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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名状的章鱼怪

第二十一章 剥皮者纹章(六)

不行名状的章鱼怪 人民医院 851 2019-05-14 23:48:17

  “没长眼么?我在捡垃圾。”张浮鱼心如止水,“捡垃圾快乐吗?被捡的垃圾虽然不觉得快乐。”

  “章鱼小甜心,你嘴巴可真臭。”

  “你说得对。”

  “你难道欠好奇么?巨颅的诅咒。”

  “正义的剥皮者会掩护我,我干嘛好奇?”

  气氛缄默沉静下来,昏暗的门诊部内只听见张浮鱼下楼的脚步声。

  但纹章可没死心,它换了种方式,高声说:“你这章鱼,这般不问,那般不问,却待怎么?”说完还开了戏腔唱:“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轻易,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这货自导自演的是愈发投入,“章悟空,你且近前来,仔细听之,老祖当传你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诸番变化,助你脱困也!”

  “传你妈,自己都天人五衰了,还想帮我。”

  张浮鱼一直觉得纹章的话连标点符号都存疑,更警惕纹章的每次美意,因为他们的关系,只是他对纹章片面的利益诉求,而不是双方的利益交流。

  熊带着一条活鱼上路,说我饿了就吃你,要是遇到危险,我就用你买命。活鱼难道会说谢谢你能吃我,我一定帮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么?除非这鱼是佛祖所化,割肉喂鹰后想再来一次舍身伺熊,以彰显其大慈悲。

  更况且纹章另有底牌,旧约之门中爬出来的恶鬼,没准就是它的本体。

  两者一直在相互忌惮,熊怕鱼死网破下鱼真掏出鱼光棒变身成了光之巨鱼,鱼则觉得自己核弹炸狗熊委实憋屈。

  张浮鱼出了门诊部,越过了门诊部后的第一住院部,来到联排的第三幢楼。

  搜刮顺序没有明说,但想想就能明白,他是单数开头,既按1、3、5的顺序搜刮。

  纹章还在说话:“你不愿向我求助,难道在一个死去多年的怪物身上,捡着混淆尸臭的垃圾,日夜东躲西藏,追随着怪物一起腐烂,就是你想要的生活?我理解你认为我会再三叛逆你的信任,但我不会叛逆自己,谁会将一个绳子和自己紧密相连的人推下悬崖?”

  “有铰剪的人会。”

  “我们的相遇是命运,什么能剪断命运的绳索?俄狄浦斯被命运部署弑父娶母,千般抗拒,依旧不小心杀死了自己的生父,娶了自己的生母。大地神盖亚预言说雅典娜命运中要与宙斯为敌,宙斯就命令火神赫怀斯托斯在雅典娜从他脑袋里爬出之时一斧子劈死她,然而纵然是这样,照旧没能阻止雅典娜的出生。你看,没有人能叛逆命运。”

  “你可真是带文学家,连古希腊神话都懂。”张浮鱼冷笑,“先剪绳子的,不是你么?”

  “只有蚂蚱和蚂蚱被绑在一起才会齐心协力,我之前不确定你是蚂蚱,照旧蚂蚱的食物。”纹章顿了顿,“我知道唯一一条能从巨颅封锁中出去的路,你只要朝着那条路狂奔,在太阳落山前,就一定能看见开满鲜花的山坡。”

  “山坡上是不是另有头美丽的母章鱼等着我?”

  “我虽然尊重你的审美。”纹章讪笑,“说不定你们生的章鱼宝宝还能叫我叔叔。”

  张浮鱼冷笑,怕是开满墓碑的山坡,这纹章是想让他也预定一座,现死现埋?

