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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岁结

第十一章 伤遇

暮岁结 白鹿为腹 3395 2022-11-20 23:37:23

  马车载着涂钦捷和岑衎进了皇宫,这是岑衎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涂钦捷先下了车,又扶着岑衎下车。入目所视之景,皆是岑衎日夜所思之伤。

  那天,也是大风凛凛,吹得人睁不开眼。是她站在他的身侧,陪着他送走先皇,今后,山河在握。

  “王妃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听到涂钦捷体贴,岑衎收起对往事的回忆,“臣妾,臣妾只是第一次进宫,看到这样雄伟磅礴的宫阙楼宇,有些惊叹。”

  说谎。涂钦捷心中默念,他才不信岑衎的鬼话,惊叹哪是她这种愁云满面的样子。不外,涂钦捷也不拆穿岑衎,只笑了笑。

  “走吧,去宁颐宫。”

  宫里两个婢子引着这伉俪二人到了宁颐宫。也是赶了巧,太后给太皇太后请安还未离开,现在正在宁颐宫陪太皇太后饮茶说笑,倒省了涂钦捷和岑衎再去给太后请安谢恩的路程。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安,儿臣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安。”

  “孙媳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安,儿臣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安。”

  涂钦捷与岑衎一前一后地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问好,谁也不落下,礼数很是周到。太皇太后因着康宜姝这层关系,对涂钦捷这个孙儿也格外痛爱些。

  “好孙儿,好孙媳,快快起来,赐座,赐座。”太皇太后瞧见疼爱的孙儿来请安,自是欢喜至极,眼里眉梢皆是藏不住的笑意。“捷儿,你和你母妃可有些日子没来宫中看哀家了。”

  “皇祖母恕罪,实是前些日子,孙儿一直在皇陵守孝;母妃也忙着张罗孙儿的亲事,故而不得空闲看望皇祖母。但母妃与孙儿确时时刻刻记挂着皇祖母,今晨母妃还嘱咐孙儿将她早就备好的几株胭脂霜好生护着带进宫,献于皇祖母。”

  涂钦捷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小太监端着鲜艳娇媚,灿若夕霞的胭脂霜进了殿内。太皇太后看见这几株花儿,眼神都明亮了许多。“嘿呦,哀家只道这胭脂霜稀罕难种,宫里最好的花奴都种不出,没想到却叫你母妃种出来了,瞧瞧这花,虽每朵只开六瓣,但胭脂色确实美不胜收,雍容华贵之气不输牡丹。”

  “这胭脂霜果真名不虚传,不愧是江南名花,臣妾今日有幸,沾了母后的光,能亲眼瞧一瞧这奇花。”

  太后笑眼盈盈,相和时宜地开口评鉴。本是一副温良淑贤的尊长模样,岑衎却在她污浊不清的双眸中看出了重重阴谋企图。岑衎在心中唏嘘叹息:若我真的坐到了皇后之位,多年之后,我也会像她这般吧。是了,在如此动荡不安的局势下,还能稳坐此位的女人,一定是老谋深算,心狠手辣之辈。

  “皇祖母喜欢就好,如此便没辜负母妃与孙儿的一番心意。”

  “喜欢,哀家喜欢的紧,捷儿,你母妃同你有心啦!”

  说笑之间,太皇太后忽觉有些冷落刚进门的孙媳,便将目光投向了岑衎。“良煊王妃,刚刚嫁进王府,一切可还习惯?”

  岑衎起身回道:“回皇祖母,孙媳既嫁进王府,王府即是孙媳的家,孙媳在自己家中,自然是万事顺意的。”

  对于岑衎这番回应,太皇太后很是满意,嘴角笑意也徐徐变浓。

  “你这小丫头,年纪瞧着不大,却是能说会道。来,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仔细看看你。”太皇太后拍了拍自己的座椅,示意岑衎已往。

  岑衎也无怯意,落落大方地走到太皇太后的右手边,然后半跪半坐地俯在太皇太后的脚边。“果真如听说所说,是个标致的美人儿。你闺名唤作岑衎,那哀家叫你衎儿可好?”

  “衎儿都听皇祖母的。”

  “嗯,岑家是书香世家,这丞相教养的女儿真是差异凡响。来人,将哀家备好的礼送上来。”

  太皇太后话音刚落,一女婢子就捧着一个精雕细琢的木匣子走到太皇太后跟前。太皇太后打开匣子,取出匣中一支金钗。金钗色泽并不算灼烁,像是有些年份的,但钗上所缀珍珠宝石仍旧熠熠生辉,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这对金钗是当年哀家封爵皇后时所戴,是名家所制。哀家将此物当做你与捷儿新婚贺礼,相赠于你。”

  “皇祖母,金钗这般珍贵,衎儿怎好受此大礼。”

  “你们伉俪二人才是哀家心里最金贵的,不外是一对金钗,有何受不起的,哀家命你快快收下。”

  “是,皇祖母对王爷和衎儿多加疼爱,王爷与衎儿都是受宠若惊。如此,衎儿便恳切诚意收下皇祖母的金钗。”岑衎说完,就低下头去,举起双手,手心朝上,准备接礼。

  太皇太后将金钗放回匣中,一并递给岑衎。“衎儿多谢皇祖母恩赐!”

