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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唳十里血妆

第四章 误以为真

鹤唳十里血妆 工具偷余生 5822 2020-03-23 10:00:27

  唉呀照旧好烦,我将笔一扔,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儿,又想出去玩了。这里实在太闷了,我再这么待下去,早晚要闷出病来。

  我便让染娘陪我一起出去,照旧街上热闹,阳康城的街上有许多新奇的小物件,那些工具一个个做的真细致,在我家那边是没有的。

  我买了两串冰糖葫芦,一串给我,一串给染娘。

  我把糖葫芦递给染娘时,染娘半晌没说出话来,看她的样子似乎是被我的举动给惊到了,我就想,难道在她心里我很小气吗?照旧说在她心里我穷的身无分文?我虽然小气,可是一串糖葫芦我是舍得送的,而且我也是买得起的。

  染娘向我解释道:“良娣,您是东宫的良娣,怎可胡乱吃街上的工具,要是被人看见就欠好了。”

  “他们看见就看见了,我不在乎,而且我只是个良娣,这阳康城里谁认得我?”

  我同染娘讲话,却发现她的眼睛盯着别处,于是我也朝那边望去,并未觉察什么,街上除了人就是店肆。

  我心里好奇,遂问她道:“染娘你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

  她说:“良娣您瞧,那位就是李相的千金李映月。”

  我听到李映月三个字,立马来了兴致,忙让她指给我看。

  我沿着她所指的偏向看去,果真看见几个妆扮整齐的小丫鬟蜂拥着一个身穿月白色襦裙的女子。

  我心想,那即是那位知书达理的李映月。

  阿玛说的果真不错,中原女子果真如莲花一般端庄,那李映月气质典雅,静若处子,连我看了都觉得心里舒服。

  我这样想着,便忍不住多瞧了几眼,那李映月像是觉察到我看她了,就将脸转过来望向我。

  我听得染娘催我走,可我的眼睛从她身上移不开了,就呆呆地看着站在原处,看着她朝我走过来。

  “染姑姑今日怎么有空出门了,月儿记得上次殿下明明付托过你,要你在东宫好好侍奉那个云良娣,不要让她跑出来肇事,你怎么敢将殿下的话当成耳边风呢?”

  “婢子不敢,只是今日有事,才出来的。”

  我看到染娘对李映月毕恭毕敬的,难免有些好奇,染娘可是皇后指派给我的,她平时为人是死板些,可到底是皇后带出来的人,宫里的人见了她也要给她面子的。

  这个李映月不亏是李相的千金,底气就是足。

  李映月的的眉眼弯弯的,如弯月一般,说话时声音柔柔弱弱的,可说出来的话却不像她的容貌那样令人舒畅。

  我听着她们两个一言一语的好无趣,明明两人都不想与对方聊天,干嘛还装作一副很亲近的样子,要是我我一定转身走人。

  我无聊的朝四周张望,突然看见不远处的人群围成了一团,似乎很热闹,我想去看看,便要染娘与我一起去,李映月听了,也随着我们去。

  我挤进人群中,才看到人群中站着个面部凶狠的人,那人穿着中原的衣饰,可模样却不像中原人。

  他身边放着一只大铁笼,笼子里关着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

  只见那人从铁笼子里拉出一小我私家来,提着那人的衣领朝人群喊道:“列位,这可是楼秦的奴隶,生的悦目,满身是劲,干得了粗活,暖得了冷床,十两银子就可以带走了,列位,楼秦的奴隶啊,错过这家就没有下家了啊。”

  我听到楼秦二字,心里狠狠的跳了一下,刚想开口,却听见人群里有人喊:“你那奴隶没有一点精神,别是得了疫病从楼秦运来害人的吧?我们不信。”

  人们哄笑起来,那人立马扬起鞭子抽打那个奴隶,我听见鞭子抽打那小我私家时发出的声音,又想起了阿娘的鞭子。

  我大叫:“这小我私家我要了。”

  可是人群中的笑声太大了,将我的声音盖了下去。

  我朝两边张望,突然看见铁笼子里有小我私家向我伸手,那人蓬头垢面,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便从人群里挤进去,走到铁笼边。

