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更夫身子又是一颤,深吸了口气,:“那是我认错了人。昨日我犯了些事,惹了位大人,他伤了我家夫人,今儿个正是将你们错认成了他!”
“岂有此理,京城脚下,竟另有人敢滥用私刑,廖令郎不妨将此人名字见告与我,我好禀明天听,坚决杜绝此类民风!”苏瑾撞了撞白正安的肩膀,白正安立即义正言辞道。
“不不不!”廖更夫一慌,连连摆手道,“这么说都是我有错在先,不必追究。”
“哦?然身为陛下臣子,为陛下分忧乃职责所在,即是你不说,我也定然要将那人查出的。”白正安步步紧逼道。
廖更夫彻底慌了神,拉着门的手徐徐垂下,眼珠却还四处乱瞄着。
“嗯……廖郎?”突然床上的嫂嫂嘤咛道。
“在,我在。”廖更夫立即跑到了橱柜中拿出唯一一个红梅白瓷杯,慌忙地倒了半杯水便扑到了床边,执起夫人的手接过茶杯。
廖夫人将将握稳,他便轻轻扶起廖夫人靠在其肩,空着的手立即将后方的衣衫堆到了后边。
廖夫人饮尽后,他恰好接过茶杯,将廖夫人的身子倚到了后边。
“咦,廖郎,今儿个是来客了?”她的头在转了转突然问道。
廖更夫倒茶的手一顿,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进来讨杯茶喝的,不必在意。”
廖夫人浅浅应了一声,将头转向了苏瑾:“家中简陋,让列位见笑了,不知列位可是要赶往何方?怎会来此讨茶喝?”忽的反映过来,自己话中带刺,她轻轻惊呼一声解释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列位进来时都看到了,这个地界,没什么人会来的,你们赶路怎么会赶来这儿呢?”
廖更夫立即朝苏瑾摇了摇头,满眼恳求。
苏瑾疑惑地盯了一会儿她不见光线的双眸,心中思量了片刻:“叨扰了夫人倒是我们不是,夫人不必客气。我等也是走岔了路,这才有缘见着夫人。听夫人话语,倒不像这地的人?”
夫人羞赧地垂了垂眸:“我本是一户商家的庶女,母亲一心要养个才女姐姐,我也因此得了些利益,没想到到让令郎见笑了。”
苏瑾抿了抿唇,有钱聘请夫子亲自教育女人,连庶女都不落下的人家,家境应该不错,怎会允其嫁与更夫呢?
“夫人,你该歇息了!”见两人相谈甚欢,廖更夫的心越是沉甸甸,见苏瑾一时不搭话,她便连忙敦促道。
“廖郎,难得有小我私家陪我说会话,你就别拦我了。”她推了推身旁的更夫,撒娇道。
廖更夫为难地看了眼苏瑾。这哪是能说话的主呀!
“夫人说的是,我也难得与夫人投缘,廖年老便也别阻拦了吧?”苏瑾点了颔首,顺从道。
廖夫人推了一把廖更夫,更夫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去,这时辰估摸着不早了,顺带准备个午膳,拿银子割个二两肉做你的拿手佳肴去。”
廖更夫为难地看了眼廖夫人,叹了口气,轻拍着廖夫人的手,无奈道:“好。”
“让你们见笑了,我身子欠好,这两日他难免紧张了些。”廖夫人抬手摸了摸自己鬓角的发髻,忽的触到了自己颊边的伤口,深吸了口气。
苏瑾望着她面上新鲜的紫红,扶鬓角的袖口滑下一段,漏出丝丝红痕。
苏瑾微微拧眉:“夫人,这伤口怎么回事?怎有人向你下如此辣手。”
廖夫人的手微顿,嘴角僵硬地抿着:“小事,不必再提了。倒是我还不知列位令郎此番欲前往那边?”
苏瑾叹了口气,终究是不想逼问这么个伤人的话,随口道:“老人家大寿,也就幽州而已。”
“幽州呀?”她艳羡道,“先前初嫁时,也曾想过同廖郎去幽州生活的,只可惜我阿爹不允。”
她垂下头,摸着被褥:“我少时在房内没少看那些个游志,看着书中描述的四处如仙境般的场景,心中总难免憧憬,只可惜一个女儿身,终究是走不远了。苏令郎可否与我说说外边的风物,你们一路走来,没少瞧吧?”她越说越欢喜,哪怕是一双无神的黑眸亦恰似溢出了她满心满眼的欢喜。
“我也曾问过外边逃难来的人家,可各个都叹着外边的世道艰难,说着京城的美好,我也就听不得什么。”提起自己那时的已往,她话锋一转,又垂下了眼帘。
苏瑾不由低头,轻抿了口茶:“这幽州到京城呀……”
如果不是这番意外,或许她的人生如今又是一番境遇了。
她将自己一路见到的不公、不平抹去,着重讲了些如画风物,奇人异事,倒也逗得廖夫人开怀大笑。
“夫人,你这身伤瞧着也不像是自己摔得,倒更是像别人下狠手打的,莫非你们是冒犯了什么人?可要借此时机搬个地方去,顺带看看你沿途所想风物?”见廖夫人徐徐敞开心怀,苏瑾又将话饶了回来道。
廖夫人的手摸了摸自己床边凳子的杯,轻抿了一口:“哪有这么容易,廖郎他祖祖辈辈在这儿租的,先前本要说搬,廖氏族长闻讯,七老八十的人了都愣是拖着步子来阻了,虽说廖郎尊长都去了,可自家的祖地都在这块儿,怎能卖了离去呢?厥后也就这般不了了之了。”
“那欺凌你的人呢?可找到了?否则你们一直在这,可不危险得很?”苏瑾佯装担忧道。
究竟十有八九是官府的人出的手,怎会如她所言的那些小混混来滋事呢?
果不其然,廖夫人摇了摇头,肯定道:“不会的。先前是廖郎的错,已经说好了,只要把他们付托的事办妥了,不会再来寻我们麻烦的。”
苏瑾微微挑眉:“那你可知是何事?”
廖夫人警觉的蹙眉,握在手中的杯也不晃了:“苏令郎探询这些作甚?廖郎说了,只是件小事,他一时忘了,那人气不外才脱手狠了些。”
“若是……”
“夫人。”
苏瑾还想继续深问,廖更夫却焦急地推了门进来,唤道。
廖更夫立即抓住廖夫人伸着空着的手,轻拍了两下,摸了摸她手中的那个茶杯,皱了皱眉,柔声道:“这茶凉,换一杯啊。”
廖夫人灵巧地将杯递给了他,待他回来后接过轻抿了一口,才疑惑问道:“廖郎,伤我的那户人家是要命你办何事?先前我还不觉,如今和苏令郎说着说着,便觉着越发差池劲,若是忘了些许小事,怎至于动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