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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雍正爷这样的男人

第四十章 江南旅人

像雍正爷这样的男人 小乐即安 4675 2020-02-16 02:10:14

  从小,我是一个不行知论者。

  第一次接触生死的看法,是外婆带着我,去给村子里一位去世的婆婆灵前磕头。我料想,外婆的想法是,父老一生与人为善,她应该会慈悲地保佑村里的小孩子们。如今我已经不记得其时的细节,但我照旧记得,在一个漆黑的堂屋里,我跪着的小小身影。

  回忆起来,正是从那一刻起,我正式离别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闭上眼睛,我经常能看到类似于核子破裂的景象。在一片深绿色的配景中,视野正中心的一点,会不停地破裂出无数的亮点,似乎是宇宙大爆炸那样的景象。六七岁的我,脑中自然没有这些我至今也不甚明了的科学术语。只是,当我睁开眼睛,依然可以看到那些发散的光点充斥在我眼前时,我的心中会涌出一种深沉的悲痛感。我明白,是他在告诉我,这世间的一切总会有结束的一天。我不知道如何去向外婆描述这种惆怅的感受,但是我知道,我不想独自呆着。于是,我总是喊外婆来陪我,我畏惧一小我私家入睡。外婆有事要做,总是不得来。于是我一遍一各处喊她,哀哀地喊她。外婆可能也觉得我太粘人了吧。她终于走来,摸摸我的脸说,小诺先睡,家婆有生务要做。

  周围的大人们有时会来逗我,“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看你怎么搞。”

  这种取笑,更让我满心惆怅,一刻都不愿意离开外婆的身边。

  在佛堂之前,我会虔诚地祈祷。虽然厥后经受了许多年的科学训练,我不知道我仍然选择如此,这到底是一种心理慰藉,照旧他真的已经成为我的信仰。儿时缺失的宁静感,确实让我希望能有一个更高的力量存在于某处,让我能在彷徨的时候,向他寻求些许慰藉。

  自从带着二十一世纪的影象来到这里,他,似乎正以其不行反驳的力量向我展示,也许我真的应该相信,一切皆是他的部署。我不知道,我经历的这一切,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是不是他对我的一场考验?

  而我,这个站在黑黑暗的异乡者,带着这种将信将疑的心态,是否能够经得起那些更为虔诚的人们才气经受的试炼?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今的这场小小的随堂考试,我已经失魂落魄,心神无属。我畏惧月光浸透树影,照在我的窗上摇晃。桃花木门上的门闩,似乎也只是防范君子而非小人。我再次如儿时那般,畏惧黄昏,畏惧黑夜,畏惧一小我私家呆着。

  有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走到玉流涤荡里,看那个静立于荒芜庭院中的古井。

  只是,我并不敢靠近。

  我知道,我需要尽快向千语再次预警。我希望这一次,我能将话说得清楚明白,切中要害,但又不至于让她也经历我此时的心境。

  于是有一天,当我们两人有时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轻声对她说,

  “千语,以前有宫人与侍卫有染,怀了身孕,被当庭杖毙。”

  她抬眼看着我。

  “阿诺,是何人告诉你?”

  “你不要管我是如何得知,你只需知道这是真人真事。”

  她苦笑了一下,“诸如此类的训诫,我们入宫之初,早已被姑姑们谆谆教诲,阿诺你忘了么?照旧你没有被申饬?为何你今日要重提此话?这些话,听着都不像是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

  有过吗?我不记得了。

  “那千语,你怎么敢?”

  她按住了我的手,“好姐姐,千语感念你的担忧牵挂。但这,这真的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千语心里觉得好委屈呢。”

  我愣了一下。

  “是否那一次你看到那人对我,举止有些差异寻常,你便如此担忧?”

  我点颔首。

  “是的,他约了我晤面。可等见了面,一时之间又似乎无话可说。他从前告诉过我,他的长姐嫁去了江南我们家乡那里,他还从来没有去过。所以,他喜欢问我江南的景致。”

  千语轻轻低着头,叙说着她与郎侍卫那天的事。

  “终于他开口问我,未来有一天他去江南寻亲,路过我家门前,我会不会倒一碗水给他,让他能休憩一下疲乏的脚步?”

  我一阵默然。真没想到,郎侍卫那个五大三粗的样子,竟然也晓得说这种曲感人心的话。难怪这些侍卫们可以任意游戏花丛,不负他们的那个称谓了。真是一点也不行小觑了他们。

  我拉紧了千语的手。她不等我有时机作声,继续说了下去。

  “我其时也心中忐忑,只想快速与他说完话就走。然后他就。他突然靠近了我,说有人过来了,他帮我遮挡。是否这样,落到你和许姑姑的眼里,让你们误解了?”

