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小小发家史

　　四年前，小小带着母亲林宛宛，从林府出逃，身无分文、无所定居，照旧云锁借的银子暂渡难关，但也只是暂时的。

　　母亲说她可以回怡红院继续当教习嬷嬷，但小小经历此番生死后，可不是为了回到起点，让自己和母亲继续过那朝不保夕的生活。既已脱了奴籍，就要自己买屋子，自己做田主！

　　然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先不提那些穿越前辈们是如何地身怀绝技，只说小小眼前最现实的一个问题，就是没有资本！零资本，纵然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吧？！

　　小小焦虑地一圈圈、一天天地在街上溜达，暗自评估要先做点什么活儿，可以迅速累积原始资本的？！那些大佬的第一桶金，都是怎么赚地啊？！

　　焦虑在时间的催化下迅速膨胀，直膨大到有天晚上，8岁的小小失眠了！在第N次翻身后，小小为免打扰到母亲的休息，只能蹑手蹑脚地披衣下床，来到灶头这儿找口水喝。待看到空空的米袋时，小小愁得直想揪自己头发。……等等，空米袋？空麻袋？空麻袋背米？！……于是灵光乍现，小小一拍脑袋，谁说第一桶金是需要资本的？！第一桶金明明就是没有资本的！！……一个斗胆的计划在小小脑海中徐徐展开。

　　第二日一早刚开市，小小就上街一圈圈地溜达，直溜到达午时，小小才来到一卖字画的摊位前，问道：

　　“儿欲定制书画，不知先生订价几何？”

　　那蓄着三缕稀疏长须的老书生，见问价的是个童龀小童，就半眯着眼答道：

　　“书信一封两百文，画像半吊钱！”

　　订价这么高，难怪一上午连一封生意都没有做成呢！但见案桌上摊卖的字，龙飞凤舞、笔走龙蛇，颇有些矫若惊龙、颜筋柳骨之风，倒也简直值这价。

　　“非书信，可能为……为文章，或是……经文注解？！”

　　书生挑起一只眼皮盯着小小看，斥道：

　　“兀那黄口小儿，莫不是在戏耍老夫？经文何其多，字数不尽其同，如何统一订价？”

　　“若以那人人诵传的《心经》为例，全文不外二百六十字，如何计价？”

　　“一篇三百文！……你这小儿，要这许多《心经》作甚？”

　　“非也非也，非儿所需。儿观一晌午已往，先生未卖出一副字，一副画，儿欲相帮先生卖这字画。”

　　“呔！莫要寻老夫开心！老夫卖这字画实乃寻伯乐青眼，非为生计所迫，何致引一黄口小儿怜爱，走开！莫要挡我机缘！”

　　“先生误会，儿不敢不敬！儿实问先生讨要那佣金之酬。若儿相帮先生卖那《心经》十篇，儿厚颜问先生讨要两成佣金……且每卖十幅，多赠一篇，不知可否？”小小不理这老死板的死要面子，仍然不气不馁地继续还价。

　　老头捏着髯毛大笑，并未将小小的话放在心上，只道这小儿怕也是为生计所迫，竟将主意打在自己身上，便道：“有趣！未见如此有趣的小儿！你既已提出，老夫便诺了你又何妨！”

　　“若儿相帮先生卖了十幅画像，抽成也如《心经》一般，何如？”

　　“可！”

　　“不知先生可否赐儿一些笔墨，好让买家先一睹先生风骨！”

　　老头儿随手将案桌上卖的一副小字送给小小。

　　小小大喜，没想到这看似死板的老头儿，其实还蛮好说话的，便正经作揖道：

　　“儿在此谢过先生！先生少待几日，儿必有佳音回报！”

　　小小兴奋地往后山庙宇走去，之所以会向老头提出誊录《心经》卖，是因为小小知道镇上许多有钱人都市向寺庙请一些经文、菩萨画像回去，一来方便回去抄送，二来也可镇定家宅、保佑安康。而这抄送经文、画菩萨像的活儿，寺庙里的僧人一般会外包给一些落魄的书生，这一消息，照旧小六子无意中透露的。

