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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墨莲

第十八章 双樱之死 四

花魁墨莲 陆无寂 4162 2019-05-06 11:50:02

  詹峻问:“樱泠竞宴当夜,就是你在二楼当值的?”

  寒岩答:“是的。”

  詹峻问:“你可曾看见,流觞进入樱泠的房间?”

  寒岩说:“没有看见。”

  詹峻问:“你可曾看见,流觞走出樱泠的房间?”

  寒岩答:“也没有看见。事实上,一直到芳霞求助于我,让我踹开樱泠的房门,我才看见流觞与樱汐一同死在床上。”

  詹峻问:“樱泠竞宴当夜,你可曾在二楼听到或者看见异于往常的事情?”

  寒岩答:“有一件,不知道算不算。”

  詹峻说:“说!”

  寒岩答:“樱泠竞宴当夜,约莫四更时分,我遥遥看见樱汐半掩半倚着房门,一道听着樱泠哭喊,一道默默泪流不止。”

  因听见自己的妹妹受苦而流泪,不算是什么特此外事情。詹峻问:“除此之外,可另有此外?你在二楼,可曾听见有人争吵?”听了臻玥与芳霞的口供,无论是樱汐与流觞、抑或是樱汐与樱泠,都有可能曾经发生过争吵。

  寒岩答:“我确实曾经听到过争吵。但争吵是常态,并不是‘异于往常的事情’。”

  詹峻瞪了寒岩一眼,明显对寒岩的态度十分不满。

  詹峻问:“你听到谁跟谁争吵?”

  寒岩答:“樱汐,与花魁墨莲。”

  花魁墨莲?

  樊云瑾脸色一沉,心烦意乱得很!

  詹峻问:“花魁墨莲与樱汐为何争吵?”

  寒岩答:“樱汐跑上二楼后便径直冲进花魁墨莲的房间,紧接着,花魁墨莲的房间内便不停传出争吵声。准确说来,是传出樱汐痛骂花魁墨莲的咒骂声。至于她们二人到底为何而吵……女人之间的争吵,无非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要做的事情许多,没空去管她们的小打小闹小争吵。”

  詹峻问:“纵使你无心留意她们的争吵,但若樱汐认真痛骂花魁墨莲,你总该听到一两句才对吧?”

  寒岩说:“我隐约听见,樱汐痛骂花魁墨莲‘蛇蝎心肠’‘不得好死’……诸如此类。具体的,我确实没有听清楚,恐怕还得二位大人亲自盘问花魁墨莲。”

  詹峻转头看向樊云瑾。

  樊云瑾放下手中的茶杯,不着痕迹地提了一口气……终究是躲不外!

  第四个接受盘问的,自然就是墨莲。

  墨莲难得舍弃恰紫嫣红,穿上一袭水天碧纱衣,脂粉薄施,青丝半挽,别有一番清雅风情。身子仍是疲软,墨莲却不让秋卉搀扶,而是独自强撑着走进厢房……这点倔强,又给墨莲增添了几分不容轻视的孤苦。

  那袭水天碧……

  一如初遇时的无瑕……

  樊云瑾握紧茶杯,将杯中的茶一口喝尽……除了苦涩,仍是苦涩!

  墨莲向樊云瑾微微一福身,乏力地说:“看来,太尉大人经已想出要如何‘严惩’贱妾了。”樊云瑾曾说,若墨莲再敢在他面前脱衣,他就要严惩墨莲。而墨莲昨夜在樊云瑾以及一众男子面前,果真脱下了纱衣……墨莲虽然知道,樊云瑾并非为此事而来。但墨莲就是忍不住想要揶揄樊云瑾。

  樊云瑾不屑地用鼻子嗤了一声。

  詹峻直接问墨莲:“樱泠竞宴当夜,有人听见你与樱汐在房间争吵,可有此事?”

  墨莲说:“贱妾未曾与樱汐争吵。是樱汐突然闯进贱妾的房间,无理取闹。”

  詹峻说:“何谓无理取闹?樱汐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如实招来!”

  仍是樱泠竞宴当夜。

  被阎骞推开之后,樱汐从地上爬起身,快步跑上二楼……阎骞刚刚明明还在独香楼!阎骞明明对未经人事的小清倌从不感兴趣!为何阎骞竟突然愿意花一百两银子,竞下樱泠的初夜?

  樱汐越想越惧怕……

  樱汐越想越生气……

  脑筋猛然一蹦,樱汐疾步跑到墨莲的房间外,推门撞进墨莲的房间内,指着躺在床上的墨莲痛骂:“一定是你搞得鬼!一定是你!”