  他已经进了第二住院部,在各大楼层中横行犷悍,遇门就踹,翻箱倒柜,颇有贷款公司的王牌催收员之风范。

  没拆封的注射器?拿走!用密封袋封住的医用保鲜膜?拿走!徐徐的,他一路上到了顶层,踹倒放在紧急通道口的恒温培养箱,推开红漆着苏安特文字的铝合金门。

  张浮鱼愣住了,是光。

  这一层楼的所有阻遏墙和房门都被拆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层的巨大实验室。

  顶上的天花板及厚达半米的现浇水泥层被规整的锯开,泛起了一个椭圆的长天窗,神圣而温柔的辉煌洒在玄色的大理石长桌上,无数灰尘在阳光中起舞。

  也许是永远阴森湿润的楼层、腐烂的土地、恶臭污秽的空气,才使得眼前这宁静美好的一幕格外令人感动。

  实验室中央的人造大理石桌近有整个楼层长度的一半,摆下满汉全席外带100人份的生日蛋糕都是小菜一碟。夸张的长度、宽度和漆黑沉肃的石面,使它带上了一种恢宏酷寒的气势。

  实验室两侧是一排竹编箩筐,聚集着注射器、纱布、胶管、碘酒和羊肠线。

  张浮鱼用食指拭了一下桌面,人造大理石是经过打磨抛光的,很平滑。长桌靠近他的这一头摆着锈蚀的离心机、培养皿、分析天平和移液枪,更远处另有x光机、超声仪、注射穿刺器械、光学显微镜等等。

  中心墙上挂着一块长方形的实木案板,板上是种种型号的一体手术刀,接近楼梯口的墙上挂着电锯、木锯、钉枪、齿链条、凿子、锤子。

  楼层尽头的墙面上是巨幅的油画,画着一只闭上了乳白色瞬膜的眼睛。

  张浮鱼目光情不自禁的被巨幅油画所吸引,油画布是300x350的尺寸,这种尺寸很稀有,画布上色彩斑斓的眼睛近有三米长宽。

  普通双人床的尺寸都不外是160cmx200cm,住宅尺度层高也只是2.75m,也就是说,这眼睛要横跨普通家庭的天花板35cm,更比双人床宽上一倍。

  拥有这样一只眼睛的人,按比例换算,得有一百多米高,毁天灭地的老版哥斯拉都只到他大腿部位。

  眼睛是神圣而妖异的。大多感光生物都有一种对“眼睛”的畏惧心。文明起源时最古老的器官崇敬,一是崇敬生殖,二是崇敬眼睛。

  这幅写实油画上的眼睛是如此巨大,越巨大越可怕,光是远观,扑面而来的那股难言的恐惧就令人窒息。

  眼睛突然睁开了乳白色的瞬膜,露出血红色的竖瞳。

  张浮鱼差点尖叫作声,是巨蛇!这是巨蛇的眼睛!昨天夜里亮起的血色太阳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以致他转身就逃,同时掏出了纹章要开门。

  纹章大吼:“你特么是要对惊吓盒子轰一发RPG么?清醒点,那就是幅不入流的涂鸦!”

  张浮鱼已经马不停蹄的逃到了下一层,顶层依旧宁静,他站在楼梯口,扶着扶手喘息,徐徐的回过神,背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要不是纹章将他从惊惶中叫醒,他差点丢下安德拉一路逃蹿到天涯海角。蝠翼邪神能阻遏“污染”,但张浮鱼是个看见菜花蛇都要吓的六神无主的恐蛇症。

  他踮着脚——或许这样做能让他有点儿心理慰藉,纹章被他死死攥在手心,重新上到顶楼,在铝合金紧急通道门后视察巨幅油画。那眼睛依旧闭着,似乎是一瞬的幻觉。

  “你这样让我感受很不安,能不能放下我。”纹章说,“我他妈最怕你这样一惊一乍的萨比!”

  “我最怕死时不能拉上你。”张浮鱼没好气的回,“画上的那只眼睛,我见过。”

  他很确定,这是巨蛇的眼睛!

  但又是谁将眼睛画在油画布上的?难道是差山镇的居民?

  张浮鱼走进实验室,蹲下身翻着箩筐,箩筐里的注射器、纱布、碘酒统统都是被使用过的。

  注射器拆了包,许多针头断裂、弯曲,每块纱布都被血液浸透,已经酿成了煤炭般的玄色。

  外墙上的电锯链条是酱玄色的,凿子、锤子、齿链等工具也都带着血,浸泡入木柄,甚至浸泡入金属。

  似乎有人在这里按下电钮,电锯嗡鸣,飞转的链条将一具具尸体开膛破肚,无数碎肉鲜血飞溅而出,再手持凿锤,叮叮当当的拆下肋骨,手术刀疏散脸颊皮肉,木锯整齐的将头骨锯开。

