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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岁结

第八章 互诺

暮岁结 白鹿为腹 3336 2020-07-09 00:07:33

  “药来了,南荣小姐,奴婢先给您上药吧。”

  “让我来吧。”

  岑衎接下槡云手里的药,一点一点,轻柔地敷在南荣华茵的伤处,“好了,这药很好用,或许明天就能消肿了。幸而不太严重,你这可是提剑杀敌的手,可要好好护着。”

  “纵使能提剑,却不能替你遮风挡雨,阿岑,我……”

  “华茵,我是你的朋友,亦是黎民黎民,你在边疆御外平乱,已经是在掩护我了。若是没有你,没有南荣家几代将军在战场殊死拼杀,又怎会有安宁富贵的京城。”

  岑衎打断南荣华茵还未说话的话,盖好药瓶子。岑衎最擅长的就是隐藏,隐藏自己,也迫使他人隐藏。而南荣华茵的每句话都在挑战岑衎铁石心肠的底线。

  “你若不急着回府,便同我一起去母亲那里,帮着一同商议可好?”

  岑衎自然地转移话题,虽然不能慰藉南荣华茵,但至少可以让她多些时间来缓和情绪。

  “既是你的亲事,我也未便过多掺和。阿岑,我简直另有公务在身,今日就先告辞了。”

  南荣华茵话音未落,就急遽起身出门,连告此外时机也没留给岑衎。出府这一路,南荣华茵似乎走了几生,过了几世。

  “小姐!”

  出门时,南荣华茵被门槛绊住,险些跌落门下,幸亏流浠上前扶住她。

  “小姐,您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进去的时候面若桃花,出来脸色却这般苍白失色?”

  “无事,流浠,回府吧。”

  流浠将南荣华茵扶进马车里,正欲驾车离去,被急遽出来的槡雨拦住了。

  “南荣小姐,我家小姐让奴婢将伤药送来给您,南荣小姐早晚涂抹一次,手上的伤会好的快些。”

  “好,我知道了。流浠,把药递给我吧。”

  “是,小姐。”

  流浠从槡雨手中接下伤药,小心递给南荣华茵。

  “替我谢谢阿岑。”

  “是,南荣小姐慢走。”

  槡雨侧过身子,低头,给南荣华茵的马车让路。流浠驾着车,主仆二人徐徐离去。

  南荣华茵看着手中精致的小玉瓶,心中倍感不适和不安。于是掀起车帘付托流浠:“流浠,我们不回将军府,我们去良煊王府。”

  “是,小姐。”

  马车疾驰于街道,像极了南荣华茵的迫不及待。她阻止不了一场注定的亲事,但她想,她至少可以尽力让岑衎未来的生活过得好些,快乐些,如愿些。

  马车停在良煊王府门口,流浠送了拜贴,南荣华茵却一刻也等不得。险些冲进去,流浠却是个明白事理的,一心拦着她。

  华年轩里,涂钦捷正在细心照顾他的珍贵花卉。匀津捧着拜贴说:“殿下,将军府的南荣小姐刚刚递了拜贴来,现在正在王府门外,殿下可要相见?”

  “九弟那位飒爽英姿的表姐?”

  “正是九殿下的嫡亲表姐。”

  “我与他们南荣家并无甚友爱,难得这位女将军登门,那就见一见。你先去伺候茶水,我稍后就去见她。”

  “是,殿下。”

  王府的小厮领着南荣华茵到了正厅,匀津端来茶水和糕点。“烦请南荣小姐在此稍作期待,殿下一会儿就来。”

  “多谢你了。”

  匀津行礼退下。南荣华茵端起茶盏,浅浅喝了两口,润了润口舌。现下她可是十分迫切,没有什么美意情去品王府的好茶汤。

  “南荣将军久等了。”

  涂钦捷换了身素净衣衫,翩翩走来。简陋是因为他心神过于清明,所以在这动荡不安的世道上也能这般从容不迫。

  “南荣华茵见过良煊王殿下。”

  “将军有礼了。不知将军到底有什么重要之事要见告本王,竟叫将军在这个时辰还驱车来访?”

  南荣华茵深吸了口气,说道:“殿下,原谅华茵今日的莽撞和失礼,我的话也许会冒犯殿下,但事出从急,华茵也就不拘俗礼了。殿下,我知道,皇上已经为您和相府千金岑衎赐婚,所以今日来,是为了岑衎。”

  “为了岑衎?”

  “是,我与她,是从小就玩在一处的挚友。我福薄,幼时怙恃亲便战死沙场,是岑衎的陪伴慰籍了我最惆怅的日子。我很谢谢她,所以一直尽力护她,我见不得别人欺她,也希望她能永远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不必被家族命运所牵绊,不必为了生存变得世故多虑。可到底,她照旧逃不外她的身份,她说殿下和她的亲事是她自己求来的,我便越发伤心无措,我痛恨自己无用,日日顶着将军的名衔,却连自己亲人般的朋友都掩护不了。殿下,我真的很喜欢岑衎,很珍惜我们一起渡过的每一天。我久经沙场,见过许多生死,我也不知自己还能掩护她到几时,她就要嫁入王府,华茵请求殿下替我照顾她,宠她顺她,时刻护着她,也不要让她因为皇族受到伤害。”