　　小小一边走着，一边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成本价来。一篇《心经》300文，减去两成佣金，十篇总价，再除以多送的一篇共十一篇，单价成本是218文；同样的算法，一副画原价半吊钱（500文），优惠拿得手就是364文一幅画。那10篇经文+10幅画，卖价就是5两银子总共，20篇字+20幅画就是10两银子……

　　小小这股兴奋劲儿，在见到庙里卖力采买的僧人后，一下子被扑灭了。倒不是僧人刁难，而是这抄经文、画菩萨像的活计，之所以一直鲜有人问津，实在是因为这种半好事半赚钱的活计，给价太低的缘故啊！人僧人说了，抄篇经文就给100文，一副菩萨画像才给200文！而且还得先画了检查水平，究竟是给镇上朱紫的，可不是什么鬼画符都可以入选的！

　　虽然小小对镇上写字先生的水平很有信心，可是……这是亏本生意啊！看来这中间人生意果真没这么好做。

　　小小只思虑了一会儿，就开口道：

　　“儿此行非为银钱，只为好事。若儿赠此间庙宇20篇《心经》，并20幅观音大士像，只求上人将后院客房，借两间于儿使用月余，不知上人可允？”

　　这卖力采买的僧人，法号道明，生得是身宽体胖、慈眉善目，此时双手合十、和颜悦色地对着小小，并不因她只是一小童就轻怠，道：

　　“善哉！20篇《心经》，并20幅观音大士像，是为大好事一桩！只小僧需得先验女人笔墨风骨，是否与佛道相合，女人原谅则个！”这是要验笔墨水平了。

　　小小将之前写字先生给的小字，呈给这采买僧人。采买僧人拊掌大赞：

　　“妙哉妙哉！字走龙蛇、入迷入化，颇具颜筋柳骨之风！女人虽年幼，却才气无双，未来不行限量矣！”

　　小小忙道：“非也，此为儿一友人所作。儿此行，也是为这友人计划……不知上人，是否可允了儿的不情之请？”

　　道明僧人允道：“若小友真能劳得你那友人书20篇《心经》，并20幅观音大士像，后院客房可借小友两间暂住，月余。”横竖现在也不是烧香旺季，客房空着也是空着。

　　小小对着道明僧人作揖道：“儿先谢过上人！”

　　至此，小小手里可用的资源，已从20篇字+20幅画，→（酿成了）寺庙客房2间，1个月使用权。

　　第三日一早，天还蒙蒙亮，小小就起床跑向了城门口的驿站，然后交着手、缩着领子，像个鹌鹑一样缩坐在一个茶水摊前，仔细视察着往来人群。

　　直等到卯正三刻，看到一穿红着绿、华冠丽服的中年男子，从一似乎驮满货物的驴车上下来，走入城内唯一的驿站，然不多时，就低头丧气走出来，仔细看，会发现此人眼睑虚浮、眼下乌青，显然旅途劳顿、睡眠不足，再观其发髻散乱，衣服虽华美但绉绉褶褶，其中一盘扣似乎还扣错了位，就像是急遽忙忙套上身一般。见其立于驴车旁，与车内的人短暂攀谈一番后，便摇着头准备爬上车离开。

　　小小知道自己的时机来了，她险些是想也没想，就冲上去拦住了那刚起步的驴车。赶驴车的老头儿兀见从旁窜出一麻衣小童，下意识地就刹住了驴车，然后勃然震怒、破口痛骂：

　　“何来这不要命的小儿！赶着去见阎王如何拖着小老儿一起！这丧气的工具！”

　　小小其实也被突然而至的驴蹄给吓了一跳，但仍强忍着忙乱，故作镇静道：

　　“是儿愚钝，唐突了朱紫，望乞恕罪！儿见朱紫愁云满面地从驿站走出，斗胆推测朱紫是为休憩之地所扰，正巧儿知此地正有两间雅房空着，欲为朱紫解忧，不想反而惊扰了朱紫，还请宽恕则个！”

　　车里的布商王掌柜，见拦车的虽只是一介布衣小童，但所言口齿伶俐、条理清晰，虽唐突了自己，态度仍不卑不亢，有点意思。但因着自己一家刚被上一个黑心驿站给坑过，此时突然送上门来推销的住宿，难免让自己心生警惕，道：