  我看到了那小我私家沾着血的双手,我还看见那小我私家饱含热泪的眼睛,那是一双明亮的圆圆的眼睛,我在那小我私家的眼睛里看到了我。

  我认得那双眼睛,纵然我已经离开巴克草原一年多了,纵然我已经离开那小我私家有一年多了,可我仍然认得那小我私家,她明白是我的阿西合啊,我可怜的阿西合啊。

  她怎么会酿成这样呢?是谁把她酿成这样的?我走的时候她明明站在城墙上朝我招手,我还记得她在城墙上送我离开,她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阿西合,阿西合……”

  我焦虑地召唤她的名字,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这时人群中突然一阵骚乱,适才那个面部凶狠的人将我拽起来,狠狠地扔了出去,幸好染娘实时接住了我。

  那人拿皮鞭抽打铁笼,将阿西合赶了进去,几个壮汉协力将铁笼装到一辆大型运货的马车上,我还在喊:“阿西合,阿西合,别走,你别走。”

  人群像潮水一般涌来,将我和染娘挤散了,我被人群挤的喘不外气,迈不开腿,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眼看着那辆马车离我越来越远,眼看着阿西合离我越来越远,我心急如焚,想要从人群里挤出去,可那些人将我围在中间,叫我无法转动。

  这时街上像是响起了雷声,我抬头一看,远处跑来了一阵马队。人群中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眼看那支队伍越来越近了,我呆呆地看着队伍朝这边奔来,带头的那小我私家穿着一身银闪闪的铠甲,他身后的人也都穿着一身银闪闪的铠甲,像鱼鳞一样平滑。

  我脑子里晕晕的,失神地站在原处。

  这时突然有人将我从后背推了一把,我来不及反映,就被推倒在地上。

  抬头一看,带头那人的马已经扬起了前蹄,如果我不躲开,下一刻我就会被它一脚踩死。

  可是我已经躲不开了。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许久也不见疼,马的蹄子并没有踩下来。

  我睁开眼时,面前有人替我挡下了那致命一击,我看着那人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他抓着马蹄,不让马蹄落下来踩到我,是他救了我。

  那人身穿黄金色铠甲,那铠甲像极了我阿爹的那副铠甲,在太阳底下刺得人眼睛生疼,我还以为我阿爹回来了。

  那人硬生生将马蹄子甩了出去,马上的人和他的马一同摔倒在地上,我想这小我私家真厉害,看他的身形并不魁梧,没想得手劲这么大,居然能徒手盖住一匹飞驰的马,还将那匹马甩出去了。

  我又想,那小我私家和他的马一定被摔得很惨。

  那个转身,头盔下的脸却是太子殿下。

  他没有认出我来,因为他没有见过我穿襕袍涂黄粉的模样。

  我出门前穿着那身红色襕袍,还往脸上涂了些黄粉。

  他将我拽起来,目光已便从我身边走已往。

  我听见他轻声问:“月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这几日街上人多危险,你该待在贵寓才对,你若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失落。

  我觉得李映月是养在华池中的莲花,而我是草原上的太阳花。

  以前我在家时,有人会掩护我,现在我一小我私家在上京,只能任由寒风吹打、欺负我了。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才发现我的手蹭破了皮,有些疼。

  我转过身看见一片身穿铠甲的队伍,他们或许是钟明鹤的手下。

  我又转身看了一眼钟明鹤,他拉着李映月的手,李映月面露娇羞之色,依偎在他怀里。

  《诗经》中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诗句,我想,说的就是这样的一对璧人吧。

  脸上有些痒,我摸了一把,发现我又哭了。

  我怎么这样没用,这么爱哭鼻子,难怪阿娘总骂我不成器。

  要是阿爹看见我哭了,他会不会笑着将我抱在怀里慰藉我?要是我的哥哥弟弟们看见我哭了,他们会不会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没事了?

  我好想回家,我好想去见阿娘和阿爹,好想去和哥哥弟弟们在一起玩,我好想让顾庭芳教我作诗,我真的好想回去。

  我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就一直往前走,我一边哭一边走,我觉得我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真是太丢人了,居然在大街上边走边哭。

  我觉得那些人都在看我,他们一定在看我,他们一定很好奇,一个大男人青天白昼居然在大街上哭。

  可是我的手好疼,我管他们笑话不笑话我,我手疼就哭了怎么样,我就哭了怎么样。

  我抹着眼泪哭了一小会儿,也不知道染娘是何时跟上我的,我觉得在她面前哭很丢人,便向她要了帕子擦了擦眼睛,对她说:“染娘,我手疼,我们回去吧。”

  染娘看见我的手,她自己却开始流泪了。

  我问她:“你哭什么?疼的是我又不是你,别哭了,让人瞧见了欠好,他们还以为我欺负你,将我抓去阳康县衙可就欠好了,别哭了,我都不哭了你还哭呢。”

  她掉了几滴眼泪,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吓得急遽蹲在地上要将她拉起来,可我的手现在使不上劲了,所以拉不起她来。

  她说:“请良娣赐婢子一死。”

  敢情她是内疚呢,我又不怪她,她干嘛寻死呢?

