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离奇药丸
修明所部署的作业适合妖兽修行，除了清心诀，净心咒等，其余术法早年妋衣降伏绥岛凶兽时大多已掌握。因此泛起了一个诡异的现象，崽崽还一知半解，身体却很自如地能够施展。
修明看着寝阿一本书简陋翻过一遍便大致掌握，又觉得他不像是天赋异禀，总之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差池劲。短短几日，寝阿竟已到了能够强行突破缚妖锁的水平。
直至某日后半夜，崽崽确认妋衣睡得牢固后，轻手轻脚走到院子里。他双手结印，欲试白昼所学土遁之术，效果却并不大好。
“我可以为你祛除体内的工具。”
崽崽一转头，修明穿着寝衣倚站在廊上。
“他太过好斗、犷悍、犷悍，留在你的体内或许会成为你一时的捷径，但有一日，一定会给你带来反噬。”
崽崽定定地看着修明，现在他所说的话倒是出于真心。
“多谢，但，不必了。”
修明做事向来力求稳妥，因此并不是很能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将明知是隐患的工具留在身边。
他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会犯同样的错。
彼时师尊说的是，天资平平，方可留之。可寝阿，不，是寝阿身体里的另一半，明白是不行估量的强大，他应该禀明师尊才是。
“你可以再教教我吗？”
“嗯？”
想不到不苟言笑的修明也有神游天外的时候，崽崽又说了一遍：“土遁术，可以再跟我讲讲吗？”
“哦。”
第二日浸泡灵泉时，妋衣见水面倒影上那张脸顶着两个黑眼圈，纳闷道：“昨天没睡好吗？我怎么觉得睡得挺香的。”
“妹妹若觉得不适，午时还可小憩。”
妋衣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道：“你不是说想要自己掌握那些术法吗，中午照旧接着练吧。”
“都是因为我天资愚钝，连累妹妹了。”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说，这原来就是你自己的身体啊……”妋衣有些心虚地将声音低了下去。虽然明荼只抽了她的神识放进崽崽的身体，但是她的力量仍然强过崽崽许多，便自然而然地获得了更多的身体控制权。稍不留心，就会替崽崽做完他想做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的缘故，崽崽修行进度未必如此缓慢。
自吃了修明给的药丸，颜值一路滑坡，寝阿顿感世界清净了许多。修行虽枯燥，但习惯了日程，时间过得倒也快。这一年云清门门主飞升，修明的师尊便成了新的门主。
山下又有妖为祸，此番不似从前的小打小闹，为首的是有千年道行的大妖。修明作为门主座下首席大门生，自然而然地成了此行的不二人选。
修明：“寝阿。”
崽崽修行繁重，经常夜半也在脑海中温习白昼所学，下午的杂役便由妋衣担下了。她正对着柴堆挥汗如雨，听见修明唤自己，便丢下斧子走了过来。
“干嘛？”
修明：“你想下山吗？”
妋衣一喜，露出一排明白牙，“你要放我走吗？”
“……”不用问便知，现在说话的是哪一半寝阿。“不是。鸟精为患，我要去除妖。”
“除鸟精带只虫妖，你怕是去除我的吧？”
修明：“不去？”
“去去去。”只要能离开云清门，逃跑乐成的概率那就大多了。
修明递给寝阿一个小盒子，“那你服下此药。”
“这是什么？”
“消除妖气的药，你妖气太重，师尊不会同意你下山的。”
“有这好工具你不早给我？你知道泡灵泉有多……”妋衣一口吞下药丸，话未说完便晕倒已往。
修明扶住寝阿，顺势将他横抱起来。
日暮时崽崽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走出屋子，地上的柴只劈了一半。这些日子所有的杂役都是妹妹做的，她一定是累坏了。如此一想，崽崽便没有召唤妋衣。
与此同时，妋衣被禁锢在崽崽体内，不行转动，不行发声，甚至连跟崽崽交流都办不到。