  “出去……”墨莲无力转动,若非秋卉经已离开万馥楼,墨莲定要让秋卉将樱汐赶出去!

  “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休想能够高枕无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装无辜?!”樱汐火冒三丈地冲上前,伸手抓住墨莲伤痕累累的手臂,誓要将墨莲拽起床,“你说!你到底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去说服阎将军竞下樱泠的初夜?!”

  “放开我……”感受胃里那一点点小米粥正粘着胃液,凶猛地涌上喉头……墨莲紧咬下唇,既是忍着不让自己痛得喊作声,又是忍着不让自己恶心得吐出口。

  “樱泠照旧未经人事的小清倌,她怎么可以蒙受阎将军的折腾!你一定是畏惧我与樱泠联手,会夺去你的花魁名讳!所以你就想借阎将军的手教训樱泠,让樱泠惧怕伺候男子,让樱泠不敢再与你争花魁之位!贱人果真蛇蝎心肠!”樱汐双手勒住墨莲的脖子,死命摇晃,“若樱泠此次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放手……”墨莲无力挣扎着,就要喘不外气来。

  “放手?!想都别想!我就是要让你尝尽痛苦无助的滋味!”樱汐拱起身,将整小我私家的力量集中在手上,用尽全身力气去压墨莲的脖子……每当墨莲就要岔气的时候,樱汐却又稍微放松让墨莲喘息……樱汐就是要让墨莲吃尽苦头,却又不让墨莲轻易死去!

  “我基础……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收起你的无辜!少在我的面前装柔弱!”樱汐一只手继续掐着墨莲的喉头,一只手开始用力去扯墨莲的头发,“樱泠照旧未经人事的小清倌!你居然对未经人事的小清倌那般恶毒!你简直就是猪狗不如!你简直就是畜生!”

  “樱泠基础就不是清倌……”

  “你说什么?”樱汐怔了怔……恼怒让樱汐姣好的脸容扭曲得不成样子,樱汐越发用力掐着墨莲的喉头,痛骂:“你还敢诬蔑樱泠!我要杀了你!”

  “如果你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樱泠……”

  “闭嘴!”樱汐竭嘶底里,“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是流觞……”

  “流觞?!”樱汐脸容煞白地停下手,像是撞到鬼似地站起身,不停往后倒退……突然,樱汐钉在原地放声大笑,直笑抱住小腹,直笑得呲牙露齿,直笑得发髻凌乱……樱汐突然刹住笑,指着墨莲大吼:“你乱说!”

  “我是否乱说……难道……你心中不清楚吗?”

  “我不要听!”

  樱汐抱头尖叫着,拔腿跑出墨莲的房间——那即是墨莲最后一次见到樱汐了。

  詹峻问:“你早就知道流觞与樱泠有染了?”

  墨莲答:“贱妾不‘知道’,贱妾只是料想。”

  詹峻问:“你是从何时开始‘料想’,流觞与樱泠有染的?”

  墨莲说:“约莫三四个月前。”

  詹峻问:“之前为何不提?”

  墨莲答:“之前二位大人只问樱泠与阎将军之事。既然二位大人没问樱泠与流觞之事,贱妾虽然未便说这种龌龊事,污二位大人的耳……”

  “你是用何种要领诱导阎将军,让阎将军竞下樱泠的初夜的?”樊云瑾突然开口质问墨莲。

  墨莲看向樊云瑾,不卑不亢,却似是有点受伤。墨莲说:“太尉大人与阎将军也算是相识多年。难道太尉大人认真认为,贱妾此等猥贱的烟花女子,有能难耐左右阎将军的决定?”

  樊云瑾黑着脸。

  詹峻说:“太尉大人问你话,你如实回覆便可,扯旁的事情干什么!”

  墨莲说:“贱妾只想说,若贱妾真有左右阎将军的能耐,贱妾才无暇去管樱泠竞宴之事!贱妾只希望能让阎将军待我温柔些,不要将我折磨得体无完肤!如此而已!”

  詹峻问:“那你就是不认可你曾经诱导阎将军,让阎将军竞下樱泠的初夜了?”

  墨莲答:“且不说贱妾没有能耐左右阎将军……让阎将军竞下樱泠的初夜,于贱妾而言,又有何利益?”

  樊云瑾再度开口:“正如樱汐所说,你惧怕樱汐樱泠两姐妹联手会夺去你的花魁之名,所以你便想借阎将军之手……杀了樱泠,以绝后患!”

  墨莲嗤笑:“看来,在太尉大人眼中,贱妾不光只肮脏污秽,而且还心肠歹毒!”

