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清晨，叶片上凝着白霜，地上覆着一层薄冰，天空雾蒙蒙的一片。
维斯早早醒来，所有疲惫一扫而空。去了黑塔之后，夜晚里耳畔接连不停的呼救声，竟然神奇地消失了。现在想来，或许那确实只是一种幻觉。他难得睡了个好觉。
刚出被窝，砭骨的凉意就让他抖了抖，马上将那身保暖的羊毛穿在了身上。维斯立刻感受自己就是毛茸茸的小绵羊，严寒的冬风也透不外厚实的毛皮。
就连双手也比以前暖和些。帕里斯帮他处置惩罚了手上的玻璃渣子，然后裹上了透气的纱布。
看了一眼窗外，卫兵正在换班，守了一夜的人连连打着哈欠，退回了岗哨。
预备团的侍从们也揉着惺忪睡眼，荟萃在了训练场中。他们手握着木剑，将要开始新一天的训练。
往侧边看看，厨房的偏向已经冒起袅袅炊烟，城堡已经开始苏醒。
说实话，维斯没有醒这么早过。他反而有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到最后，他也只能想到，看书。
《咒语的重音》确实是适合他的书，适合初学者的书。科勒巫师照旧有一点点教学心得的。
书中教了一条咒语，在保持其他条件稳定时，随着重音的变化，咒语的效果也随之发生改变。据说，有些咒语的变化多种多样，至今未有巫师能够将之变化全部破解。
不外，只要冥想条纹不发生大变换，那这条咒语就没有太大的难度。
咒语名为，艾美尔的窃听虫。
艾美尔是咒语发现者的名字，也是本书的作者。从书中的文字看来，他是一个很爱体现的巫师，遣词造句之间无不洋溢着对自己的夸耀与赞美。从他将名字冠以巫术之上，就可见一斑。
这是一个简朴的二段式咒语。第一段咒语放置窃听虫，而第二段咒语控制窃听虫。
只有两条咒语，不外通过重音变化能够实现许多效果。甚至可以同时召唤多只窃听虫。
维斯实验了一下，很是简朴的巫术，而且消耗甚至不及巫师之手的十分之一。而且用法多样，纵然不用于窃听，也可以用于调整情况音量——只需要在使用时，用耳塞堵住耳朵就可以了。
如果将其音量调大……原来平静的房间中，突然泛起了无处不在的窸窣声。他能够清楚地听见，老鼠爬过横梁，臭虫穿行漏洞，窗外的麻雀高歌嘹亮，甚至是自己的呼吸与心跳，都宛如风雷交汇……
“啊——”
突然，女仆的尖叫险些刺穿他的耳膜。
窃听虫被维斯抖落，他捂着生疼的耳朵吸着凉气。好一会儿，他才望向了那叫喊声传来的偏向。
花了一番功夫，他才确认，叫声来自西边的楼梯间，距离还蛮远的。寻常时候，那里少有人经过，只有干活的仆役会从那边走。而当他到达时，这里已经围着好几个女仆和杂役了。
有两个女仆在一旁慰藉泣不成声的同伴，不外大多数则是围在一处。
“发生什么了？”维斯问道。不外女仆和杂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压根儿没人听到他说话。
不外从他们的脸色可以看出来，不是什么好事。
挤进人群之后，他才看见：
衣衫破碎的女仆倒躺在楼梯上，黑血横流。她的死亡似乎是突然来到的，神情间带着一丝惊愕，痛苦也没来得及爬上她的脸。奇怪的是，尽管满地凝固的血液，但维斯却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什么伤口，也许不自然破碎的衣衫是某种提示。
他靠近了点……一丝若有若无的压抑感传来，他怔愣住了。
“全部让开！发生什么了？”骑士带着侍从和卫兵过来了。那个骑士维斯有点印象，每天在训练场里教导侍从们的，就是他。
“都让开，做你们的事情去！一群干用饭不干活的家伙！”骑士骂骂咧咧地赶走了仆役，接着又举着棍子朝着维斯走过来，“走开，这里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我记得你，城主的客人。”说着，他语气缓和了些，“找个地方玩吧，这儿没什么悦目的了。”
“我只是听到了喊声……”
“是的，我们也听见了，孩子。现在骑士接手了，你赶忙离开吧！”
维斯踩着碎步离开了，不外刚过拐角，他又停下，探头已往，望向死去的女仆。压抑感令人在意。她也许是被巫术杀死的，至少也与巫术有关……她看见什么人施展巫术，所以被杀害了？
不外，他刚探出头，就与骑士侍从对视了一眼。接着，那侍从与骑士说了点什么，就见骑士转头过来，气冲冲地靠近。
这下维斯可不敢再停留，拔腿就跑。
骑士和卫兵们行动迅速，很快就封锁了事发所在，通常能通往西边楼梯间的通道都有卫兵严加看守。而女仆的尸体也被运往了停尸房，闲人免进。再之后，城主的居室外，卫兵的数量也增加了。