  我觉得我们两个像是上演了一场苦情戏,又似乎我是压榨人的恶霸,染娘是誓死不从的良家妇女。

  我对她说:“别这样,这事儿又不怪你,又不是你将我推出去的,你怕什么呢,放心好了,你就放心随着我。”

  染娘仍然跪着不起,我便道:“哎呀染娘,你看我手都摔成这样了,我真的好疼啊,我的手会不会废掉啊?你快带我回去包扎吧,就当将功折罪了,快点的,别磨蹭了,你再磨蹭我的手真的废了。”

  染娘约莫觉得我的手真的要废了,急遽起身拉着我走,她雇了一辆马车,带我回去。

  其实我的手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可是染娘小题大做,愣是跑去请了医士。

  她带来的那个医士不是上次那个,我心想这医士怎么也时常更换吗?

  我问那个医士:“为什么我看你这么面生?你也是新来的吗?上次那位家中是否也糟了变故,所以叫你替了那位的职位啊?”

  那医士被我问得云里雾里,一时答不上话来,照旧染娘出头替他解了围,染娘笑道:”想来上次那位临时有事吧。“

  我的手被那个医士裹的严严实实的,等他走后,我向染娘念叨,不外是蹭破了点皮,我早都不疼了,他还给我裹这么严实,叫我怎么用饭呢?

  染娘笑着说她会喂我用饭的。

  黄昏用饭时,我像个襁褓中的婴儿,一口一口吃染娘喂给我的饭菜。

  染娘暂时取代了我的阿娘,开始没日没夜的照顾我。

  夜里染娘又出去了,我躺在床上冥想,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那下落不明的阿西合,推了我一把的人,那匹受惊的马,另有钟明鹤。

  不外我真该好好谢谢钟明鹤才对,幸好今日有惊无险,如果其时他不在那里,或许我真的会死。

  铁笼里的人一定是阿西合,可是她怎么会被人关到铁笼里?难不成是我阿娘趁我离开后,将她赶走了吗?

  不行,我要将她找回来,我一定要将阿西合找回来。

  可推我的人会是谁呢?

  我想不通那人为什么要推我,她是故意的吧?否则她为什么早不推晚不推,偏偏等到马快要奔到我面前才将我推出去?她是想杀了我吗?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起身叫染娘,我叫了她好几声,才听见她慌忙从外面赶进来。

  我正想将我的疑虑告诉她,没想到她先堵住了我的嘴。

  她说:“阳康城今日泛起了不少刺客,惊扰了圣驾,那些刺客杀了许多黎民,重伤了荣王殿下,还掳走了安平公主,所以良娣您这段日子您就放心待在东宫,哪儿都别去,等这阵风雨已往了再说。”

  “什么?怎么又是刺客,他们想干什么?”

  “婢子不知,但是良娣需越发小心了。”

  难怪今日街上有那么多军队,原来他们是与刺客大战了一场。

  “婢子斗胆,敢问良娣,您可知今日是何人将您推出去的?此人定是有战略而来,这样的人我们日后定要多提防才是。”

  “我刚刚也正要与你讲呢,那人是从反面推的我,手劲不大,应该是个女子,染娘你说,那人为什么要害我?难道是我以前做过些对不住那人的事情,而我忘了,所以她来寻仇了?”

  她拍了拍我的后背,说道:“良娣您别多想了,您今日受苦了,快些睡吧,这些事情太子殿下会查清楚的。”

  “可我另有事不明白,今日刺客能在守备如此森严的阳康城放肆,这天子脚下,他们也敢进来,还掳走了安平公主,城门都封了,那水路也一定封了,除非那群刺客有上天入地的能力,否则不行能到现在都抓不到人啊。那,既然刺客能在皇宫里来回自如,为何不能在阳康城里来回自如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仅仅叫人牢固的待在屋子里,恐怕是不行的,就像这东宫,说禁绝那些刺客就能进去后平安出去的。”

  染娘闻言笑道:“良娣放心,您不会再有事的。”

  染娘又出去了,这次我没有再喊她,她也没有回来,我照旧睡不着。

  我想去找阿西合,她被人折磨的生不如死,我怎么能在这温暖的房间里享受清闲的生活呢?

