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月球

　　月球。乌拉尔团体德尔塔一号工厂。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无不为它那巨大的规模所震撼。

　　整座厂区绵延数十公里，一眼望不到头，主生产线纵贯其间，像一条宽阔的河流，弯弯曲曲不停延伸向前，百余条支生产线犹如溪流，四通八达通向各个角落、各个偏向，种种机械设备“盘踞”在生产线上，有条不紊地协同行动：丈量、检验、切割、焊接、打磨、抛光……炫眼的火花随处闪动，令人眼花缭乱；轻微的震动从脚下传来，永无止歇。

　　原质料各处皆是，从金属粗胚到精密螺栓，从动力电缆到化学制剂……种类繁多、数量巨大，聚集在那里，似乎一座座小山；机械治理员随处游走，它们巨细悬殊、形态各异，功效虽然千差万别，行动却是有条不紊：“控制机械人”沿生产线往来巡视，“运输机械人”驾驶质料车穿梭不已，而“监视机械人”则盘旋在空中，四处扫描……

　　站在厂区任何一个地方，抬头就能看到空中的能源车间。它高悬在那里，巨大的身躯遮盖住阳光，在月面上形成一片上千平方公里的阴影。

　　德尔塔一号工厂恰好位于阴影中央。

　　这里距离几百年前人类第一次登月的“静海”着陆点并不远，直线距离只有五百七十公里。早年间，曾有好事者专门携带了考古机械人，到那里去寻找人类最早的登月遗迹；再厥后，又有人把那里开发成旅游点，建起了一座质地粗拙的“人类登月纪念碑”，外带兜销些月岩和月壤——不外也只是短暂地热闹了一阵子，待到乌拉尔团体德尔塔工厂迁来月球之时，这一带已多年无人惠顾。

　　乌拉尔团体降生于“超级太阳风暴”之后的地球，是人类世界公认最优秀的企业之一，和埃尔森团体并称为两大“工业巨无霸”。

　　她起步于采矿和能源两大行业，历经两百多年的生长，终于生长为今天的超级工业团体，雇员总数凌驾一百万人，无论财富总量，照旧工业规模，或者科技实力，乌拉尔团体都举足轻重、绝对不行小觑。

　　人人都知道——但是谁也不敢说出来，乌拉尔团体就像是阴影中的巨人，在险些所有的方面深深影响着地球联盟。一份秘密视察陈诉指出，近三分之一的联盟成员因为在经济上有求于她，故而不得差池该团体唯命是从......照此趋势下去，要不了多久，乌拉尔团体的影响力就会匹敌地球联盟自己。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担忧，同样的事情会不会也发生在埃尔森团体身上？另有，那些和两大工业巨无霸类似的超级私人企业，如果未来个个都走上“国家化”的门路，对整小我私家类社会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公元2348年，“超级太阳风暴”发作之后两个世纪，地球联盟专门针对乌拉尔团体制定了一项法案，其焦点内容就是限定其作为一家企业的经营规模——已往五十年里，乌拉尔团体的业务已经扩展到了险些所有的工业领域，就像那句人人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所说：

　　“地球上任何国家能够生产的工具，乌拉尔团体都可以为您提供——以更好的质量，更低的价钱。”

　　“法案”对乌拉尔团体的生产、销售和服务进行了具体而又详尽的划定，将其主要业务限制在矿业、能源、航天三大领域，同时永久禁止她以任何方式从事武器研发和军火制造……

　　列文斯基站在窗前，透过厚厚的玻璃，默默注视着一号工厂里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他也注意到了玻璃上映出的身影：衣冠楚楚、高峻挺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满头浓密的银发闪闪发亮......

　　眼前的一切让他很满意。看吧，何等壮观的景象！放眼整小我私家类世界，只有伟大的乌拉尔团体才气缔造出这样的场景！

　　“去二号工厂。”他对电子助理发出了指令。

　　“明白，马上部署。”一个温柔的女中音在他耳边答道。

　　十分钟后，从德尔塔一号工厂的钢铁森林里，一艘飞船拔地而起。

　　这是一艘很是漂亮的飞船。从远处看，她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正中心另有一根细长的花蕊。