到底是两千多岁的神了，居然还被一个几十岁的人戏耍。妋衣在心里默默问候了修明数遍，不愧是贼道，就会玩阴的。那个什么狗屁药丸，居然能封锁神的神识，他还真是下血本了。
“寝阿，过来。”
崽崽走到修明身前，抬手行了个礼。
“你想下山吗？”
崽崽眼睛一亮，点了颔首。
修明笑了笑，这一笑在妋衣眼中不啻挑衅。
越日出发时，十人小队，各自的灵兽灵巧地站在主人身后。门主对修明一番交接后瞥了寝阿一眼，道，“缚妖锁呢？”
一个女冠道：“其他灵兽也没戴缚妖锁啊。”
门主皱眉道：“妖与灵如何能相提并论？收一只妖当灵兽，本座早就觉得不妥。”
修明道：“禀师尊，此行凶险，寝阿灵力低微，若是缚妖锁加身，恐成负累。”
门主道：“那就别去了。”
修明道：“可……”
“我愿戴上缚妖锁。”寝阿伸出左腕，修明也未多迟疑，便又给他上了新的缚妖锁。
一行人出了山门，女冠凑到寝阿身边道，“从前年纪小不懂事才会以貌取人，往后我们照旧朋友。”
见寝阿一脸迷茫，女冠道：“是我呀，修滢，几年不见便不记得了吗？也难怪，我长大了。不外你还追随前一样，真羡慕你们妖、不，是灵兽。长得慢，老得也慢，不像我……”
“修滢。”
见大师兄唤自己，修滢拍了拍寝阿的肩膀，小步快走到队伍前头。
崽崽看着二人的背影，突然觉察这几年埋头在修明院中，似乎许久没有感受到过恶意。周围的人一多，他才隐隐感受到一些平素被忽略的工具
失事的乡村离云清门有些距离，纵然是修行之人赶路也需歇脚一夜。修滢的灵兽是只小鹿，因自幼浸泡灵泉，妖力受到压制，尚不能化作人形。它与修滢情感甚好，一人一鹿相互倚靠，在树下牢固睡着。
修明部署了几名师弟轮流值夜，自己也未休息。
见值夜之人的灵兽都保持清醒，崽崽便也守在修明身边。
修明道：“你不必守着。”
“可是……”
“你醒着也帮不上忙。”
“可你带我出来不就是为了历练我吗？”
“我只是想让你看一看你所渴望回归的妖族是什么样的。”修明看着前方，树林深处是无尽黑暗。“看一看妖是如何的残虐、狡诈。”
“我也是妖。”
“你不是。”修明看向寝阿，“只要你一直留在……留在云清门。”
妋衣挣扎了一天一夜照旧无法挣脱桎梏，索性放弃，做个旁观者。以她在九天之上数次被人认成心上人的经历来看，修明对崽崽一放心怀不轨。
好你个贼道，原来是修白二号，怪不得其时对修白下手那么狠，还给崽崽吃变丑药收为灵兽，近水楼台。
见修明强硬，崽崽便不再坚持守在他的身边，而是翻身上了一丈之外的大树。他试图同妋衣交流，仍是毫无回应。
“妹妹，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生气了？你从前从未这么久不搭理我。”
妋衣欲哭无泪，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被激了起来，第七千三百二十九次默默诅咒修明。
崽崽突然感受到浓烈的怒意，“你果真是生我的气了，是因为前天我吃了你不喜欢的苦瓜吗？照旧因为大前天我不小心撞见修明师兄洗澡呢？”
都不是啊，呜呜呜，忘八修明，还我嘴来。
“妹妹如此无奈，是我都猜错了吗？你别急，我再好好想想。”
别想了，你这个小脑袋瓜怎么会怀疑到修明身上。
“难道是上个月我忘了吃药，直接泡进灵泉疼了好几天吗？照旧……”
直至东方泛起鱼肚白，修明见从树上一跃而下的寝阿顶着两个黑眼圈，面无心情道，“不是说了不必陪我吗？”
崽崽困倦得不行，竟没感受到修明那一丝欣喜。他猜了一夜也没猜出来妹妹到底在气什么，再往前追溯，都快回溯到娘胎里了。于是便只能在心里向妋衣告个假，“要赶路了妹妹，我今晚再、再向你致歉。”
寝阿带着缚妖锁风餐露宿，又一夜未眠，走起路来都有些不稳当。
修滢驾着灵鹿，对寝阿伸出一只手，道：“要不要上来。”
不等寝阿回覆，修明道：“不必了。”
“师兄，人家不舒服你看不出来吗？”
修明见寝阿脸色确实不大好，便在他额间轻轻点了一下。崽崽只觉一股暖洋洋的气流裹住了自己，就像娘亲的怀抱一般令人放心，然后自己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显出原形。
修明将手心里的蚕往怀里一揣。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