  樊云瑾没有回话……残忍的缄默沉静。

  墨莲遥遥注视樊云瑾,用冷如冰霜的声音问:“难道太尉大人认为,花魁之名是值得珍视的名讳?甚至可以为了花魁之名去害人?”

  樊云瑾不屑回应墨莲。

  墨莲笑说:“在太尉大人看来,‘花魁’二字,恐怕是天底下最肮脏的二字吧?”

  樊云瑾说:“本太尉认为‘花魁’二字肮脏,那也不故障你看重花魁之名!更不故障你为了花魁之名去害人!”

  墨莲自嘲轻笑,幽幽说道:“贱妾今年经已二十五,早就到了花残粉褪的年华。而在淮陵这十里烟花路上,每日每夜都有年轻貌美的烟花美人涌现。若贱妾真要为花魁之名害人,淮陵这十里烟花路,贱妾起码得蹂躏糟踏五里的烟花美人。”

  墨莲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愈发感受呼吸困难。

  墨莲直视樊云瑾说:“贱妾不敢自诩是良善之人,但贱妾自认没有蹂躏糟踏五里烟花美人的能耐,贱妾也远没有太尉大人认为的那般歹毒!”

  樊云瑾缄默沉静,不予回应。

  墨莲孤清又自轻地说:“徒有花魁之名又如何?所谓‘花魁’,终究也不外是猥贱的烟花女子而已。容颜老去,男子变心,皆世间之一定。贱妾早已注定会受人轻践、无依无靠地,孤苦老死在这十里烟花路。既然一切早已注定,贱妾又何须在意那花魁之名?”

  詹峻突然冒出一句:“也纷歧定要孤苦老死,你可以及早嫁人……”詹峻眉头紧皱地闭上嘴!他怎么突然就多嘴了?!墨莲是否嫁人,墨莲是否孤苦终老……这都跟他没有关系!

  墨莲从樊云瑾身上抽回视线,转而将视线落在詹峻身上,笑问:“詹侍卫可有娶妾的计划?”

  詹峻被墨莲这突然一问怔住了!好不容易反映过来,詹峻像是赶苍蝇似地冲墨莲招招手说:“我还没有娶妻,谈什么娶妾!”

  墨莲浅笑,真假难辨地说:“那贱妾便先静待詹侍卫娶妻了。”

  詹峻不知所措地竟红了脸……

  墨莲故意调笑道:“听说,昨夜正是詹侍卫抢到了贱妾的嫣红纱衣?贱妾再多休养数日便能痊愈,到时候,詹侍卫大可拿着那嫣红纱衣到万馥楼来。贱妾一定会信守允许,全心全意地伺候詹侍卫。或许,待贱妾伺候过詹侍卫之后,詹侍卫便会想要先娶妾再娶妻了。”

  詹峻被口水噎到,一道咳嗽,一道解释:“那嫣红纱衣与我没有关系!是太尉大人让我抢的……”知道又多话了,詹峻又再赶忙闭上嘴。

  墨莲看向樊云瑾,收起笑容,冷冷地说:“人尽皆知,太尉大人家有娇妻,所以从不踏足十里烟花路。但若太尉大人认真想‘要’,贱妾自然也愿意作陪。只是……贱妾唯怕……太尉大人的娇妻不愿意。”

  樊云瑾厉声说:“本太尉在问你案件之事,你尽扯那些龌龊事做什么?花魁墨莲!我问你!你是何时发现樱泠与流觞有染的?”

  墨莲忍不住嗤笑,冷飕飕的嗤笑似在掌掴樊云瑾的脸。墨莲半掩着嘴、忍着笑说:“詹侍卫经已问过贱妾这个问题了,贱妾也经已回覆说‘或许三四个月前’。看来,太尉大人也并非心无旁骛。难道,太尉大人也有意娶妾?”

  樊云瑾愤而放下手中的茶杯,茶杯碰撞桌面发出不小的声响。

  樊云瑾残酷地说:“就算本太尉有意娶妾,本太尉也定然不会娶你这种人尽可夫的肮脏之人!”

  骤然平静。

  一股悲戚的酸楚猛然涌上心头,墨莲朱唇半启,拼命地用嘴吸气,才总算是勉强忍着不让眼泪往下流……纵使墨莲努力强忍,墨莲的声音照旧有点哆嗦:“太尉大人贵为朝廷重臣,无论是娶妻抑或是娶妾,虽然都要娶清清白白的各人闺秀。而贱妾此等人尽可夫的肮脏之人,一定只有遭人抛弃的下场。从前如是,现在更如是。”

  樊云瑾噌地一声站起来。

  拿起茶杯,樊云瑾径直将手中的茶杯扔向墨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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