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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墨莲

第十七章 双樱之死 三

花魁墨莲 陆无寂 4119 2019-05-05 18:24:09

  臻玥磕头答:“贱妾确实不知,与樱泠轻易之人到底是谁。”“轻易”二字,于臻玥而言尤为拗口。

  詹峻转而问:“那樱汐与流觞之事,你又知道几多?”

  臻玥怔了怔:“难道……詹侍卫怀疑,与樱泠轻易之人正是流觞?”

  樊云瑾眉头一皱,臻玥此乃一语惊醒梦中人。

  詹峻装作胸有成竹地对臻玥说:“你只需要如实回覆便可!”

  臻玥敬重颔首,再度娓娓道来:“樱汐与流觞……”

  纵使从无孤枕独眠夜,纵使身旁另有相依为命的妹妹,但身为烟花女子的樱汐经常被浓重的孤苦与寥寂包裹,几近透不外气来……恰巧万馥楼有两名风骚倜傥的小倌,一是华离,二是流觞。

  华离邪气俊朗又精通伺候女子之道。流觞虽随处不比华离,但因流觞曾读过几年书,所以流觞的言语之间也常带几分书生气……这几分书生气,于才疏学浅的樱汐而言,也是一种不行多得。

  樱汐原来照旧更属意华离。

  可惜华离眼高于顶,烟花女子之中除却花魁墨莲,华离谁都看不上。樱汐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投进流觞的怀抱。每当恩客离去,每当离开恩客,樱汐与流觞便带着另外一名男子或女子的气息,挤在同一张床上,紧抱相互,相互慰藉……长此而往,竟引发一种落难鸳鸯的深刻情感。

  幽幽两年光景,转瞬即逝。

  樱汐与流觞始终在十里烟花路上相互慰藉、相互扶持,更难得的是,樱汐与流觞险些从不争吵……在十里烟花路上,能够携手长达两年的相好本就不多,更况且还险些从不争吵?故而,在这十里烟花路上,不知道有几多寥寂空虚冷的烟花美人羡慕樱汐羡慕得牙痒痒。

  流觞除了对樱汐始终如一,对樱泠也如亲妹妹般痛爱有加。

  已往那三月守丧期,十里烟花路上的烟花之人终日无所事事,流觞便带着樱汐与樱泠随处游山划水……这在挤满寥寂芳心的十里烟花路上,又是一段琴瑟和谐的韵事。纵使樱汐与流觞最终落得殉情自杀的下场,但殉情自杀于烟花之人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极致凄美的归宿?

  臻玥说:“这即是贱妾所知道的,关于樱汐与流觞的一切。若二位大人想要了解更多,二位大人可以盘问樱汐的下女,芳霞。”

  基础无需臻玥提醒,第二个被盘问的正是芳霞。

  詹峻问:“竞宴当日,你可曾去臻玥的房间拿芙鸢粉?”

  芳霞答:“贱婢并不知道何谓芙鸢粉。但贱婢确实曾经从玥娘的房间里面,帮玥娘拿了一瓶药粉……”

  詹峻说:“将当晚之事一字不落地重头说来!”

  芳霞说——

  臻玥突然怒斥芳霞,让芳霞离开樱泠的房间。

  芳霞听命走出房间,在房外守候。芳霞守在房外,自然不清楚臻玥与樱泠在房间里面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芳霞只是隐隐听见樱泠的哭声……小清倌在初夜前感怀身世进而啼哭的不在小数,芳霞并没有把樱泠的哭声放在心上。突然,臻玥大叫让芳霞把樱汐找来。突然,臻玥又说不必把樱汐找来。接着,臻玥让芳霞从臻玥的房间里面拿来那瓶药粉。

  芳霞把药粉拿来,臻玥接过药粉后又再严严关上房门。就连隐隐的哭声都听不见了,芳霞越发无法得知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好一会儿,臻玥才从樱泠的房间走出来。臻玥付托芳霞守在樱泠的房外,不能让樱泠随意走动。

  上述这些,芳霞与臻玥的口供基本一致。

  臻玥后脚才刚离开,流觞前脚就来到樱泠的房间,彼时,流觞的手中还提着一壶酒。流觞丝绝不把芳霞放在眼里,推门就要进樱泠的房间……芳霞提醒流觞说:“玥娘付托,樱泠女人的竞宴在即,不能让樱泠女人随意走动。”

  流觞不屑地说:“你是傻子吗?玥娘不许樱泠随意走动,玥娘可没有不许我进樱泠的房间!”

