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声东去的混伦江岸边,徐东根举起刀架在脖子上对着江水说:“大神,我来谢罪了!”
“等等!”金再熙在后面大叫。
徐东根转过身:“你怎么来了。”
天还没有亮,他们这一喊惊飞了南迁途中在此歇脚的鸟儿。
“大卫先把刀放下,先放下。”
徐东根把刀从脖子上拿下来说:“好吧,我抹脖子的时候不希望旁边有人。”
“大卫何至如此?”
“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同胞,是高句丽最大的反叛。”
“朴厚石为到达小我私家目的,掉臂黎民的死活,他才是反叛,大卫英勇为民除害,为何要死?如今黎民正在危难,大卫不想措施为他们做事,反倒纠结在亲、叛上,真是枉费自己的性命啊!大卫记得自己从前说的话吗,‘重要的是在世’,在世才气为黎民们做些什么。”
“重要的是在世。”
“是的,为了高句丽,我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如今侥幸留下残躯,就再为家乡的人们做些什么吧。”
金再熙走近他,拿过他手上的刀,指了指旁边的石头,两人坐了下来。
“这石头冰凉。”徐东根说。
“看太阳就要出来了,劈面山顶已经被照得金黄。”
“山后郡一家都是好人。”
“都记我们心里了!”金再熙转身喊道:“马惠尚,马惠尚,别躲在后面了,出来吧,哈哈哈。”
马惠尚从一个石头后面站起来,举起右手,攥起拳头:“族人永远不灭,我们永远团结!”
“团结!”
整车整车的粮食,是楚博出钱从楚浩的商队购得的,他随着泉芳蕊把朴厚石所部安置到布尔哈山以南、驻军的旁边,与迁来的唐人为邻。多数愿意归乡的,领了粮食回家去了。
唐军任命徐东根、金再熙和马惠尚卖力高句丽安置人员的事务,三人也随之从山后郡搬到布尔哈山南居住。
事情都办妥之后,已经入冬,天空飘起了小雪,楚博和泉芳蕊坐在炉火边。
泉芳蕊盯着认真做木雕的楚博小声说:“你是我的英雄。”
楚博突然停下:“我听到了。”
泉芳蕊冲他甜蜜一笑,眼睛又弯成了两个月牙:“谢谢!从一开始!”
“谢谢你,小兔子。”
“六令郎,老爷叫六令郎已往呢。”袁成在门外敲门。
楚博无奈摇头道:“哎,这门照旧不隔音儿,动情的时刻总是被袁成这小子打扰。”
泉芳蕊笑着拍拍他:“快去吧。”
楚博开开门,袁成满脸堆笑:“六令郎,老爷让您和郡主一起已往。”
“不早说。”
楚博转头朝泉芳蕊招招手,泉芳蕊指指自己的鼻子,不太情愿地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去见楚博的怙恃,她都有些畏惧。
门口站着两个从山崖后面带过来的女仆,见到楚博就吓得哆嗦,生怕他也是非打即骂的主人。
“你怎么了,脸色欠好。哪里不舒服?”楚博低头问泉芳蕊。
泉芳蕊抬眼看着前面长长的、明亮的走廊,如梦如幻一般:“没有,只是,总觉得不真实。”
“不真实,什么意思啊?”
“洁净、整洁、明亮、温暖。”
“呵呵,你住在这里。”
“我要住在这里!”
“你不会离开了,没有朴厚石、没有高句丽,你不会离开了。这不是梦,即即是梦,也是我亲手为你缔造的。”
袁成到前面开门,转身看到他们两个又开始深情对望,开心地笑了:“我们的小令郎变样了,这多好!”
果真,楚涛正在发脾气,最近他总是生气,莫名的就开始着急,连齐夫人也小心翼翼。
“这个女孩子是个郡主,她父亲就是泉男建,母亲是个公主!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瞒着尊长?”
“说了又能怎么样?”楚博见齐夫人跟他频频使眼色,放小了声音,话却不平气。
“怎么样?一家老小是怎么逃到荒郊野地的,刚过两年你就忘了?她若是个普通女孩子,即即是高句丽人,也没什么大不了。她,她可是……哎,皇上若是追究起来,灭咱们十族都不为过啊!”
“高句丽都没有了,她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楚涛一阵儿咳嗽,齐夫人站起来帮他划拉后背。
等楚涛停停止咳嗽,齐夫人跟楚博解释说:“刘仁轨大人听说郡主和你的事情,想要让你们尽快结婚,到高句丽各地巡游,以昭示太平。”
“什么?这,这,反转的也太快了吧?”楚博夸张地张大嘴。
“怎么,你还不愿意了,是吗?”楚涛仍然怒气冲冲。
“那虽然啊,结婚是咱自己家的事儿,巡什么游啊,我不去。芳蕊一个弱女子,自小就被泉男建抛弃,现在倒好,谁都想利用。”
“逆子,这是皇上的旨意,你敢抗旨吗?”
“唉,唉,我结个婚,至于吗,都惊动了皇上……”楚博声音越来越大。
他身后的泉芳蕊突然跪下。
“给老爷夫人添麻烦了,隐瞒身份确实是小女的差池。把山后郡置于险境并非小女所愿,请老爷、夫人见谅。”
“你为什么赔不是,你有什么错?”
楚博见泉芳蕊受委屈,火气就控制不住,不惜顶嘴怙恃。
“上次朴厚石来,若不是芳蕊,咱们一家哪儿躲过一劫。芳蕊舍身救山后郡于危难,怎么能这样说?”
泉芳蕊拉拉楚博:“主人,请跪下跟怙恃说话。”
听了这句话,楚涛对泉芳蕊心里略有赞许。
“跪下可以,谢罪没有须要。”
泉芳蕊忙接话:“我愿意去高句丽巡游,昭示太平。老黎民需要稳定的局势才气不四处潜藏,放心回归田园。小女近来在南苏州,见过黎民正在过着怎样的日子。只要他们能吃饱穿暖,小女做什么都愿意。”
泉芳蕊又转身向楚博说:“主人是想娶芳蕊的,以主人的情感和真心,我想主人也愿意允许巡游的要求。”
“巡,巡什么游啊,新婚燕儿被拉去街上当猴子耍,我,我……”
当楚博看到泉芳蕊恳切的目光立刻心就软了。
“好,好,巡游有什么难的,脸皮厚些就行了。”
楚博青春叛逆,楚涛匹俦正欠好管教,泉芳蕊虽然口口声声叫着主人,楚博却不自觉地就顺从了她。
齐夫人看到此景,兴奋之余又有些寥寂,儿子养大了,一个个都立室了,连小儿子都有了管教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