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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大海中央看鲸鱼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头鲸鱼

坐在大海中央看鲸鱼 危余 2119 2020-07-03 21:33:23

  长长的,灰色的,没有希望的黑暗的走廊。

  不时有护士认出他,“是章先生吗?”

  有人拿出纸笔请他签字,他一一接过那些,龙飞凤舞写下了名字。

  黎姿眷现在已经在拍第一步影戏了。

  往常这种自传影戏都需要获得影戏主人公原型人物的同意,不外既然主角是他,黎姿眷也就斗胆用这个素材,她的新影戏就是基于章钺笛的舞蹈生涯创作。

  从少年成名,到青年受伤退出舞蹈界,每一件都是他的亲身经历。

  她最近,很忙。

  忙到好频频没有发现他欲言又止,忙到她没有视察到他半夜在阳台吸烟,他的骨头疼得如针刺,时好时怀,她很忙,所以,她没有发现。

  在她忙着找车钥匙赶去片场的时候,他拉住了她的手,“今天早点回来好吗?”

  黎姿眷想了想,再说吧,今天的戏多,我得看着拍,你那些学生都是些不听话的孩子,舞跳得好,脾气却欠好。

  她不知道她关上门的一瞬间,章钺笛的眼睛红了。

  他艰辛地挪到沙发上,舞蹈家的感官总是比凡人要灵敏,他有预感,他的骨头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捧着头在沙发边发呆,他想,其实,黎姿眷没有他,也是可以活得很好。

  她又回来了,这才瞧见他发红的眼睑。

  黎姿眷放下手包,在他身边坐下,她手包里手机不停地震动,章钺笛坐在沙发上也感受到了震动。

  “你的手机。”

  黎姿眷打开手包,把手机按关机了。

  “你怎么了?钺钺。”

  一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被他推开。

  他皱着眉,“你不是要走吗?走啊!”

  黎姿眷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一跳,“发什么疯?”

  “……没事,我就是觉得好累……”他往卧室里走。

  黎姿眷敲了半个小时,他一句话都没说。

  她也气急了,拿起包包和钥匙就走,“说不说,随你便。”

  章钺笛倒在卧房的床上痛得全身直冒冷汗,他听见敲门声停下,门外再没有那小我私家气急松弛的声音,终于从床上滑到地板上,靠着床边搂紧了自己。

  他拿了票据,在走廊上坐了很久,那漆黑的工具寄生在他骨头里,他也觉得十分不行思议,他险些成了个容器。

  “章先生,现在的情况看来,你最好尽快进行手术。”

  “是从我的腰间长出来的?”他问。

  “是,而且现在癌细胞已经有扩散的趋势,从这里到这里,这是恶性肿瘤,我记得章先生曾经因为腰伤让我的一个朋友诊治,那时候还没有发现,它来得急,而且手术很可能伤到脊椎,有很洪流平……有可能瘫痪……”

  一个舞蹈家,从今后可能连路也不能走,更别提跳舞,这是怎样的诅咒。

  然而他只是点颔首,很冷静地说,“我知道了,我会考虑。”就似乎,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情况。

  黎姿眷和他吵了架,下午用饭的时候并没有回家,他在她朋友圈看见她晒片场的伙食。

  想了想,他开车出去,在外面逛了一圈,从超市买了些她喜欢的菜,又在评论里写道,“你碗里的糖醋鸡翅,有姜片,回家,我给你做没有姜片的。”

  黎姿眷把手机拿出来,回复道,“好嘞。”

  他发完信息没有立刻做菜,而是给助理打了一个电话,“那个叫屈晏兮的演员,你帮我查一下。”

  助理没有明白,“那不是最近黎姐影戏的主角吗?”

  “嗯,是他。”

  “好,知道了。”

  “别让她知道。”

  “啊呀老板,这点小事不用付托我也知道。”

  他开始给鸡翅划刀,切第二刀的时候,那种熟悉的疼痛再次袭来,他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刀,“当啷”一声,刀背落在地上,发出难听逆耳的金属声。

  章钺笛满身发抖,单膝跪倒在厨房里,水池中的蔬菜已经被水泡得浮起,不停地向水池下水道里溜走。

  他撑着放碗的橱柜,从地上徐徐站起,从上衣口袋中拿出止疼药,接过自来水顺着药片吞下,从窗外望出去,天真的很蓝,另有鸟儿飞过。

  “这样美的景色,我还能看多久?”

  治不治,都是一死,他还能怎么选择。

  是成为一个废人照旧成为一个死人,这个选择题,真他妈残忍,偏偏还被他撞见了。

  或许另有一年,他还能在世爱她一年,只有一年了……怎么够……他明明说过要爱她一辈子,他是这么计划的,长恒久久,只爱黎姿眷一小我私家。

  他尽力把饭菜做得和以前一样好,尽力往糖醋鸡翅里面撒糖,就在他抓第三把白糖时候,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洒的锅沿边,案板上,地板上,都是白砂糖。

  他弯腰去捡,指节颤得一颗糖粒子都捡不起,终于,他握紧拳头狠狠往那白糖里砸,“托付,就帮我这一次都不能吗?!”

  他只是想要活下去,康健地,幸福地,和她在一起,为什么这么难。

  他已经放弃了舞蹈,放弃了第一次生命,为什么上天还要强迫他对黎姿眷放手,他真的不宁愿宁可,像是等了多年才遇见这个一个命中注定。

  他这一次,也要放弃她了,放弃他的第二次生命。

  可是,如果没有了她,他该怎么办。

  没有了舞蹈,没有了黎姿眷,他的未来,他没法再去构图。

  黎姿眷回来,厨房里的狼狈已经收拾洁净,看不出任何眉目,至于章钺笛,坐在餐桌前等她回来,桌上的菜也是她喜欢吃的那些。

  黎姿眷正要坐下就吃,看了看他的脸色,走到卫生间乖乖洗了手,暗自念叨,洁癖惹不得,惹不得……

  笑着坐在他劈面,“怎么,不生气了?”

  章钺笛点了颔首,“我为什么要生气。”

  黎姿眷搞不懂他最近的反常,准备把话说明白,她最受不了那种相互推测。

  “你今天……另有你这几天怎么回事?”

  章钺笛看着她,客厅里的电视机没有关,他在她回来之间就打开了,屋里只有他一小我私家,他总是感受死神就在他身边坐着,他,太怕。

  长长的缄默沉静后,章钺笛突然叫她,“黎姿眷。”

  “怎么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连名带姓叫她。

  “阿眷。”

  “嗯?到底怎么回事?”

  “眷眷。”

  黎姿眷不再打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鸡翅放在碗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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