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西边的楼梯间，城堡另有许多隐秘的角落。难以想象，人类的居所中竟然存在那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臭虫在角落中爬行，蜘蛛在晦黑暗结网，硕鼠在阴影中窃食。
现在，这些阴影生物，多了一些无形的同伴。这些同伴不会争夺它们的食物，不会响应它们的召唤，也不会打扰它们的作息——窃听虫的目标不是这些寄生虫，不是这些暗影猎手，不是这些小小窃贼，而是纵横城堡的幕后筹谋者。
凭据艾尔尼的说法，幕后之人虽然躲过了他的密探同僚的搜查，但绝不行能躲得过这些不行见的小虫豸。
虽然，维斯不行能同时监听这么多地方。他是照着书中的指示，将所有窃听虫设置为了第二种变化。不外，由于艾尔尼提供的阴暗角落实在太多，这些窃听虫带来的消耗远比想象中的要大。
在忙完这一切之后，夜幕很快降临。
“我就住在亚玟骑士的房间里，如果你有任何发现，都可以来找我。我等你的好消息。”艾尔尼说。
说实话，如果不是维斯想知道女仆谋杀案的真相，想知道藏在城堡里的另一个巫师是谁，他不会选择与艾尔尼相助。密探打招呼的方式，他很不喜欢。而事实是，艾尔尼确实有帮到他。他可不知道该怎么运用窃听虫找到那个巫师——虽然现在他的目标是特工。
“我会的。”说完，他才发现，艾尔尼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回到房间之后，维斯迅速找来纸和笔，开始回忆窃听虫划分放在了哪儿。
“乔恩在废弃塔楼，史密斯在训练场后，安娜在三层走廊……”他用乔克村的村民给窃听虫们命了名，尽管他记得的名字不多，“凯涅斯在女仆长身上，伯利克在城主的书侍身上。”
艾尔尼特意让他放在了这两小我私家身上。前者可以去到一些他们到不了的地方——小姐和夫人的内室；尔后者则随时待在风巢城最焦点的地方，而且少有人会对一个不能说话的瞎子有戒心。
当他将所有虫子罗列下来之后，才蓦然发现，他竟然放置了十三只窃听虫。
“难怪感受源力消耗严重。”维斯啧啧。如果自己疏于练习，只怕现在是没有能力支持窃听虫运作的。幸亏，夜幕降临，源力充盈，现在的他，可以轻松肩负。
随后他念起了第二段咒语，窃听开始了。
在二段咒语的其中两个无实义音节插入窃听虫的名字，就可以选择窃听工具了。不得不说，艾美尔先生考虑周全，帮了他很大的忙。如果他只能控制一只窃听虫，约莫是难有作为。
一轮窃听下来，如他所想，没有什么有用的工具。
能够转达他耳中的，大部门只是阴暗生物的爬行声，和大自然带来的风声与落叶声。这些声音微小到需要窃听虫用力放大，才气够被维斯听见。
凭据其他窃听虫的反馈，女仆长走向了四楼，约莫是照顾小姐或者夫人。而比尔刚刚被诺里斯赶出房间，朝着自己的卧房摸索去。
在城堡里居住有些时日了，但夫人与小姐依然与他未曾谋面。维斯不禁有些好奇，追踪起女仆长身上的窃听虫来。
不，我不是失常，我只是有点好奇。维斯实验说服自己。只是声音而已……
他有那么一瞬，想起了哈里尔房间中的，不行见人的书。
“帕里斯先生，您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看诺里斯先生，他告诉我夫人最近身体欠好，让我来看看。我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缺乏运动……等等，你不要动。”
“帕里斯先生？”
“这样做可欠好。”
“是，是的，这样做，这样欠好。”女仆长的声音有些哆嗦。
维斯的心情不禁认真了几分。
“嗯？”他耳中的声音突然消失。隐隐中，他能够感受到，“凯涅斯”消失了。他实验了一遍二段咒语，不外没有任何反馈，“凯涅斯”确实不复存在。
帕里斯就是那个巫师？
维斯不敢确定，但是把这种可能性记在了纸上。同时，他划去了“凯涅斯”。
经书上经常描写了牧师和圣徒缔造的奇迹，供后人敬仰。但也许，那不是什么奇迹，只是用巫术蒙骗愚昧的无知者而已。维斯拍了拍脑袋。我早该想明白，牧师会巫术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笃，笃，笃。”有人敲响了门，不等回应，外面那人就说道：“早点睡吧，夜晚不适合费心白昼里的事。睡得太晚，也倒霉于你手掌的康复。晚安。”
闻言，维斯打了个寒战。那是帕里斯。
牧师并未久留。维斯放在门边的窃听虫，听见了牧师远去的脚步声。之后，他就残忍地杀害了这只被随口命名为“一”的窃听虫。
“他早就知道了。”维斯自言自语。但他似乎没有恶意。
不外，无论如何，他都没计划听帕里斯的话。
牧师也没有发现藏在城堡里的其它窃听虫，每一个都平安无事地在阴影中休憩。
维斯又听了一轮。
只比上一次更平静，像夜色一样，越来越缄默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遥远的脚步声，约莫是巡逻的卫兵，或是迷路的仆役。他最后激活了“伯利克”。
小骑士什么也没有听见，他在的地方，比老约翰的阁楼更平静，甚至没有蛇虫鼠蚁游走的声响。
该休息了。
……
抬头能见到金碧辉煌的黄金宫殿，宝石与灯光水晶镶嵌在金光闪闪的灯架上。低头看见狭长的红木餐桌，上面盖着精细羊毛编织的桌布，金线在边角缝成了雄鹰的图案。
