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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岁结

第七章 来访

暮岁结 白鹿为腹 3356 2020-06-25 23:41:14

  “我确实很不得宠,幸而,我有个家世顶好的母妃。这座宅子原本是我外祖怙恃的,前几年他们二老双双离世,我母妃又是独女,这万贯家产便自然落到了我母妃和我头上。厥后我封了王位,母妃不想多受皇家恩惠,便将此处仔细修缮了,当做王府。”

  涂钦捷语气清淡,似乎继续家产的不是他一样。他坐下来,倒了两杯茶,瞧着眼前晃来晃去的岑衎。

  “原来如此。”

  岑衎不再过多欣赏,也已往坐下品茗。“殿下,今日来此,是想同你讲一讲婚嫁之事。”

  “亲事如你所愿,你另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殿下且放心,嫁进良煊王府,我确有私心,但我也会说到做到,一定尽我所能助殿下成事。”

  “那你可有计划?”

  “我思虑过了,我们大婚之后,过不久,就是太皇太后生辰,届时以此为由,我会让父亲举荐殿下为太皇太后过今生辰,让殿下能在礼部先站住脚,只要留在京城,以后自然是有许多时机生长势力,为王府铺路。”

  “你倒是很会谋略,你看准了我母妃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女,我又是太皇太后的皇孙,由我亲自计划太皇太后的生辰大事再合适不外,此事若办得好,另有丞相大人做保,皇上和太后看在太皇太后的情分上自然会留我,一来顺水推舟做小我私家情,二来借我平衡权重。”

  “殿下果真是机敏过人。”

  “岑女人,我能否问问除了资助岑家解决燃眉之急,你另外的私心是什么?”

  “殿下,你我之间,就是一场政治联姻,互惠互利便好,我不外问你的事儿,也希望你收起好奇心。”

  涂钦捷没获得答案,却也并不失落,他也不想知道太多,本就是为了涂钦璘才应下亲事,既然岑衎有自己的谋划,他照做就是。

  一番商谈下来,已是子时四刻。岑衎预计着时辰,觉着现下丞相府里应该都歇下了,于是向涂钦捷告辞:“殿下,我的话也已说完,就不打扰殿下歇息,这便告辞了。”

  岑衎说完,开门正要离去。还没走两步,便叫涂钦捷拉住,“我送你出去。”

  “殿下不必了,我……”

  “你识得路?这王府随处都是暗卫眼线,你这般大摇大摆,生怕旁人不知道你来了。”

  涂钦捷打断岑衎,责问的字句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格外温柔悦耳,这似乎是涂钦捷与生俱来的能力,他可以融化这世间所有的酷寒,驱逐阴霾和黑暗,就像春日正午的羲和,虽然没有光线万丈,但一直温暖如初,不耀眼,不虚浮,不引人注目,但只要拥有过,就难以舍弃,难以忘记。

  “岑女人,请吧。”

  “那便有劳殿下了。”

  涂钦捷将岑衎宁静送出王府,之后,又独自一人去了皇陵殿中守夜。

  “父皇,儿臣来晚了,请您莫怪。父皇,听说岑丞相是您最信任的大臣,如今,儿臣有幸,能娶他的女儿为妻。那位岑女人今夜来找我了,于我说了一通,她应是实现了自己的念想,成了良煊王妃,可是,我却并未看出她有半点欢欣,她的瞳仁太漆黑了,像一口干枯的深井,望不到底,看不穿心。”

  涂钦捷上完香,十分规则地跪在蒲团上,对着先帝的灵牌自言自语。

  “我以为我看透了朝野,看透了世间冷暖,自然也就能看透世人,可是父皇,这个女人纷歧样,跟您纷歧样,跟皇兄亦纷歧样。但您知道我的,我只想和母妃,璘儿安住一隅,远离我所厌恶的阴谋企图,但现在似乎,我又要拾起已经被我抛弃的筹算,利用和那些从前为了自保使用过的一切手段。父皇,您会怪我吗?照旧……”

  涂钦捷欲言又止,紧紧盯着灵牌,他想,也许他的父皇死的那刻也不会记起这个六皇子。涂钦捷叹了口气,其实,先皇记不得他,他也从未记清先皇的容貌。父子之情,于他而言,不外是南柯一梦。

  夜雨不请自来,夹杂着秋风,缠绕之中,吹开了木窗,淋湿了绸帘;檐角铜铃声阵阵,落叶萧萧卷入风中,似吟唱着送魂回去的悲调,一同送走的另有那些从未曾解释过的两看相厌。

  涂钦捷孤苦单薄的身影一直不愿松懈,倔强着,却又卑微着。

  雨止于天明,乌云还未散去,日光却已经若隐若现。岑衎用完早膳,坐在桌前练字。

  “小姐,南荣小姐来了。”

  槡雨从外院回来,南荣华茵跟在她身后。今日的南荣华茵卸下了银麟甲,穿了一身淡蓝色裙衫,很是清秀脱俗,明洁雅致。

  “阿岑,我来看看你,身体可好些了?”

