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蚕土法阵
“哎哎哎，这位姐姐你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带我去哪儿啊？”
听到她的声音，颜失骤然止住脚步，一芙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你这人怎么……”一芙揉着的手腕站起身来，却见颜失梨花带雨，“怎么哭了？”
颜失满脸的茫然，泪水不住涌出，一想到花车之上那剑将要直穿过一芙身体时的景象，心中一阵钝痛。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失控，突然就想将一芙带走，带到天涯海角。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离天涯海角不远了。州容城已属人族领地极南之地，再往南，即是沼南妖国。
“你别哭了……”一芙想伸手擦一擦颜失的眼泪，想起自己是男子装扮，手顿在半空。再一看自己满手灰，大鱼际还流着血，悻悻将手放下。“被绑架的是我欸，我还没哭呢。”
颜失收起眼泪，五官马上多了一分冷艳。她凝视一芙，道：“你可见过我？”
“没有，完全没印象。”
一芙连连否认，颜失却突然钳制住她的喉咙。“你撒谎。”
“我真的没有，我要是见过你叫我死后不入轮回，烟消云散。”
“那这种感受到底从何而来……”颜失将手放下，神色萎靡，“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脚下泥地突然开始松动，恰似有什么在底下蠕动，这股松动蔓延至周遭两丈，阵势隐隐下陷。
瞬息之间，天摇地震，分不清是周遭泥土聚集成墙照旧脚下土地下陷成坑，二人便被困在筒状的深坑底下。一芙觉得这架势有些眼熟。
又是一面土墙陡出，横在颜失与一芙中间。
想起来了。
“快飞上去！”一芙拍着泥墙喊道：“快来不及，你快飞上去！”
颜失虽有疑问，但照旧凭据一芙说的凌空而上，就在她飞出深坑后，可看法面上有丝状的工具不停蔓延，似乎要将这个洞补起来。
“你怎么不上来？”
“我……我不会飞……”
“……”
颜失正要再投入一芙所在的深坑中，却见远处已有人追来。
“你的朋友来了。”
颜失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来不及的，你先救救我啊！喂？就走了？别走啊……”
她的喊叫到底没能获得颜失的回应，但逆着月光，如清的小龙角上泛着银白，一芙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用英明神武来形容如清。“清清！你别……”
“烦琐。”如清径直跳下深坑，揽住一芙的腰要向上逃离。
“……你别跳”
“嗯？”如清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加速，周遭的土墙上升的速度始终比自己更快一些，洞口看似近在眼前，却始终无法触及。
“晚了，法阵已经发动了，你照旧省点体力吧。”
闻言如清落回坑底，那土墙也徐徐落了下来。
“什么法阵？”
“因为生存情况和人族重叠，人族又有神族撑腰，妖族在六界之中什么待遇你也是知道的。此处是沼南妖国界限……”
沼南妖国虽名为国，却没有一个君主，是群妖集聚之地，也是六界之中唯一一处妖族不受歧视的地方。饶是如此，人族日益壮大，对土地的需求也越发强大，沼南领土之争不停。每每摩擦，弱小的人族伤亡惨重，向神族卖一卖惨，那地就只能看成赔偿一般赔给人族了。虽看似人族得利，但有哪个凡人愿意去跟妖怪打架送死，得利的不外也只是人族领主而已。
直到四千年前，一个叫寝阿的妖怪以身献祭大地，在沼南境内布下蚕土阵法。凡他族者，在沼南停留凌驾一定时间，便会触发阵法，整个土地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将入侵者困入其中。
如清沉思片刻，似乎是听说过这么件事，那个寝阿样貌极丑，妖力低微，但深耕法阵术式之道多年，终有所获，如清对这样的人照旧颇为敬佩的。不外妖族存在感太低了，加之这个法阵只是囚阵不是杀阵，所以自己也没多大兴趣了解。只是隐约记得此阵无法可破。
他爽性一甩衣摆坐到地上，道：“那现在只能傻坐着了？”
一芙想了想，道：“往常有人触发法阵，妖族一般都市把人拉上来，教育一番放回去的。但……”
如清：“但现今妖族人族剑拔弩张，他们未必还顾得上掉进陷阱里的小苍蝇？”
一芙：“你自己还在这里头呢，说谁是苍蝇呢？”
如清：“除此之外，出不去了吗？”
如清有些焦虑，步知年还一小我私家在外面，万一他也落入法阵……
“另有一个法子，就是忖量至亲流下的泪水，也可破阵。”
如清翻了个白眼：“你编来诓我的吧？这个寝阿什么癖好，还喜欢看人家哭。”
“你懂什么呀，人往往在想起至亲时最柔软，如果因为忖量至亲流下泪水，那出阵之后便不会再存杀心，只想回家共享天伦了。”
“那就少空话，给我哭。”
“我、我是孤儿啊，我上哪给你寻个至亲来忖量？”一芙蹲到如清身前道：“倒是你，离家这么久，不想家吗？”
如清下意识地伸手想拉一拉自己的兜帽，却摸了个空。
我去，刚刚嫌追人累赘把头套给摘了，还没来得及戴兜帽。不外一芙见到自己的龙角倒是连惊讶都懒得装一装。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两人似乎已经告竣了某种默契，但如清照旧想亲口问一问。
他眯起狭长的双眼，幽幽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很重要吗？”
“有些重要。”如清定定地看着她，“有小我私家曾帮过我，因为一些原因，我却想杀了她。我欠她个致歉，但她已死了多年。”
“既然死了，那前尘自然是一笔勾销了。”
如清笑了，少见的不是讥笑，他伸出小指。
“好，一笔勾销。”
一芙笑骂了声幼稚，照旧伸脱手跟他拉了个勾。
“重新开始。”
“我说，你是如何落到这番田地的？”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光线越来越暗，地面已几近合上。突然一阵动荡，一股力量将二人推到一起，一阵天翻地覆后，二人发现自己已回到地面上，被缚在一个大网之中。
一只鸟精也差异他们空话，看都不看一眼，例行公务般将二人拖往密林深处。
一芙低语道：“尘墟之中另有什么能遮掩龙角吗？”
其实鲛族被镇压在极北之地，见过舒儿的人唯有一芙和其时那一小队天兵，只要冉殊不在他们面前露脸，应不会有碍。
冉殊点了颔首，悄悄取出兜帽戴上，也不知他这是批发了几多件。
这蚕土阵法所编造的网能自行往受力较大的偏向集聚，一则防止被挣脱，二则就是为了拖着方便又能不磨伤被捕之人。这是寝阿颇为自得的设计。
二人被拖着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越往内，一芙越觉得眼熟，直到看见一棵大树上刻着的羽徽，原来是钦原鸟的领地。
“慢着。”
一个女声叫住了拖着一芙、如清的鸟精。一芙闻声满身一僵，将头埋得更深，不住庆幸夜色浓重。
鸟精向那人行了个礼，“长公主。”
含玉少见的严肃，“这两个是在哪里入阵的？”
“西北林外二里。”
含玉闻言，径直往他们来时的偏向走去。
颜失忠心耿耿数千年，现在却再无心执行明荼部署的任务了。她努力追念自己能够回忆起的最早的影象，即是六千多年前在忘川之上被明荼所救。在那之前，自己在做什么呢？都说彼岸花难以化形，自己又是如何修成花灵的？她越想心中的疑问就越多，能够解答这些疑问的怕也只有明荼了。
颜失还未想得明白，却见远处步知年慢慢赶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