  千语叙述其时的情况,脸色红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郎侍卫似乎还只是稍作试探,并未有什么实际上的轻薄。我松了一口气。

  我也同意,乾清宫的宫人们,正如许姑姑所言,在这些满族亲贵的眼里确实会被视作命如草芥。个把生命的消逝,对他们来说是无足轻重的。只不外,他们虽然不需要象面对雍正爷的嫔妃们那样去回避普通宫人,但总照旧要注意一下言行举止的吧,所谓瓜田李下。想来如若不是有足够的诱惑,和一定的宁静性,他们也不会轻易地罔顾自己的前途和身家性命来火中取栗的。还要保证雍正爷不会在意这样的宫人,他们最后才气潇洒地全身而退,不是么。

  坦白来讲,我并不十分管忧我自己。以雍正爷现在对我的态度,相信在这群所谓修罗的心目中,应该不会把我作为猎艳的目标。从他们平时的态度来看,俨然已将此时的我看成了半个主子看待。苏公公、许姑姑、包罗郎侍卫本人,似乎都是如此。

  只是以千语的品貌,我照旧有些放心不下。其实也不是品貌问题,主要是她自己的心意已经浮动。这一点,她瞒不了比她年长十几岁的我。

  画像之中,疼爱自己的怙恃已经不行寻踪。在贵妃的笔下,只留下一院梨花独自盛开的寥寂。而现实中未经世事的千语,一定经受不住任何稍作用心的温柔攻势。所以才有人说,女儿要富养。这种富足,自然不是指物质上的。心灵获得了足够的爱,才不容易轻易地陷落于那些伪装温柔而实则危险的掠夺。

  千语又笑对我说,

  “阿诺,你有什么想法,总是明白如话地写在脸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神态很像一只我们乡下的那种孵蛋的老母鸡。”

  她又开始取笑我。我推她,你才象老母鸡。女人我是天上雄鹰,掠地而过,专门来抓你。

  她笑了一番,又握握我的手说,

  “阿诺,你的担忧我都明白。千语其实并不清楚,郎侍卫他对我,是否真的潜伏心意。可我知道自己。我已对他有意。”

  她一字一顿,半转过身子,可能不敢直接对着我说出这些她觉得羞人的话。

  她喃喃说道,“我只是希望,能与他偶有独处的时机,与他单独说些话,便会于心已足。千语同他,究竟云泥有别。阿诺你多虑了。我们之间基础没有过任何接触,想来未来亦会如此。阿诺不用担忧会有你说的那种事情发生。”

  这番话就好象我对母上大人保证,大人不必杞人忧天。你女儿绝对做不了小鸟依人,男孩子们,也绝不会想要来依我而立,那景象太美不敢想。

  我牵起千语的手。她再次制止了我的发声。

  “阿诺,你不必担忧另有七年的役期怎么办。你忘了,七年是对你自己而言,千语另有八年零一月才气被放出宫去。虽然,千语知道,阿诺你如今的境况,已经不需要去考虑这个。”

  她边说边不忘记着笑我。

  “你也知道,我并不盼望那个日子的到来,但是,我也不想在宫里一直留下去。如果千语有幸,能得那人温言软语,有片刻之心意相通,那就足够支撑千语走下去,不管今生或长或短。便如许姑姑同样。如若到那出宫之时,他还记得我,容我在他身边有片瓦遮身,那就是菩萨怜爱于千语。更有可能的,他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知道千语的想法。到那时,也肯定不会再记得千语是谁。”

  千语神情凄楚,眼角隐有泪光。

  她轻轻接着说到,“若是真会那样,我就回到江南去等他。我等他有一天去寻亲之时,路过我家的门前。”

  见她如此,我又不忍心起来。

  “千语我的姑奶奶,你也太小瞧你自己了吧?阿诺长这么大,在所有认识的女人中,除了阿诺本人以外,您的相貌算得上是排名第二了呀!”

  我想了想,更正到,

  “除了贵妃娘娘与本女人之外,你排名第三。真的,只要你想,郎侍卫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我突然觉得,我要教碰面前这个伤心的傻女人也用火箭筒打蚊子。

  “千语,你要记得时时去看他,关注他,持之以恒。就算是石头,也能被你给看化了。”

  千语又来推搡我。

  “阿诺你发烧了,说什么浑话?适才让我避开此人如同洪水猛兽,现在又让人去。阿诺你不学好!”

