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出巡
晚上,孟阳体育馆的篮球场,打球的人三三两两,时不时地发出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唯独沈攸闻和周孟一对一,前者攻,后者防。沈攸闻虚晃周孟一下,但没骗过周孟,准备上篮时两人撞在了一起,周孟被狠狠撞到了地上。
“操!你今天怎么回事?”周孟从地上爬起来,疼得脸皱成了一团。
沈攸闻向他伸脱手,喘着气说:“什么我怎么回事,还不是你太菜了。”
周孟拉住他的手站起来,“别装了,你明白就是心里有事故意的。”
沈攸闻退后几步,做了一个尺度的三步上篮,等篮球碰到地面再弹起来,他稳稳接住,抱着走向周孟,问:“有那么明显吗?”
“你说呢?”周孟瞪着他,“你该不会是因为司予清的事,在跟我生气吧?”
沈攸闻听到那个名字,突然一阵心烦,语气不耐:“你明知道李梓溪不喜欢司予清,为什么还要帮她?她会做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周孟有些受惊,“你还真是!以前不管李梓溪做了什么,你不是一直都站在她这边吗?这次怎么了?”
沈攸闻疑惑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站在她那边了?”
周孟眼睛珠子差点瞪出来,缓了缓,说:“沈攸闻,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喜欢过李梓溪。”
沈攸闻一愣,“谁告诉你我喜欢她了?”
“……”
周孟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推了他一把,“你特么有病吧,你不喜欢她老护着她干嘛?”
沈攸闻将篮球扔出去,把周孟摁在篮球架上,“护着她就是喜欢她吗?老子还护着你呢,是不是也喜欢你啊?”
周孟语塞,边骂边推开他:“你丫就是个神经病。”
沈攸闻的视线依然在那张愠怒的脸上,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秒,问:“瞧你这反映,该不会是你喜欢李梓溪吧?”
周孟看向别处,目光闪烁,“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沈攸闻挑了下眉,转到他眼前,“你还说我护着她,我看咱们同学这几年,是你帮她最多吧。”
“帮她怎么了?”周孟抬眼。
“你这是认可了。”
“随便你怎么想。”
两人缄默沉静地对视几秒,沈攸闻徐徐转身,去捡边上的篮球。直起腰时,看见李梓溪拎着水走了过来。
“不打了?”她问。
“嗯。”
“今天怎么结束得这么早?”李梓溪拿出一瓶水抛给他。
沈攸闻看着手里的水,答:“累了。”
李梓溪鄙夷地瞟他一眼,“才多大一会儿就累了。”
另一边,周孟望了他们几秒,随后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向出口走去。
“周孟你要回去么?”李梓溪喊住他。
周孟随意地挥了挥手,不转头地走了。
“他怎么回事?”李梓溪看着忽明忽暗的出口问道。
一旁的沈攸闻喝了一大口水,半天没有回覆。
李梓溪抬头看向他,“你们两个不会打骂了吧?”
沈攸闻拧上瓶盖,冷声道:“没吵,走吧。”
李梓溪突然喜笑颜开,“平时你俩好得跟亲兄弟一样,也会打骂啊?”
“你走不走?”说完,沈攸闻自顾自地转身迈开了步子。
“走走走。”李梓溪连忙跟上去,追问他:“你跟我讲讲,你俩为什么打骂?”
沈攸闻愈发心烦,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加速了法式。李梓溪小跑着跟上他,依旧不喋不休地问。一直到体育馆的大门口,沈攸闻无意间看见一道瘦削的身影闪过,脚步慢了下来。
李梓溪顺着他的视线看已往,只看到外面亮着灯的车辆来来往往,并无其他。
“有什么悦目的?这么入迷。”她好奇问道。
沈攸闻收回视线,神色不明,“没什么,见鬼了。”
李梓溪转过来拍了他一下,“少说这种屁话,到底看见什么了?”
“说了没什么,你烦不烦?”沈攸闻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
李梓溪撇撇嘴,居高临下道:“沈攸闻,你再这么跟我说话试试。”
沈攸闻看着她趾高气昂的样子,胸口突然更堵了,扭头就走。
李梓溪追上去,挡在他面前,愠声道:“你平白无故给我摆什么脸子?”
沈攸闻咽了咽,说:“你不是说过,到了高中就不再做伤害别人的事了吗?”
李梓溪一怔,想起什么后,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居然因为司予清那个贱人还在跟我生气?”
“她没把你哥哥的事情传出去,你为什么还要在论坛发那条帖子?”
李梓溪不回覆,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半晌后说:“这照旧你第一次因为别人质问我。”
她话音落下许久,沈攸闻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
李梓溪冷哼一声,语气不屑:“她要是敢乱传,我不会放过她的。”说完,她转身向门口走去。
沈攸闻脚下犹豫一瞬,最后照旧迈开步子,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一直送到她家门口才准备折返回去。
李梓溪回过头来,叫住了他,悻悻道:“沈攸闻,无论我对谁做了什么,你都必须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知道吗?”
沈攸闻默立在路灯下,地上的影子一动不动。
李梓溪抱起手臂走到他面前,抬着下巴仰视他,却依然是那副高屋建瓴的架势:“你爷爷跟你说的话,你应该还没忘吧?”
沈攸闻垂着眼帘,看她半晌后,闷闷地“嗯”了一声。
李梓溪旋即扬起唇角,“你记得就好,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忘了他老人家的嘱咐。”说完,她蔑他一眼,利落转身开门进去了。
沈攸闻看着关上的大门,脑海里盘旋着爷爷一直对他说的话:“攸闻啊,你要把梓溪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无条件地对她好,永远掩护她。”
可她值得被掩护吗?
沈攸闻把篮球重重砸在地上,可满腔郁闷发泄不出来分毫,最后冷着一张脸抱球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县城的另一隅。
司予清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屋顶的灯,静静追念着在体育馆看到的一切,另有在李梓溪家门前听到的话。隐约间,她的心底浮现出一个念头。顺着这个念头想下去,司予清险些可以想象到那小我私家痛苦抓狂的模样,仅仅如此,她也感受到了一丝快意。
现在,司予清就像是拿着猎枪出巡的猎人,只待猎物泛起,瞄准,扣动扳机。一声巨响,猎物连哀嚎的时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