  南荣华茵在说出“请求”二字时,竟跪在涂钦捷的面前。从来一身傲骨的南荣华茵很少行此大礼,但是为了岑衎,她却愿意豁出所有,哪怕是命。

  涂钦捷也确实吃了一惊,起身去扶南荣华茵。“南荣将军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涂钦捷可受不起南荣华茵的膜拜之礼。要知道,南荣家可是皇家最为信任的将臣,是天子一半的脸面,而如今,南荣华茵又是家中最有前程的嫡系宗孙,她来膜拜涂钦捷,被有心人知道传进皇上太后耳中,这良煊王府就不得安宁了。

  “殿下!”南荣华茵倔强不愿起身,“华茵自知这请求过于荒唐无礼,所以只要殿下允许我的请求,华茵愿意忠心殿下,为殿下效力,南荣家也会与殿下站在一处,只要殿下需要,随时可用。”

  涂钦捷扶不起南荣华茵,只好蹲下平视于她,“南荣将军,岑衎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之所幸。不外,我照旧要提醒你,你可以为了她不管掉臂,任性妄为,可是你们南荣家能允许你这般厮闹吗?你拿整个南荣家做注,是否太过轻率了?南荣家是开国元勋,世世代代荣享皇庭恩露,长盛不衰,这是许多名门望族都难以做到的,南荣将军,我希望你想清楚,你这一生不是只有战场和岑衎,另有南荣家所有的荣耀和前程。”

  “另有,你心疼岑衎,我很能体会,我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我所见过的是这世上最盘根错节的,最肮脏不堪的,最耸人听闻的利益,伤害,恐惧。其实,我基础不需要南荣家或是岑家的扶持,至于岑衎,请将军放心,我若娶她,即是认定,一旦认定,永世稳定。莫说只是宠她顺她,护她周全,哪怕她去碧落黄泉,我也一定相伴。”

  涂钦捷用自己特有的柔和语气把对南荣华茵的质问,对皇宫的厌弃,对岑衎的允许都化作沁人心脾的花香,一点一点随风骚入南荣华茵耳中。

  原本另有些激动的南荣华茵也徐徐平静下来。其实,她多希望自己只是南荣华茵,只是岑衎挚友,而不是南荣家的嫡女。“殿下,华茵受教了。既然殿下今日在此许诺,还望您能一言九鼎。不外,华茵也会说话算话,为殿下服务,不关南荣家,只是我,南荣华茵。倘若有朝一日,殿下失言,我亦会为岑衎讨个公正。”

  “好,本王今日许了此诺,定不辜负!还请将军快快起身,我这良煊王府并不宁静,将军行事千万谨慎小心着。”

  涂钦捷终于是劝南荣华茵起了身坐回椅子上。一盏茶,也安牢固稳地进了腹中。南荣华茵也并未在良煊王府久留,只喝完茶,就同涂钦捷告辞出府了。流浠瞧见南荣华茵出来,连忙上前扶她上了马车。

  “小姐,您这会脸色似乎好了些。”

  “嗯,是好些。”

  “不外小姐,奴婢不知道,您与这位良煊王殿下也有友爱呢。小姐,这良煊王殿下是个怎样的人啊?”

  “良煊王,他的话,很难挑错,他的眼睛,庞大却明亮。总之,他是个好人吧。”

  “小姐,你说得我都糊涂了,您又想挑错,又说他是好人。”

  “流浠,爷爷都把你惯坏了。”

  南荣华茵极重的心情缓和了许多。至少涂钦捷,让她有了一点点信任。

  匀津送走南荣华茵,回了华年轩就问涂钦捷:“殿下,这南荣将军和相府千金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可瞧见南荣将军都跪下了。”

  “什么关系,我倒也很想知道,这岑衎是哪里来得本事,竟让威风凛凛,戎马少年的南荣将军这般掉臂颜面地求我一个允许。”

  涂钦捷虽然很少加入朝政,却也并非全然不知。南荣家与岑家世代交好,京城中也是享有盛名的。只不外,南荣华茵与岑衎之间的往事怕是没有几小我私家知道。

  “殿下您真是,又没有读圣贤书,两耳却实在不闻窗外事。”

  “匀津,本王什么时候没念书了?”

  “殿下呀就只喜欢您的花卉,另有那只猫。”

  “匀津,母妃昨日同我说,有个皇庄缺个管事的,本王看你就很不错嘛,你要不去庄上待个几年。”

  柔和的威胁,最为致命。

  “殿下,奴婢错了。求殿下另寻良才打理皇庄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

  涂钦捷轻挑眉骨,嘴角噙笑,即便只是端盏饮茶,也颠倒众生。匀津也时常感伤,觉得他家王爷生错了性别,涂钦捷若是个女儿身,单凭容貌,就能祸国殃民了。

  “殿下,另有件事,我听府里下人说,太妃娘娘已经在偷偷给您准备聘礼和婚服了。”

  “母妃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我结婚,如今如愿以偿,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绝好时机,就让她费心吧,这样你我也可清净些。”

  匀津点了颔首,体现赞同。

  这场亲事到底会带来什么结果,是好是坏,都未可知。涂钦捷也是第一次期待一件事,期待大婚时一袭嫁衣,步履款款的岑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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