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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名状的章鱼怪

第二十二章 长夜(一)

不行名状的章鱼怪 人民医院 2287 2019-05-19 19:24:05

  安德拉一眼就看见了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淤泥主道上前进的章鱼怪。

  他腋窝夹着凿子,一手铁锤,一手木锯,手肘挎着鼓鼓囊囊的白色塑料袋,裤带口插着老式手电筒,低着头,浑然是个下水道疏通工。

  安德拉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

  狼狈的下水道疏通领班顶,是一串绿油油,还发光的苏安特文字:“9636号新手村村长兼马克思主义导师喜多村血蹄”,特大,特长,简直像一把三米的绿化大砍刀横在头顶。

  安德拉再三确认,这不是污染导致的幻视,也并非光线折射的梦幻泡影。

  她六岁时曾玩过爸爸专门给她制作的一款单机,里面有个阿尼村村长,建模是爸爸的脸,头顶也是如此一串长而骚气的称谓。安德拉看着看着,有种莫名的幻灭感,似乎回到了那个随处找小野菊、小兔叽杀的下午,村长阿尼用爸爸的声音不停喊:小英雄,我这有个任务。

  “喂!我来了!”张浮鱼远远的喊了一声,安德拉没回,他心知肚明,小丫头是在看称谓。

  称谓字体在张浮鱼眼中虽是汉语——但云网公司科技高明,一个九十年代产破手电能违背光学原理,自身更是通晓旧日名号,想来也是纵横宇宙的知名市侩,转换语言不外小菜一碟。

  张浮鱼倒是想把称谓关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关,只知道换。最初他想换成“灼烁神”,但形象不符,一个长得像黄漫触手怪的灼烁神……或许这神明钦定的教皇是一只牛头人吧。

  再三思虑,张浮鱼决定换成朴实刚建的“新手村村长”。

  活该的手电筒将他酿成了npc,就让别人对他有了一个直观的第一印象——因为他头上总要顶着什么。他考虑过一些无意义的字词,例如“OVO”、“嘤嘤嘤、“QAQ”、“666”、“红红火火恍模糊惚”等等,但这对他来说没有资助。

  张浮鱼想要一个让所有人类看到自己就能发生好感的称谓。再不济,也要让人类放下攻击他的第一想法。这不是短时间能想出来的。

  他之所以选用“喜多村血蹄村长”这个称谓,更多是因为纹章泄漏的一个可能性。

  这货通晓地球知识,甚至能唱上一段西游记,也许地球和这颗星球……有某种神秘的联系?说禁绝他能在这里遇看法球人?

  甚至有地球老乡早穿越到了这里,身怀系统,凭一己之力将门徒、旧神锁在了大西洲,巨颅也是被老乡诛杀。

  张浮鱼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铁废物,但英雄的事迹,需要吟游诗人传唱,老乡的史诗,自然也要由他这位二十一世纪前叶最着名的作家来舔……不,是撰写。

  新手村长,马克思主义,喜多村血蹄,他头顶这三个台甫鼎鼎的词汇,就是地球老乡的指路明灯。

  上了坡道,张浮鱼气喘吁吁的将手中的物品丢下,脱了鞋子倒淤泥,抽出鞋垫,从塑料袋里翻出纪录了日志的木板,将鞋垫和裤腿上的泥巴全部刮掉。

  一个星期没洗澡,他本就臭的像盛夏的垃圾堆,现在好了,恶心的淤泥作为强化质料,乐成将盛夏垃圾堆强化到了12级,散发出空前绝后的恶臭,是垃圾堆中的好汉。

  安德拉不比他好,她翻的更快、走的更远、在淤泥中跋涉的时间更长……小丫头只是习惯了。

  “这些都丢了。”安德拉说。

  “啊?”张浮鱼正在闻鞋垫,就像那些扣了脚然后放鼻子下闻的人,他知道鞋垫会很臭,但究竟有多臭?他很想知道,所以就闻了一下。

  不错,真的很臭,张浮鱼被熏的干呕。

  “锤子、凿子和锯子,没用。”

  张浮鱼不认同,干呕完开始陈述理由:“怎么没用?建屋子的话,少不得要用到这些,木锯可以锯树,凿子能挖洞,锤子能敲钉子木板……”

  他依旧怀着那个在山野做隐士的梦,如果安德拉找到人类聚集地,而他不被接受,那就带着这些工具,在山里筑一间小屋,开几亩田地耕作,养一只狗,一群鸡,写写书,钓钓鱼。

  这样想想,其实挺不错的。

  “你带着它们会浪费更多的体力,还会跟不上我,你体力差,力气也小。”

  “能不丢么?”张浮鱼很不情愿。

  “再遇上巨颅仆从,你依旧要丢。”安德拉直白的说。

  张浮鱼缄默沉静了,一个星期之内,他已经跟两个巨颅仆从打过交道。按这种频率,再过三四天,他又得碰上一只,又得亡命奔逃。逃的慢时,恨不得把肚子的肥肉都挖出来丢掉,哪还顾得上身外之物。他只好点颔首,体现同意。

  安德拉目光移到他下巴处,再移开,思考半晌,问:“没事吧?你的髯毛呢?”——说“髯毛”比力委婉,“触须”可能会让章鱼大叔伤心。

  “没事,我很好。”张浮鱼倒是很淡定,“今晚你有口福了,我做章鱼脚炖蘑菇汤给你吃。”

  直呼“阿撒托斯”之名而脱落下来的触须,现在还在袋子里活蹦乱跳,伸展蜷曲,这样的生鲜炖汤一定很美味。张浮鱼没有心理障碍,宇宙名医阿撒托斯的触须脱落手术也做的特别棒,一滴血都没流,只在他脖颈留了十三道疤痕。

  十三根萨比触须寻常就像美杜莎的蛇发一样动来动去,张浮鱼看着就烦,死了就死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毒。眼睛王蛇脑抽咬自己一口也会死,触须要是有毒,未必毒不死他。

  安德拉似懂非懂的颔首:“哦。你还找到了此外吗?”

  “几盒药,注射器,保鲜膜,纪录了日志的木板……”张浮鱼抄脱手术刀,“啊!我忘了带羊肠线了,有羊肠线可以做一些简朴的手术来着。”

  “没有吃的?”

  “有吃的,墙角长了蘑菇,很肥的,好大一个。”

  “能分辨有毒没毒吗?”

  “这个……吃不死就是没毒吧。”他说了句空话。

  安德拉鼓鼓腮帮子:“药没用,其余工具你要是想带上就带上吧,走了。”

  “你就不问问我头上是什么?”

  “你想说就说。”安德拉小跑到门柱前,高筒小皮靴晒在阳光下,靴面的泥巴快被晒干了,因裤角是扎进靴里的,里面倒没进什么泥巴。她将靴面干裂的泥巴拍落,重新穿上。

  然后张浮鱼就没说。不外安德拉能忍住好奇,这让他很佩服——至少他做不到对一个头顶炫酷称谓的同伴无动于衷,要是不说,他就地打死同伴,把这个称谓爆出来的心都有。

  安德拉,显然有成为东厂督主的潜力;张浮鱼这种人,或许有被东厂缉拿的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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