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本是青灯不归客

　　女子用她沙哑的声音问：“姒季，字酒卿，是你？”

　　姒酒卿麻木所在头，女子继续道：“桃源此次浩劫，波及甚广，人界派遣一人以身为祭，平息鬼神之怒，以求安魂引——这小我私家，是你？”

　　姒酒卿再颔首。

　　“来此地，虽不致死，但也无法回到人间，你想好了？”

　　“你来此以身为祭，待桃源恢复正常后，无人再会记得未亡魂的事，无人再会相互怀疑，但也无人记得你的存在。”

　　“未亡魂也不会消失，你若心诚，则可求来一味安魂引，待何时未亡魂再作祟，即可喂以安魂引。”

　　“嗯，我决定好了。”

　　八年前，未亡魂袒露，人群相互怀疑，惶遽不行终日。

　　两个少年曾多眷恋这块地方，他们有个妄念，以一己之力拯救这片乡土。

　　年老和他赌钱，他赢了，他下来祭天。

　　那女子说，今后再无人记得他，他的存在，在所有人的影象里被彻底抹去，包罗年老。

　　但他不怕，因有那一碗酒的约定。

　　时间已往，他日复一日地待在这个昏暗闭塞的角落里，与大鬼小鬼打交道。

　　厥后，鬼神之怒果真平息，桃源恢复常态，未亡魂一事，似乎从未存在过，村民和乐地生活，他年老依旧圆滑地张罗酒庄。

　　这是姒酒卿来到冥界的第三年，三年前，他真的只是桃花源中一个平凡的村民，乐在其中。

　　三年后，他险些也适应了冥界的生活。

　　那些曾经讥笑他的鬼们如今见了他，都得拜上一拜，尊声“大人”。

　　他为人老实，刻苦耐劳，性格内敛而讨喜，不多时便获得提拔，一步步做了上去。

　　当他再见到那女子时，刚刚得知她的名字。

　　哦，其实她没有名字。

　　她说：从前我有个很好听的仙号，厥后我不要了，我和你一样，为了维护某些工具来到这里。当我身处人间时，人们总是畏惧我，我向他们解释啊，他们没人听。

　　他们指着我说我就是诡辩。

　　然后我便将这两个字看成我的称谓了。

　　不外改了个字，辨此外辨，诡辨。

　　我是说，他们真的蠢，只信自己蒙尘的眼，不懂分辨善恶，我讥笑他们。

　　她和他说起这些时，紧绷许久，似乎从来没有过笑意的心情，放得很轻松，很自在。

　　他想，也许他们遭遇十分相似。

　　他问，诡辨之前那个好听的仙号叫什么呢？

　　诡辨犹豫了一下，说：这些事我从没对任何一小我私家说起。

　　现在可算碰上难兄难弟，和你吐露多了，再多说一点也无妨。我之前，叫破晓。

　　破晓之日，退黑云，现灼烁。

　　厥后我相守的灼烁陨落，我就不要那个仙号了，好听有什么用，终究是空壳子。

　　姒酒卿又问：你想念人间或者天上吗？

　　诡辨：我讨厌天上，我就是从那边掉下来的。

　　而人间，我说不上讨厌，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当年从天上掉下来，就是为了拯救人间。

　　难怪她自称与他是难兄难弟。姒酒卿笑了：我也很想人间，就算他们都忘了我，我还想回去看一看，但我知道不行能啊，所以只能跟你倒一倒苦水了。

　　诡辨认真起来：有时机的。

　　那个回到人间的时机和措施，她和他说了很久。

　　很久之后姒酒卿忆起那段对话，只自嘲、悔悟。

　　如若其时没给予他任何希望，便不会滋长妄念。

　　从他坠入鬼门关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了再无法回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