  “我说怎么今日清醒时心有所感,原来竟是南荣小姐来访,南荣小姐放心,我身体且好着。”

  岑衎停下手中的笔,去迎南荣华茵。不愧是将门世家,许下来约就一定兑现。

  “阿岑,叫我华茵就好。另有,你的身子向来娇弱,即即是伤口好了,往后也照旧要多加注意,不行淋雨受风,不行太过操劳。这个,是我托祖父觅来的几株百年红参,可助你身体恢复。”

  “南荣小……华,华茵,多谢你的红参,劳你费心替我寻来,心意我领了,但红参我就不收了,这段时间也吃了不少名贵药材,怕是我这身子也负荷不了了。”

  “几棵红参而已,并不是多名贵的工具,你若不收,不才是辜负了我的心意吗。”

  “既然如此,那我再次谢过华茵,这几天,我就付托家里的厨子,把这些红参都做成药膳吃了,好叫华茵放心。”

  岑衎尽量用亲近信任的语气跟南荣华茵聊天,又示意槡雨将红参接下放起来。

  “两位小姐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槡云想着昨个儿夜里下了场大雨,今早风又太过凉爽,怕会冻着岑衎和南荣华茵,所以特意将茶水煮的滚烫,端来给她们喝。

  “槡云,这茶烫嘴啊,怎么喝得下去!”岑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烫得面露难色,险些把茶水吐出来。

  “小姐,奴婢知晓您爱喝凉茶,但是入了秋,这可是一天比一天冷了,您要是再喝凉茶,不得把身子都给折腾垮了,照旧喝热茶好。”

  “好哇槡云,你最近可是越发伶俐会说了,竟然说道起我来了。”

  “奴婢是为小姐好。”

  “阿岑照旧小孩子心性呐。”

  南荣华茵笑着饮茶,眼神却未曾一刻离开过岑衎。在南荣华茵眼中,岑衎就是这人世间无可替代的纯洁美好,是她边疆战场上最深切的忖量。她喜欢看着岑衎不掩心事的开怀笑容,喜欢听岑衎闲谈盛世富贵,喜欢与岑衎就这样喝着茶,静悄悄地渡过一日秋色。

  “让华茵见笑了,对了,我听兄长说,你这几日奉旨剿匪去了,一切可还顺利?”

  “嗯,已经解决了,都是些庸碌宵小,无需我花什么心思。”

  “也不知是哪里的伏莽,竟碰上了鼎鼎台甫的南荣将军,真是凄惨哦!”岑衎打趣着。

  “是祈安寺那条路上的,以后,你再去祈安寺,便不会遇到危险了。”

  岑衎突然僵住了笑容,原来南荣华茵去剿匪,竟然是,是为了让她安宁静全地去祈安寺。这该是怎样一份友情,岑衎心中似乎被什么砸中,砸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她想努力填补却枉然的痕迹。

  “南荣小姐军中事务繁忙,却还这般为我家小姐着想,奴婢心中也是十分谢谢啊!”

  槡雨将红参放好,又来帮着槡云伺候茶水。“对了,小姐,奴婢去外院的路上遇到了夫人院里的平丘小哥,他告诉奴婢,夫人请小姐空闲的时候去夫人院里一趟,一同商议妆奁和嫁衣的事情。”

  “妆奁和嫁衣?阿岑你,你何时定了亲事?”

  “就是昨日,皇上下旨赐婚,要我嫁于良煊王殿下。”

  “砰!”

  南荣华茵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碎片混着茶水四溅。“赐婚!”南荣华茵哆嗦着声音,却努力隐忍、控制着难以相信的情绪。她想笑,想说祝福的话;笑容还可以勉强一丝,可多余的话却阻塞于喉,清冷的眸子竟泛起些许泪花。岑衎的亲事似冰锥般刺进南荣华茵的骨里心中,一时间,似乎是敌军推门攻城,她却不知如何还击,甚至连手中武器也变得缓慢。

  “华茵,你没事吧?可有伤到烫到?槡云,去拿伤药来,槡雨,快将碎茶盏收拾了,别伤着人了。”

  岑衎瞧着茶水溅到南荣华茵手中,或许是出自这具身体原主子的本能,她立即放下自己的茶盏,用绢帕为南荣华茵擦去茶水,担忧地看着南荣华茵左手红肿的伤处。

  突然,南荣华茵反握住岑衎的双手,强颜欢笑地问道:“皇上,皇上怎么会给你赐婚?”

  岑衎抬头直视南荣华茵的眼睛,回覆她:“是我让父亲向皇上求来这门亲事的。”

  “阿岑,为什么?”

  “为了保全岑家不受朝野纷争的侵害,也为了父亲和兄长的仕途前程。”

  “阿岑,将军府会护着丞相府,南荣家与岑家永远都是一条心,你不需要牺牲自己啊!”

  岑衎扶着桌沿站起来,露出温和的笑容,“华茵,我很谢谢你对我的这份情谊,谢谢南荣家多年来对岑家的照拂,你我的从前,槡云都说与我听了,一点一滴,我都知道了。虽然我忘记了许多,但我现在依然很珍视与你之间的情感。不外,正是因为这份情,我才不能连累你和将军府。皇上与太后两党相争,朝中半数大臣必是非死即伤的下场,将军府也一定很不容易,怎还能抽身资助我家。华茵,我和你都不再是儿时嬉笑玩耍的模样,你可以披上战甲,护国安民,我也可以穿起嫁衣,运筹帷幄。”

  南荣华茵眉心紧缩,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的阿岑,究竟照旧变了,变得陌生,变得心事重重,变得成熟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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