　　飞船共有六个独立船舱，如同六片“花瓣”，围绕着中轴线——也就是“花蕊”对称排列，一刻不停地徐徐旋转，以此来发生模拟重力。

　　阳光从一侧投射过来，将洁白的船体映照得明暗明白。她一边无声地旋转，一边轻快地前进，发动机喷口处蓝光闪动，喷射出炙热的尾焰。

　　这艘飞船的名字颇有来历，叫“普罗米修斯”号。

　　三十年前，当乌拉尔团体第一次实验将核聚变推进技术应用于大型宇宙飞船时，首艘试验飞船就叫“普罗米修斯”号。那时候，志自得满的列文斯基不惜投下重金，一口气买断了地球和火星上所有主要媒体的转播时间，然后郑重宣布：

　　乌拉尔团体将面向整小我私家类世界，免费现场直播“普罗米修斯”号的首次试飞！

　　试飞那天，阳灼烁媚，位于美洲某地的发射场外人流汹涌，上万名渴望一睹飞船真容的旅行客差一点就突破了警戒线；与此同时，反科学主义者和自然主义者也没闲着，他们针锋相对，现场抗议乌拉尔团体使用“极不成熟”、“极其危险”的聚变发动机技术，正在鲁莽地将人类引入灭绝的边缘。

　　几名狂热的年轻人组成了一个行动小组，试图潜入发射控制中心，炸毁指令天线，让试验胎死腹中，幸好安保系统实时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试验才得以按计划进行。

　　预定的发射时刻终于来临。在一片山崩地裂的欢呼声中，“普鲁米修斯”号无人试验飞船被一枚大推力化学火箭发射到了近地轨道。这一步进行得格外顺利，接下来，飞船就要启动聚变发动机，藉此获得近乎无限的动力，加速飞向太阳系深处。

　　突然，轨道上发作出一道极其明亮的闪光，飞船爆炸了。

　　她的残骸划出一道长长的轨迹——先向上，再掉头向下，一路发出耀眼的光线，从地球另一侧再入大气层后，迅速解体为无数碎片，制造了一场短暂而猛烈的流星雨，“雨滴”悉数落入了辽阔的南太平洋。

　　据预计，爆炸当量凌驾10亿吨TNT，在距地面五百公里处制造出第二个太阳——虽然存在的时间很短，但是越发明亮耀眼，所发出的强大光辐射导致许多人瞬间失明——他们一直在傻乎乎地望着天空，对即将发生的爆炸毫无预防。

　　爆炸摧毁了四周轨道上的大量卫星，连位于地面上的电子系统也不能幸免。原来，经过“超级太阳风暴”的凄惨灾难之后，地球联盟已要求所有卫星和电子系统进行加固设计，使之可以反抗强电磁脉冲和高能太阳风的破坏，但是仍然有不少在经济上不那么宽裕，或者相关技术基础比力单薄的联盟成员，因为心存侥幸而故意偷工减料，结果就是，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的爆炸面前，不少未经加固的卫星和电子资产遭受灭顶之灾。

　　凌驾四十名联盟成员联合提倡了对乌拉尔团体的讨伐，他们提出一项执法动议，要求先拆分、再变卖整个乌拉尔团体，所得资金用来赔偿其遭受的损失。

　　黑云压顶、山雨欲来，乌拉尔团体感应了空前的政治和经济压力。危机关头，列文斯基施展满身解数以求自救：他先是解除了团体航天事业部总裁的职务，然后又十分慷慨地向所有受害的小我私家支付了巨额赔偿——那些意外致盲的观众，绝大部门都是乌拉尔团体的忠实拥趸，对他们理应慷慨大方一些。

　　接下来，他不动声色地干掉了领头的两个联盟成员政府领导人，再加上商业上的让步、威胁恐吓、财色行贿……泯灭泰半年时间和无数金钱，列文斯基总算领导乌拉尔团体，渡过了这场空前的危机。

　　然而，凄惨的失败并没有阻止性格倔强的列文斯基。他十分清楚，在更好的技术泛起之前，为了飞出太阳系，进入真正的宇宙空间，聚变发动机是唯一的选择。

　　不停有人告诉他，纵然是最好的聚变发动机，也只能让飞船到达数十光年之外——如果将广袤辽阔的宇宙比作无边无际的大海，这就像是一小我私家刚刚把第一个脚印踩在沙滩上。

　　“这些我都知道。”他回覆道，“但是，不要忘了伟大的列文斯基家族里代代相传的那句老话：纵然是一块钱，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他把新一轮聚变驱动飞船的研究事情悄悄转移到月球上。在这里，研究和试验可以不受打扰的进行......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年前，科学家和工程师们终于为他研发出了宁静高效的聚变发动机技术。

　　遵照他的要求，团体专门设计和制造了这艘飞船，配装最新型号聚变发动机。

　　飞船长五百米，中部的六边形船舱直径三百米，整个船身全部由在月球上提炼的钛合金制成，轻巧而又结实。

　　为了纪念当年那次试验，他特意将自己这艘专属坐舰命名为“普罗米修斯”号......