  我穿上衣服悄悄起身,经过暖阁时,几个守夜的侍女在窃窃私语。

  我开了房门,一个侍女提高嗓门喊:“谁?”

  另外一个侍女道:“定是猫儿误闯进来了,赶走就是了,你小点声,莫惊了云良娣。”

  我顺势学猫叫了几声,那人说:“果真是猫。”

  她们将门关上了,我便坐在台阶上。

  院落里撒上了一层月光,远处的假山像是潜伏在黑黑暗的野兽,四处静悄悄的,有些可怕。

  我便去想草原上的夜晚,草原上的月亮比中原的月亮大许多,而且亮许多,

  中原有嫦娥奔月和吴刚伐桂的神话,据说这两小我私家都是因为犯了错误,所以只能一辈子待在冷清的月宫里,用他们的生命去救赎自己,弥补他们所犯下的错。

  究竟是怎样深重的罪,值得一小我私家用他一生的时间去弥补呢?

  我们楼秦没有嫦娥和吴刚,但阿爹说月亮是天神的眼泪,是天神遗落在人间的、满是痛恨的眼泪。

  他还说太阳是天神的宝物,天神很珍惜这件宝物,不舍得它有任何瑕疵,所以它永远都是热的,都是圆的,都是耀眼万分的,不像月亮只能在黑夜中蛰伏,每月还要忍受形体被割裂的痛苦。

  我问阿爹,为什么月亮是天神的眼泪,天神怎么会哭,他说,天神也犯了错误,他便祈求自己的原谅,他还说每小我私家心里都有一个天神,我的天神就是阿卓玛依神。

  我坐了一会儿,也不见人影,更不必提刺客了。

  院落中不知何时落了一只鸟儿,我便看它在地上啄食。

  突然听得“嗖”的一声,那只鸟就倒在地上不起来了。

  我以为我看错了,睁大眼睛再看了看,地上的鸟简直死了,前一秒它还在地上活奔乱跳,下一秒它便被射死了。

  我走到院中,朝适才射箭的那个偏向望去,可是那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我问:“谁泰半夜兴致这么好,跑来我院里射鸟?”

  仍然没有人回覆,反倒是我这一喊,将里面几个侍女给喊来了。

  她们约莫以为见鬼了,其中一个侍女受惊的说道:“良娣您明白已经歇下了,怎么会在这里?”

  另外一个急遽说道:“会不会是夜游?良娣会不会得了夜游的病?”

  我便又转身往房间里走,边走边说:“烤鱼,烤鸟,好香啊。”

  我不再去理睬身后的人,进了房间,躺在床上窃喜了一会儿,便计划去外面找阿西合。

  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她找回来。

  可这几天东宫的护卫比往常多了不止一倍,他们每日一个个神情严肃,穿着整齐,似乎随时准备与敌军开战一般。

  我心想不就是刺客吗?至于这么提心吊胆的吗?

  那太子整日里又不在东宫,他们不去掩护太子,却将东宫守的严严实实,生怕刺客一把火烧了太子的府邸,再闯进来刺杀太子。

  府邸烧了还可以重建,太子死了就……还可以再立。

  这活该的刺客,害得我连门都出不去。

  巡逻的护卫一队接着一队,我看他们虽穿着极重的铠甲,可走起路来却十分轻盈。

  阿爹也有这样一支队伍,这支队伍是经过专门训练才得以组建起来的。

  我听三哥哥讲,阿爹的军队纪律森严,军法严明,将士们都是忠心追随阿爹的勇士,上战场杀敌时更是勇往直前,视死如归。

  我没见过他们上战场杀敌的样子,可我知道他们是英雄,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可他们也能守护巴克草原,守护我阿爹。

  在战场上他们是恶魔,但是在夏夜溪流旁,他们又是围着篝火赞美的草原儿郎。

  这些天钟明鹤每日忙的焦头烂额,我与他向来反面,于是在染娘提议为太子炖些补汤叫我送去时,我坚决拒绝了。

  染娘说这是良娣该做的事情,我说这是太子妃该做的事情,我怎能越俎代庖。

  既然我不喜欢太子,太子也厌恶我,那我们照旧少晤面的好,否则说禁绝会闹出什么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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