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越长大越孑立

　　王微安不想作出解释，是因为她知道即便她解释，赵悦馨也无法理解她的思想。王微安虽然和赵悦馨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但相处的历程中，王微安不止一次忧伤地感受到，在许多问题上她与赵悦馨的思想无法取得一致，甚至在同一个问题上，她俩的看法竟然大相径庭。

　　有时，当王微安推心置要地和赵悦馨说了一大堆话后，赵悦馨听完她的诉说，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时，王微安惊讶地发现赵悦馨竟然一点都没有理解她所说的话的中心思想，也就是说赵悦馨基础听不明白，或者无法理解她究竟在说什么，想表达个什么意思。赵悦馨只会主观臆断，或者基础不愿认真思考她说的话，而是简陋地听完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表达自己的看法，而她的看法和王微安的看法简直风牛马不相及。

　　因此，越长大，王微安感受越孑立。赵悦馨已经无法走进她的内心世界，她们的精神生活已经不在一个条理上了。所以赵悦馨想不通，王微安和李白甫相相互爱，却可以睡在一起什么都不发生，她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感应迷茫而困惑。这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认真地了解王微安的精神世界，因此永远不会明白王微安爱自由胜过一切。她爱一个男人，决不会想方设法把这个男人与自己牢牢地捆绑在一起，她不认为自己的未来该由那个她爱的男人设定，她也不认为那个爱她的男人有义务为她的未来考虑和卖力，人的身体是自由的，人的心灵是自由的，人的意志也是自由的，那么恋爱就更该保持自由性：俩小我私家自由地相爱，能爱多久就爱多久，不爱了，各奔前程。

　　如果赵悦馨稍微有一点点这种精神特质，她就不会为王微安操这种无谓的心了。她对自己的恋爱也会看得更客观一点，而不是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想象。

　　“微安，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什么。”赵悦馨顿了顿，又说，“你说你没想那么多，那请你告诉我你想的那一点点究竟是什么？”

　　“悦馨，我知道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我好，对此我始终深信不疑，而且我谢谢你对我所做的一切。”王微安被赵悦馨触动了心弦，动情地说，“对与李白甫的未来，我不想去无谓地担忧和多虑，我也不想期许和设想太多，我只想珍惜现在能掌握的每一分每一秒，至于未来的事情，无论优劣，我坦然接受就好。因为许多事情不是你期许它就会实现，不是你设想它就能如愿的。”

　　“是的，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但我照旧不能完全认同你的看法，”赵悦馨有点激动地说，“难道你与他相爱，却不考虑未来是否要结婚的事？”

　　王微安噗嗤一下笑了，回覆：

　　“总不能爱一个男人，就要挟他娶自己为妻吧？这样恋爱另有什么意思呢？”

　　“但结婚是一定呀。”赵悦馨说。

　　“结婚简直是一定，”王微安应道，“因为婚姻是一种社会责任。而对于这种责任，目前我压根儿不想履行。我只想身心自由地在世，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我们还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急于把自己和一个男人牢牢地捆绑在一起呢？我们可以享受恋爱，但更应该努力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才对。”

　　“难道李白甫老师和你的想法一样吗？”赵悦馨问。

　　“我不知道他的想法。”王微安回覆，“然而不管他是什么想法，我都尊重，但我会坚持自己的看法，以及遵循自己的心灵愿景去生活。”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我和张之琛之间的事的吗？”赵悦馨认真地问。

　　王微安轻轻地摇摇头。

　　“说我的想法之前，我有件事首先要告诉你，”赵悦馨郑重其事地说，“微安，你知道吗？你为我写的那篇论文使我有资格去哈佛大学继续深造了……”

　　“悦馨，”王微安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有些事一开始是什么样，最后也应该是什么样。关于那篇论文的事，我希望你以后永远不要再说这种话，那是你自己写的。如果你自己不能从心底里接受这个事实，并相信它是真的，那么你又怎么能让别人相信呢？我知道这将成为你人生的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你一定要让自己走一条更坚定更明朗的路，千万不要一时疏忽大意，毁了自己的前程。你要努力啊，让你赢得的肯定实至名归。”

　　赵悦馨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微安，缄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拉起王微安的手，无比感动地说：

　　“谢谢你，微安，除了我的怙恃，没有人能像你一样，总是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

　　“好啦，这些煽情的话就不要说了，”王微安抽脱手，温柔地拍了拍赵悦馨的肩膀，又说，“说说你的想法吧。”

　　“之琛的论文也通过了审核，也有资格去美国留学了，”赵悦馨兴致勃勃地说道，“所以我计划我们先一起出国留学，留学结束后加入事情，然后结婚。到时候，你当我的伴娘。”

　　王微安只是认真地听着，不计划发表任何意见。因为她知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这个世界上的事，往往是想得越好，最终的结果越糟糕。哲人都知道，极大的欢喜往往招致极大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