  “嗯,好孩子!好了好了,哀家乏了,你们安也请过了,恩也谢过了,今日就都回去

  几声简短的话语后,太后与这对新婚匹俦皆退出了宁颐宫。因无需再同太后请安,涂钦捷和岑衎便与太后离开了。最后,还需去见皇上,这才是今日最主要的。

  一般此时,皇上应是在赋政殿处置惩罚政务。虽然宁颐宫与赋政殿距离较远,但他们未做停留,一口气一路去了赋政殿。

  岑衎看着近在眼前的赋政殿,心口突然涌动起难以言明的情绪。似乎只要踏进此殿,她就能变回苍云念,那个眼里心中都是涂钦质的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女。

  涂钦质,正是当今陛下圣名。

  守门的内侍进殿去通传,没多久,赋政殿门大开。

  就要,这样再见了吗!

  一时间,激动,怨愤,惆怅通通涌现于岑衎心口,像当日那柄寒剑,直直刺入。岑衎疼得要命,可她要忍着,咬牙忍着。

  涂钦捷先她一步踏入殿中,岑衎闭目,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后刚刚徐徐冷静下来,随着涂钦捷的背影进去。大殿中央,涂钦质正坐在眉头紧锁,执笔却迟迟未曾落笔。

  “臣弟携新妇岑氏参见陛下。”

  “臣妾岑衎,参见陛下。”这声“陛下”,岑衎叫的不情不愿。

  涂钦质闻声抬头,舒展眉心,略带笑意地让这二人免礼起身。终于终于,在快要半年痛苦之后,岑衎再次见到了这个她曾愿意拿命相护的天子。涂钦质仍旧是一副少年模样,只比登位前更清瘦了,也略微憔悴了些。简陋是初初登位,政务繁忙,难以有休憩喘息的时机。

  “六弟,弟媳,朕昨日政务缠身,抽不开身前去观礼,你们可别埋怨朕。”

  熟悉的嗓音随案前香炉中飘出的丝丝轻烟徐徐传入岑衎耳中,叫醒了她脑海深处最难忘却的影象。十一年,整整十一年,自与涂钦质相遇到生命终止那刻,苍云念从未离开过涂钦质,她将自己的所有都与涂钦质绑在一起,可偏是这样旦夕相处的人,才气一击致命。

  岑衎嘴角泛起微不行察的冷笑,袖中的匕首摩拳擦掌——出府之前,她便将匕首早早藏进自己衣袖中,不外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但这里是大殿,即便岑衎武艺高强,终难相抵万千禁军。

  “陛下说笑了,与臣弟相比,自然照旧国是更为重要,陛下心意已到,臣弟便已十分谢谢!”看得出,涂钦捷与他这位兄长关系也很一般,一出口,全是密不透风的客套话。

  “六弟,你照旧和从前一样,唤朕一句皇兄可好?朕身边,只剩你和璘儿了!”

  “是,皇兄。”无论何时,涂钦捷总是这般灵巧的弟弟模样,不争不抢,不悲不怒。

  “如此,朕便舒畅了许多。六弟,朕瞧你这王妃仙姿绰约,不愧是岑相教养的千金,你可太有福气啦!”涂钦质打趣地说着。

  岑衎听到涂钦质突然提到自己,终是回过神来,将匕首塞进衣袖深处,微微扬起一丝并无任何情意的假笑,眼睛清澈又明亮。岑衎这张脸,委实生得不错,任谁瞧了,都市喜爱。

  “是啊,能与岑相千金结姻,乃是臣弟大幸,此事还要多谢皇兄赐婚!”

  “臣妾多谢陛下谬赞。”岑衎看向涂钦质,一双眸紧紧盯着他。

  涂钦质很不习惯旁人这般凝视,微微蹙眉,随后又舒展眉心,他以为自己或许是多想了,“王妃不必多礼。朕给王妃备了点贺礼,算是朕的一点心意。但是六弟,朕可没有准备你的,你可莫要嫌朕偏心那!”涂钦质招了招手,示意站在旁边的近侍去拿贺礼。

  “皇兄说笑了,臣弟怎会因此便与皇兄心生嫌隙。况且臣弟与王妃已是伉俪一体,皇兄赏给王妃,即是赏给臣弟了。”涂钦捷一番话说得那天子很是受用。

  近侍端着几匹绣花精致,色彩明艳的锦绸过来,明眼人一瞧,便知晓这锦绸是有市无价的珍品。

  “这些绸缎都是今年云州那边进贡的名品,朕特意嘱咐司织堂的掌事嬷嬷挑了几匹好的送与王妃,便看成是贺礼了。”涂钦质

  “臣妾多谢陛下圣恩。”

  涂钦质在这声冷冰冰的致谢中听出一丝不寻常的情绪,但他难以确定这是怎样的情绪,他从未见过岑衎,按理来说,他与岑衎之间并无任何友爱,也无任何恩怨情仇。这莫名其妙的情绪让涂钦质甚不舒服,正巧此时兵部尚书李士韫奏请面圣,涂钦质这才寻了个好借口:“朕与李尚书与商讨边关战事,六弟你留下来也听一听,至于王妃,想必是第一次进宫来,朕派人带王妃在这宫中转转如何?”

  涂钦质并无嫌恶后宫干政之意,究竟,助他披荆斩棘,过关斩将的,也是苍云念这位女军师。现在支开岑衎,一是因为涂钦质不想再被无故情绪烦扰,二是他有些话,只想跟涂钦捷说。

  于是,岑衎被几个宫女蜂拥着离开了赋政殿。皇宫之大,岑衎也不知该去哪里,幸好有位小宫女提议,说是这御花园有片不大不小的梅花院子,正值花期,想必景色不错。岑衎也有些兴趣,便去了那梅花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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