  大理石桌上的医疗器械张浮鱼只认出少许,这照旧他将《范特西帝国》主角的职业写成了医生,才气认出一些医院较为常见的器械。

  差山镇的人为什么会将大量的医疗器械搬运到这个地方?他将认出来的培养皿、离心机、显微镜、恒温箱、高压灭菌锅、酒精灯和疑似合成培养基的设备相结合,得出的结论,是有人想要在这进行细胞视察、培育、繁殖。

  但细胞对情况要求很高,首先就要求情况的无菌。这里却挂着极其野蛮的电锯、凿子、锤子、木锯,还开了一个巨长的天窗。在这培育细胞,简直是拿沾满鲜血的杀猪刀做手术。

  张浮鱼走到了尽头,站在油画前。

  油画中的“眼睛”是浮出画布的,最厚的地方有近三厘米,但它的颜料绝非颜料粉加油和胶搅拌研磨的油画颜料,油画颜料通常带着一种大而刺鼻的松节油味,虽然会随时间消散,但绝不会有现在这样类似崖柏的清香。

  张浮鱼离油画另有半米的距离,都能闻到散发出的香味。

  画以暗沉的红为主色调,红色颜料应该是用多种植物榨取混淆出来的,其余的颜色则是利用了土、矿物质和煤炭,这是一幅用纯天然的染料打造出来的作品。

  他不敢直视“眼睛”太久,油画边上有五六块用钉子钉上的木板,和a4纸差不多巨细,板上是密密麻麻的苏安特文字。

  其中四块已经模糊不清,只有两块的字迹没有“融化”。

  尽头的墙面长达八米,小半挂着油画,油画两旁是密密麻麻的钉子头,墙根处很湿润,长出了苔藓,地面坑坑洼洼的积着水。

  张浮鱼仔细的审察,在一些钉子头边缘看到了被压住的纸,他猜这些钉子原来是钉着一页页的日志,厥后纸用完了才换上木板,但因天窗的存在,日夜风吹雨打,纸全部脱落溶解,只剩木板。应该不是在许多年前,这里并不密闭,四五年时间就足以让木板表层生菌糜烂。

  这么说,三到五年之前,有一个苏安特人在这里生活,并绘制出了这幅油画。他见过巨蛇,有食物和水,并将大量的医疗器械搬到这里。

  纹章似乎在看这幅画,它脱口而出:“嚯,这他妈是我的工具。”

  “什么?”

  纹章却缄口不答。

  巨蛇和纹章有关?张浮鱼满肚子疑惑,但他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于是他用力将两块字迹还能辨认的木板掰了下来,再来到挂着手术刀的墙上挑选。

  这些差异型号的手术刀都是一体的,现代大多手术刀都是刀柄和刀片疏散,刀片是一次性的,极其尖锐,必须用手术钳上刀片,否则很容易被割伤。他取了一枚和13号手术刀片相仿的手术刀,这种手术刀的刀锋没有一次性刀片那么尖锐,但也很轻薄,这就导致了它的耐用性很差,切其余工具很容易变钝、卷刃。

  外墙上的工具,张浮鱼倒是想拿电锯,这工具可是能正当买到的最强近战武器。放地球上,只要拿出来打开,各人都市变得很是好讲原理,比拿什么刀枪剑戟都好使。

  就算下来一车面包人,无论是什么武林妙手什么江湖人士,只要没有投射武器,遇到这个都市迅速恢复理智。

  可这是充电式,张浮鱼只好忍痛选择了凿子、锤子和木锯。箩筐里的工具都沾着血,碘酒瓶都是空的,和被人当成饮料吨吨吨的喝了一样,堆了四五个大箩筐。

  警报器哔哔哔的响了起来,是时间提示,已经过了搜刮时间。本就不丰裕,纹章还拖了张浮鱼太多时间。他再转了转,实在没什么可拿的,只好急遽回门口荟萃。

  安德拉赤着脚站在坡道上期待,她只捡了两小包的硫磺,拆了一个血压计上的水银柱。作为一个lv48已经二转的垃圾大师,安德拉很明白什么工具能资助自己,什么工具只是外貌有用。

  圆滔滔倒是清闲,履带进不了医院,就一直杵在门口晒太阳。

  很快,张浮鱼从住院部大楼入口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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