家奶奶。王家奶奶先是一口唾沫星子溅出来,随后坚定地回覆,“嘴里没味水咧胡骚情着呢,碎娃娃哪哒来得个灵魂呢?咋不说你们一天猴精的哪哒都胡乱跑呢,恁不洁净的也挑人呢。”王家奶奶的回覆更是让燕燕三个一头雾水,不得开解的他们也只能作罢。

  厥后,燕燕三个从一群嚼舌根的女人堆里又听了一嘴,说是在他们还没出生的时候,碎坑坑老四媳妇曾被狐狸精附体过。白家洼庄里的庙神势单力薄降不住,周边几个庙上老爷联合做法才降伏住。原来附在老四媳妇身上作怪的狐狸正是老四当年唾骂过,还拿胡基疙瘩驱赶的那只野狐狸。今后,燕燕三个每次在路上碰见老四媳妇,虽然她肥胖的身形和憨厚的笑容怎么看都和狐狸精沾不上半点关系,他们三个每次碰见都市远远地毕恭毕敬地问声好,大有一种学生给老师交作业的敬畏感。

  农村里人喜煌P扯这些千奇百怪的话题,燕燕三个只要白昼耳食之闻进了耳朵,天一黑就会莫名其妙的惊骇兮兮起来,出门上茅厕都要三小我私家搭一帮。尽管院子里亮着灯,手里还拿着个手电筒,他们三个仍然要口头约定好一起提裤子一起往窑里跑。燕燕和颜龙经常勾通一气故意捉弄小燕,害得小燕来不及提好裤子,半捏着裤腰跟在后面吱哩哇啦地追,嘴里“妈—妈”地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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