  她的脸一片绯红。

  “阿诺,我今日与你说的这番话,你万万不能告诉人。”

  那是自然,本女人的职业素养之一,就是掩护隐私。这一条我绝对可以保证。

  “不是。千语知道,你不会轻易告诉旁人。我是说,你不要,不要也去嘱咐郎侍卫。”

  她的声音徐徐几不行闻。

  糟糕,怎么一说笑起来,我竟然完全忘记了许姑姑说的那件事!

  从我一开始劝说千语,事情似乎就稍微偏离了原来的真相。而平时郎侍卫他们敬重有礼的模样,又实在难以让我时刻记起那可怕的一层。于是,我在一瞬间就完全忘记了那件恐怖的事。我竟然开始与千语,似乎一位母亲面对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女儿,讨论起女儿的小小心事。我突然觉得很是汗颜。不外,现在我知晓千语应该不会轻易与郎侍卫有私,也算是小小慰藉。以后我再经常对她谆谆教诲就是了。

  我重新叹了一口气,

  “千语,昨夜你额娘托梦于我,望我念在年长你半岁的份上,好生照顾于你。务须要保证你时时刻刻,全须全尾的。阿诺梦中已然应诺,所以决定掉臂自己的窈窕身段,当定了这只老母鸡了。希望你以后不会嫌我,每天咯咯哒地围在你的耳旁聒噪。”

  正在说话间,一群人从回廊那边大步走来,语声喧闹。是雍正爷与他的侍卫们骑马回来。我与千语快步退到回廊侧边,蹲下行礼,静等他们通过。

  雍正爷经过我们身旁,语调微冷地说了一句。

  “您二位执手而立互诉衷肠,天地万物皆进不了眼中心中,着实让外人看了眼热。”

  我连忙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这位爷的身边,小跑着跟上他的法式。

  雍正爷并不看我,依然大步流星向前而去。于是我们与众人很快拉开了一些距离。

  他拉住我的手,微微使力。我挣了一下。

  他低声说,“是谁说只会对朕巧言令色,尽力体现?”

  我悄悄觉得可笑。这位爷,怎会连千语的干醋也呷?

  我突然想起一个念头。在古代的宫廷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庞大诡谲。内官与宫人相恋,已经是触目皆是。嫔妃与内官、甚至与宫女相恋,也绝不是什么新闻。要怪就怪这个畸形的制度,将这么一大群人,整日地圈在这样一个方寸之地。皇权威吓之下,只有帝皇对嫔妃的宠幸可以被允许存在。而帝王的怜爱,又是那样的稀少。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时间长了,任何人都需要寻找那种人与人之间差异寻常的情感纽带。那未必真是恋爱。也许凌驾友情,也许有一些亲情,更有一种相依为命的归属感。这些名词界说,似乎都不能涵盖一切。它也许是一种你中盼着有我,我中盼着有你的心理慰藉。有人以为,人为去制造一部门人身体上的残缺,就可以关闭那些可怜人的人性和情感吗?实在是可叹可笑。

  我向身边的人说,

  “万岁爷,您在怀疑什么?在阿诺眼里,除您之外,其他的人都没有男女之别。”

  他转头看我,停下了脚步。

  “您能明白阿诺的意思吧?”我有些羞涩地对他说。

  我们这时已经走到了内庭,雍正爷示意其他人不必跟上。他的嘴角上扬起来。

  “阿诺,你确实让朕时时惊诧。以前朕以为,你照旧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没想到你说起情话竟然如此厉害,比朕都高明了许多。”

  说完,他执起我的双手,放在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我听了他的话,实在有些尴尬。

  “你让朕今后再去听嫔妃们整日说的那些,心中只觉急躁,又该如何是好?”

  我满脸发烧,默默的从他的掌中抽出了我的双手。

  这人见状,立即转了话锋说到,

  “阿诺,你每日坐在隔邻听朕与大臣们相互拉扯,互表衷怀,可有任何在意之心?”

  什么呀。乱说八道。

  “阿诺自然不会在意。那是您的事情。”

  “功做?不错,那正是朕的功夫,为了大清的山河社稷,朕每日都要潜心去做。朕与嫔妃之间,亦是差不多如此。阿诺,你能明白吗?”

  眼前这位爷说起情话,才叫绝不艰辛。只是不知道,他对他的贵妃娘娘,是不是也会说阿诺是他的一桩功夫,应付应付而已。

  他看着我的眼睛,微微笑道,

  “朕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实在是难以说谎。是的,另有贵妃。除了贵妃与阿诺,其余人在朕的眼中,亦没有男女之别。”

  我大着胆子问他,“那另有您的皇后呢?”

  他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贪心的小工具。”

  他转身背手,大踏步向御书房走去,留下一句。

  “朕的皇后,与怡亲王同期待遇。”

  过了一会,他又远远的加了一句。

  “阿诺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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