　　严格说来，所谓德尔塔二号工厂其实基础就算不上一座工厂。这里除了一个巨大的环形加速器之外，此外什么都没有。

　　德尔塔二号工厂只生产一种很是特殊的质料。

　　早在第一艘“普罗米修斯“号试验飞船爆炸之前，列文斯基就秘密组建了一个顶尖的科学家团队，给他们下达了一个任务：研制一种新质料，它必须很是结实，能够蒙受巨大的力学攻击；它必须很是轻薄，最好是全黑的或者透明的，能够吸收种种辐射；与此同时，它还应当便于使用和携带......最后，纵然是在最严酷的太空情况中，新质料也能恒久保持性能稳定。

　　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要求难住了所有人，他们告诉列文斯基，这是不行能的。获得的回覆却是：

　　“你们需要什么，我就给你们什么。但是，永远不要告诉我，这是不行能的。”

　　列文斯基走下“普罗米修斯”号，首席科学家刘海洋已经期待在那里。

　　“你们辛苦了！怎么样？陈诉上说已经取得了乐成？”

　　“是的，比预想的还要好，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刘海洋满脸兴奋。

　　“真是太好了！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他示意刘海洋前头带路。

　　走过一道长长的走廊，他们来到位于试验大楼二层的射击平台上。他注意到，就在他们的脚下，宽阔的底层试验大厅里，站着一群身穿事情服的人们，周围围绕着几十台科学机械人。

　　他点颔首，向那群人挥一挥手，接过刘海洋递上的手枪。

　　“里面装的是微聚变子弹，威力相当于500公斤TNT炸药。现在，请瞄准那里射击。”

　　列文斯基笑了起来，微聚变弹药曾经是团体的明星产物，最适合攻击弱加固目标和轻型装备，可惜厥后被联盟给禁产了。

　　他将枪口瞄准正前方那片漆黑，扭过头来问刘海洋：“能量反射回来的话，不会把我们两个都报销吧？”

　　“这正是新质料神奇的地方——它会吸收掉绝大部门能量，攻击越大，吸收效果越好，不仅如此，由于吸能后的单态简并中子层会变得越发致密，所以质料总体强度将进一步增加。”

　　看到列文斯基似乎另有些犹豫，他又增补了一句：“宁静上您绝对可以放心，我们已经试验过许多次了。”

　　“那些科学原理我也不是很懂，不外我听明白了一点，这种质料蒙受的攻击越猛烈，强度反而就越强，很好。”

　　说完他举起枪来，坚定地扣动了扳机。

　　眼前的一团漆黑中，泛起了一个炫目的亮点，亮点迅速扩散，酿成一个不停扩大的光环，就像是往湖水中投入一块石头一样。紧接着，第二个光环也发生了，开始向外流传……就这样，一个又一个光环不停地发生、扩散……随着流传距离的增加，光环迅速变暗，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分钟后，一切重新归于平静。他看着正前方，那里依然是漆黑一团，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种质料不仅能用来制作力学防护罩，它还可以充当能量吸收罩。在茫茫太空中，飞船只要披上它，瞬间就可以隐形，这给对手的探测增加了极大的难度。”

　　“隐形？”

　　“是的，新质料具有超强的辐射吸收特性，尤其是对电磁波和红外线。有了这样一件‘斗篷’，飞船将与漆黑的宇宙配景混为一体。这样一来，纵然在很近的距离上，普通探测设备也很难发现它。”

　　“好极了！不外，经验告诉我，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工具，它的缺陷是什么？”

　　“稳定性。这种质料只能在低温下才气保持性能稳定，零下一百八十点一五度是它的临界点。一旦高于这个温度，中子简并态将无法继续保持，质料会逐步退化为普通质料，并陪同着巨大的能量释放……每一粒中子都市以很高的速度向四周飞散，陪同着炫目的闪光。”

　　“可我们已没有其它选择，对吧？有一利就有一弊，幸亏宇宙空间里温度高于零下一百八十度的地方也不多，这样，你立刻开始组织生产，要抓紧时间，防护盾什么时候可以安装在我的飞船上？”

　　“两周之后。”刘海洋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