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筹谋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程医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吹了吹他写的那纸方子，然后递到了韩书娴手里，又转头对小花说道：
“你家小姐此番病情来势汹汹，已经伤了根底，若是不用些猛药恐难见好。
等我走后，你将这份药方交给你们舅老爷，告诉他须得按我的方子去城西的仁和药铺抓药，报我得名讳，药铺的掌柜不会收他的银子。
晚些时候，我会让人来寻我不慎落在此处的一根银针，那人会交与你一黑一红两丸子药。
记着，定要让你家小姐先服下玄色药丸，然后再服用你们舅老爷煎的药。待你家小姐装殓之前，你再把红色的药丸在清水里化开给她灌下。可记着了？”
小花早在自家小姐给程医生跪下求救的时候就已经被吓到了，厥后小姐跟程医生说的那些话她更是似懂非懂。
这会儿看程医生一脸严肃郑重的来交接她事情，她吓的险些要哭出来，双手不停地在身前摆着，结结巴巴的说道：
“不不不，我不行，我......我太笨，我记不住......”
看着小花慌张皇张的样子，韩书娴心里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小花原是国公府二门外一个卖米花糕的老婆婆的孙女，因她喜欢吃那老婆婆做的米花糕，厥后老婆婆重病时求她收留自己唯一的亲人，她其时正要挑丫鬟呢就求娘亲收下了小花。
那时娘亲也劝过她，说小花虽然看着身家洁净，但胆子太小不是能撑住事的性子，让她再今后外大丫头里选几个能用的。
可她幼时任性，又不喜被一群人看着，硬是不愿。
娘亲宠着她，想她还小尚在奶娘和嬷嬷的看顾下，依她几年也无甚大碍，便遂了她的心愿，不想今后没多久国公府就换了天了。
韩书娴叹了口气，然后歉意地对程医生道：
“程伯伯放心，小花这边我会教好的，你且放心的去吧。”
说着，她又将一张纸条递给了程医生，然后解释道：
“娴儿另有件事情要托付程伯伯，这纸里记着的，是我奶娘吴妈妈的哥嫂在金陵城东的住址。我奶娘原是我娘出阁时余府的陪嫁丫头。她早年间遇人不淑，跟夫家合离了，倒是金陵的哥嫂待她一直很好。
此番我被小舅舅骗进府里后，我奶娘的的哥哥就寻到了这里，说是要接我奶娘回吴家团聚一段日子。我想着横竖金陵城东不远，我在舅舅家又不会有什么事情，便让我奶娘去了。
但现在我的处境身边需人帮衬，小花年还不能独自撑事，怕是要劳烦程伯伯帮我寻奶娘回来了。”
程医生也正犯愁韩书娴身边这个小丫鬟看起来不牢靠呢，听她求自己资助召回奶娘，自是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待程医生离开后，韩书娴一直强撑着的精神就有些不济了。
她看了眼那张被临时当床板用的破门板，嘴角上露出了些苦笑。
罢罢罢，就再忍耐些吧，总比当初那张裹她的婆席筒子要好些。
然后她示意小花扶她迁就着在上面半躺了下来，才耐心地轻声问道：
“小花，刚刚我和程医生说的那些话，你都听懂了吗？”
被这样问了的小花先是老实的摇了摇头，但后面又轻轻的点了颔首。
韩书娴对此，倒不意外，她勾起嘴角虚弱又温和地继续问道：
“你的意思是，你大部门都没听懂，但是也有一小部门听懂的，是吗？”
这回小花只颔首了。
“小姐，小花笨，但是也听明白了舅老爷和舅奶奶不是好人，他们要把小姐卖到肮脏的地方换银子。枉我们太太还在的时候，对舅老爷和舅奶奶那么好，他们真是黑了心肝肺，一定会遭报应的！
可是小姐后面跟程医生说的，小花就不懂了。咱们老太太从来就没接小姐进过她的院子，小姐也没给老太太送过什么夜宵。
小花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跟程医生这么说，小花笨，但是小花知道自己该听小姐的话。小姐智慧，不管做什么事情，肯定都是对的！”
韩书娴听小花这么说，先是一愣，接着嘴角就露出了些苦笑来。
智慧？她哪里智慧了！上一世还不是被人骗的团团转，一辈子落在那泥淖中翻不得身？！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了，一时间韩书娴突然咳嗽不止。
小花吓的又是帮她顺气，又是给她倒水，好一会儿她才喘息着止住了咳嗽。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伤的太重，这次她竟是咳出了血来。
雪白的帕子上一团红色甚是醒目，吓的小花险些尖叫起来。
可韩书娴却是嘴角讥笑地勾了勾：
“如此甚好！到是不用我再伪装些什么了！”
说完以后，她拉住小花，认真的嘱咐道：
“小花，你前面说的不错，听不懂没有关系，听话就好。我舅舅和舅母他们不是黑了心肝，而是基础就没长心肝。咱们两个在这里，基础就是掉进了狼窝。
刚刚我是求了程医生援救咱们两个出去，他那里有能让人瞒天过海的假死药。程医生付托你的，就是那药的用法。
那药要分成三步来用，先要服一枚玄色的药丸，然后当天在用下程医生药方里开的汤剂，待人看起来咽气后装殓前在用清水化开红色的药丸给人灌下。
那玄色的药丸，待会儿程医生会着人送来后我自会服下。你要做的，即是拿着程医生的留下的方子去求我舅舅给我抓药，到时需得你哭的厉害些，就说我已病入膏肓求他看在我娘的份上，好歹抓药给我试试。
若我料想的不错，待我服下她们煎的药后定是撑不外多久便会假死已往。你要做的第二件事，即是在我装殓前，按程医生所说用清水化开红色药丸给我灌下。
至于剩下的事情，你都不必担忧。
我‘死’后，程医生一定会想措施让吴妈妈找到你的，你只需把我让你做的事情见告给吴妈妈，后面的事情你一切都听吴妈妈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