卫兵们三五成群，穿行于城堡的各条走廊。仆役们行色急遽，没谁敢抬头多看一眼卫兵。
谋杀犯，刺客，凶手，他一定还在城堡之中。
维斯没有找到什么视察的时机，丢给卫兵和骑士的窃听虫，只能发现他们也一筹莫展。与此同时，维斯也发现了窃听虫的缺陷：离得越远，杂音越大。
不外幸亏，在城堡的规模内，这点杂音并不组成影响。
在城堡里白白忙碌了一天，一无所获的维斯最后只能摇头叹气地回去。
房门半开着，约莫又是某个粗心的女仆收拾之后没有关好门，这不是第一次了。幸好，维斯一直有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书籍收拾好。而且，就凭仆役们的识字率，约莫也看不出来那些书籍会与巫术有关吧。
他打开门，敏锐地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灯光水晶，《古精灵文字》，《咒语的重音》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似乎在提醒着他，有人来过一样。
正想要逃跑，却有谁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接着是关门声。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魔法师？”冷漠的声音响起。
维斯正想转头望已往，那人却搭住他的肩膀，抵了一把匕首在他的咽喉上，“别动，我可不想被你的诡异魔法吓到。放心，如实回覆我的问题，我会考虑帮你守旧这个秘密。举起手来，保证你的双手在我的视线中。”
我另有第三只手，第四只手。维斯默默念叨，没有作声。
严格来说，他照旧只能使用一只巫师之手。在同时使用两只手时，这两只手的冥想条纹会先在他的脑子里打起来，使得操作变形——除非两只手只做同一件事——但那还不如一只手。
“我同意。”维斯用奇怪的姿势举起手，以确保两手都能被身后的人看见。“如果我知道，我会尽量回覆。不外，我需要澄清一下，我是巫师，不是魔法师。”
与此同时，他默默冥想，召唤出了一只巫师之手，握住了刀刃，保证自己的宁静。
“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在于，我们是通过学习知识掌握技术，他们是生而就有使用巫术的天赋。”巫师都不愿意被称为魔法师，他们无一不认为那是种侮辱。
对方从善如流，“好，我会叫你巫师的。现在，回覆我，你对早上的谋杀知道点什么？”
闻言，维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对方不是冲着自己或者老师来的，那他们间就没须要发生过激的冲突。“今天早上，你也在那里吗？”
“回覆我。”那人没有正面回覆。
“杀掉女仆的应该是一个巫师，或者魔法师。我在那里发现了巫术的痕迹。”这一点并不难看出。如果卫兵们检查一下，应该能够发现血流了满地的女仆没有外伤。任谁都市联想到诡异的魔法。
“另有吗？”
“那里很偏僻，我猜，她是发现了什么秘密，遭到了杀害。”这些都不难推测，不外这也是维斯仅知晓的。“我知道的不比你们更多。”
“你为什么会泛起在那儿？”那人问，“我不认为你在这里可以听见楼梯间的尖叫。”
“我是巫师。”维斯叹道，“你不能以普通人的要求看待我。”
压在脖子上的匕首有点松懈，“你的意思是，你能听见城堡里的所有消息？”
“不，需要满足一些条件。”
“很好，现在，让我们谈谈相助吧。我需要你的资助。”对方收回了匕首，接着扶起维斯，“很歉仄以这种方式认识你，巫师先生，我叫做艾尔尼，是风巢城的密探。”
维斯终于看到那人的模样：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眼眶深陷，眼中满是血丝，但却掩藏不住他兴奋的神情。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见过那人，是早上见到的骑士侍从。
一开始，艾尔尼的态度转换还令维斯有些惊讶，不外很快，他理解了，“你一开始就没有怀疑我？”
“如果是在谋杀案发生之前，我会怀疑你，怀疑你的巡查官老师。”艾尔尼瞪着眼，露出微笑，那心情很渗人。他说道，“现在，我相信他是无辜的，他基础不在城堡里，不是吗？”
“之前？你不是为了视察谋杀案吗？”
“虽然不是。”他帮着整理维斯凌乱的领子，“城堡里有许多秘密，要发现真相，我们需要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