　　“口说无凭，如何信你？焉不知是一圈套，为害我家财？”

　　“朱紫所忧极是，听儿一一道来。儿所说雅房，为镇上百年古刹西山禅寺后院客房，此地香房原为捐好事的朱紫们所准备的卧榻之所，并差池外开放，但因近来非香火旺盛时节，且院内上人怜爱小儿，愿将此地香房借小儿月余使用。奈何家母身娇体弱，缱绻病榻，虽是极好的福贵之地，儿却无法携母入住，又不忍白白浪费了如此佛缘之地。儿在此地观一上午，见朱紫面相伏犀贯顶、慈眉善目，与那传言的笑面佛极为相善，便斗胆上前试一试这机缘。”

　　这样一段卖惨+拍马屁，将前因结果解释了一番，果真让这布商放下了心防，又听小小增补道：

　　“然朱紫所惕极有原理，不若在此品茗歇息，劳驾这赶车的老丈随儿前去寺庙雅房检验、部署一番，再转头接朱紫前去入住，不知朱紫意下如何？”这就是提议让个下人先去检查房间，没问题再回来收钱交易。

　　小小这一番考虑很是周到，也取消了布商最后一点的记挂。

　　这布商本为巴州人士，听说此地玲珑镇虽只是一二级小镇，但极为富庶茂盛，且此地富人喜繁杂的刺绣织品，便想将巴州特产——蜀锦，推广至此地，又拗不外小女的痴缠，就携家带口地北上边游玩边找机缘。哪想在将至玲珑镇之际，被这野地的黑心驿站给摆了一道。明明已付银钱，刚下榻休憩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店家给摇醒并赶出驿站，声称已至天明，彼时黑灯瞎火，又未睡醒，天寒地冻、荒郊野地里胡乱走了一通，才明白过来哪是什么天明，明白是店家收了银钱，又在半夜三更将人赶出去。好不容易辨明偏向，疲惫至极地赶至玲珑镇，却被镇内唯一驿站见告已房满，不得入住。千般求小二宽容一二也无济于事，哪想瞌睡就有枕头送来，突然窜出这小童推销寺院香房。寺院香房好啊，毗邻佛缘，既清幽平静，又保佑我等此行安康顺遂。

　　于是王掌柜也没有让下人先去探路，直接让小小带路一起赶至寺庙，究竟一夜无眠，妻女已困顿萎靡，听这小童说话至诚，应不至于是圈套。

　　小小很兴奋，检验了香房情况的布商王掌柜也很兴奋，大手一挥给了小小15两银子作为这一月的住宿费，并大方地赏赐小小10匹粗麻桂布。

　　就这样，一个圈圆回来了。小小拿着10两去卖书画的老书生那儿定制了20篇《心经》+20幅观音大士像→给了寺庙采买的道明→寺庙提供后院香房使用权1月，小小借给了布商王掌柜→王掌柜付了15两住宿费，刨去给书生定制书画的用度，小小短短三天，净赚5两银子+10匹粗麻桂布。

　　尝到这以物换物的利益，小小接着又用王掌柜赏赐的10匹粗麻桂布→去成衣店换了三套成衣→去一农家换了一头驴子→去一作坊换了“免费磨豆子一年期限”的契约→去豆腐坊换了20两银子+十斤豆腐皮→又用10斤豆腐皮，去镇上最大的酒楼换了VIP客房一晚的使用权→镇上某富户纨绔需借此客房开宴作乐，小小承包了这一晚的酒席部署，纨绔一兴奋赏了小小100两银子……

　　这历程虽听着简朴，但其中凶险和欺侮、轻慢，真正不足为外人道也。但小小硬是以一小童之躯，抗下了这一切，并用胆大无状+伶牙俐齿，完成了这一系列的斡旋。虽然回报也是丰盛的，短短一月余，小小就净赚了125两白银！

　　就这样，小小在玲珑镇开启了换物新模式，并迅速累积原始资本和人脉，并在4年内，开张了一间无所不能当的“万物生”寺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