黄色的烛火在空空荡荡的餐桌中央燃烧，宛如黄金铸就的三叉戟熠熠生辉。
沿着狭长餐桌望向另一边，一个举止优雅的绅士正在品尝美食，啜饮红酒，行动比诺布尔更为雅致。
这里是哪？从刚刚开始，维斯就有这样的疑问。他没从情况中找到答案。
他努力追念，最后的画面是房间的天花板，是脑海里盘旋不止的疑问，是对城堡中的巫师的料想。想到这，他望向了劈面的绅士，问道：“你就是城堡里的巫师吗？”
绅士抬头，望向维斯，“我是城堡里的巫师，但我不确定你说的是哪一个城堡。”
“风巢城。”
绅士眉头锁起，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交织置于餐盘上，神情严肃地问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先告诉我，你是谁？”维斯还没有放松警惕。突然间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遇见陌生的人，三两句对话还不足以构建起信任。他摸了摸脸颊，有清晰的触感，全然差异于梦境，甚至相较于源头，都更为真实，“另有，这里是什么地方？”
“慢点，不要着急。我会一一为你解答。”绅士伸手拿过餐巾，装模作样地抹着洁净的嘴角，又整理整理衣领，道：“我想诺布尔没有跟你提起过我，我是他的第一个学徒。不外他希望我研究学术，我们理念差异，分道扬镳。
“我的名字叫尼赫尔，现任神鹰堡秘卫巫师，卖力羁系周围地域。你可能会知道，源力在大自然中并不循分，有时会形成极具威胁的异常现象，而我，卖力率领秘卫应对。
“至于这里，你可以认为是梦境，也可以认为是幻象。它处于你我精神世界之中，在这里，你所有的感伤与现实无异。不外仅仅是感伤。食物不会让人饱腹，伤口也不会令人流血。
“好了，现在可以和我聊聊，风巢城里的巫师了吗？”
尼赫尔的话语不足以令人信服，“许多人都知道诺布尔是我的老师。”
“你照旧流放巫师索姆恩的学徒，在乡村遭遇了百年前著名的伍德家族末裔，萨伊尔和奥雷里斯。这并不是许多人都知道的消息。”他闻言，增补道，“幸好诺布尔早有预感，你不会很容易相信我。”
维斯脸色一松，旋即又紧张起来，“你找我有什么目的吗？是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要说情感，他和诺布尔之间只能算平淡。但若是后者出了什么事，不能带着他去降临，不能够成为一个巫师……想到这，维斯照旧有些忙乱——如果有的选，他不想成为科勒的学徒。
“我们不应该先聊聊风巢城的巫师吗？”尼赫尔蹙眉。
“先回覆我。”
他仰头挑眉，露出轻蔑的笑容，道：“若非我没有恶意，你会为你的失信支付价钱。诺布尔并无大碍，只是他会在神鹰堡滞留几日，处置惩罚一些问题。他让我告诉你，没有在回归的讨伐队里看到他，不要着急。同时，希望你提醒一下科勒巫师，将黑龙的宝藏生存好。”
“城主不要白银了吗？”维斯有些许印象，诺里斯的目标就是白银。
“没有白银，最迟明天，你就会知道了。”尼赫尔又拿起刀叉，继续享用虚假的美食，“现在，轮到你了。”
维斯终于开端信任了绅士，他如实说了自己的所见：“一个女仆被谋杀了，而我在现场四周，察觉到了巫术的痕迹。”
“你有怀疑工具吗？”尼赫尔咽下食物，陷入思考中。
“有一个。牧师帕里斯，他除掉了我的窃听虫。不外我感受，他对我没有什么恶意。”
“虽然不会是他。教会的牧师掌握着能力，来自于他们所谓的神明，而谋杀是邪恶的罪行，是不被神明允许的。”尼赫尔笑了笑，“若是一个不想被你发现秘密的巫师，他可不会脱手抹去窃听虫，而是让小家伙睡着。”
“睡着？”
“艾美尔的窃听虫，窃贼巫师的伟大发现之一。他让许多巫师畏惧，担忧自己的秘密被窃取，于是，他们研究了那条咒语，实验了许多种反制手段。”尼赫尔停顿一下，转而说道：“你还没有学习揭秘之眼，对吧？否则你就会知道，窃听虫绝对不能放在那些显眼的位置。”
所以，帕里斯发现了。维斯名顿开。所以，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窃听虫才气存活。
“帕里斯用了最友善的方式，消灭窃听虫，能够给你一点小小警告。而让小家伙睡着的话，你基础不会知道任何事，你不会从小家伙那里听到任何声音。”尼赫尔看上去很开心，“我有点明白诺布尔当老师的感受了。看着你的无知，我的内心欢呼雀跃。”
“你是说，窃听虫睡着后，纵然激活它们也没有任何声音。是这样吗？”
“我的意思难道不够清楚吗？这是巫师们摸索了几十年，对窃听虫最好的反制手段。艾美尔也是因此，被众多恼怒的巫师撕成了碎片。”尼赫尔突然间挂上微笑，“看起来，你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我有些工具想要验证。”维斯神色严肃。
“那就去吧。”
华美的宫殿骤然子虚乌有，从梦境到现实的切换险些没有阻碍。一个眨眼的时光，维斯又回到了石砌城堡的房间中。
现在已是深夜，房间里一片死寂。
他走到桌前，看着窃听虫的名字，并感受那些还连接着自己的虫豸。他念出了，“伯利克。”与之前他所感受的无异，只有宁静。
声音放大，再放大，直到最大。
无声。连呼吸声都未曾听闻。
但这一切，在维斯耳中，却喧华得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