  事实确实如此,芳霞不再阻扰,流觞大步走进樱泠的房间……流觞走进樱泠的房间之后,樱泠的房间平静得听不到半点声响……杂役安九上到二楼,让芳霞带樱泠下楼给诸位客官请安,芳霞这才隔着门板对房间里面的樱泠说:“玥娘让樱泠女人到一楼,给诸位客观请安。”

  “知道了!”

  樱泠拉开房门。

  似乎故意不让人看清楚房间里面的情况,樱泠只把房门打开一条能容她走出房间的小缝……樱泠走出房间,转身便把房门严严关上。芳霞急急扶着樱泠下去一楼……因为安九催得急,因为楼下有诸多客官在期待,芳霞基础无暇细想流觞还在樱泠房内之事。

  樱泠给诸位客官请安事后,疾步走回二楼。

  芳霞紧跟在樱泠身后。

  樱泠却转头对芳霞说:“不要随着我!你到姐姐那边,帮姐姐招呼陈老爷他们去。”

  芳霞说:“可玥娘让我守在你房外……”

  樱泠说:“你少找借口偷懒!适才玥娘让你守在我房外,现在玥娘可没让你继续守在我房外!”

  芳霞说:“可是……”

  樱泠说:“可是什么?你可别忘了,你是姐姐的下女,不是我的守门卒!你守在我房外,能帮上姐姐什么忙?说穿了,你就是懒!”

  此时。

  不明状况的樱汐恰幸亏一众男子的围绕之下,遥遥向芳霞招了招手,示意让芳霞已往资助斟酒……樱泠说得对,芳霞是樱汐的下女,芳霞虽然得听从樱汐的付托……芳霞立即走向樱汐,樱泠则乘隙跑上了二楼。

  阎骞突然泛起,花了一百两银子乐成竞下樱泠的初夜。樱汐为此吓得脸青手抖……樱汐跑上二楼找樱泠,芳霞则被留在了一楼。继续为诸位客官倒了好一会儿酒之后,芳霞才乐成脱身上到二楼。

  芳霞去到樱泠的房间外。

  房门突然打开,只见樱汐扶着樱泠正要走出房间……发现芳霞在门外,樱汐先是一怔,再是异常镇定地对芳霞说:“得知阎将军竞下她的初夜,樱泠吓得需要喝酒壮胆。岂料,樱泠竟就这般不胜酒力地醉倒了。你帮我将樱泠扶到我的房间里面去,正好我的房间里面有解酒药。”

  芳霞接过樱泠。

  樱汐马上严严关上樱泠的房门,和芳霞樱泠一同去到樱汐的房间。

  芳霞把樱泠放在床上。樱泠身上的酒气不算浓重,却一直昏昏沉沉像是被灌了个酩酊烂醉陶醉似的……芳霞心想:樱泠如此不胜酒力,往后恐怕得好好锻炼一番,才气在十里烟花路上站稳脚步。

  此时,樱汐将一个青蓝药瓶递给芳霞,付托道:“阎将军不久便会到这里来,你赶忙把解酒药给樱泠服下。若樱泠晚了酒醒,怕是会坏了阎将军的兴致。”

  芳霞接过青蓝药瓶,从药瓶里面倒出两颗指甲巨细的药丸,让樱泠和水服下……樱泠完全醉晕已往,就连吞咽都成问题,衣衫也因而被茶水染湿。

  樱汐说:“既然弄湿了,就直接把樱泠的衣衫都脱了吧。”

  芳霞听命将樱泠的衣衫全数脱下……樱泠一丝不挂的稚嫩胴体,散发着极端诱人的光线……樱汐缄默沉静地注视着樱泠的胴体,许久,樱汐才对芳霞说:“我们出去吧。”

  芳霞问:“可要帮樱泠女人盖上被子?”

  樱汐说:“不用。”樱汐转身,一道走出房间,一道喃喃自语:“他就是喜欢美人如此赤条条地等他……”

  芳霞随着樱汐走出房间。

  樱汐对芳霞说:“这里无需你伺候,你到楼下去,帮诸位客官斟酒去吧。”说罢,樱汐走向樱泠的房间……像是怕被看清楚房间里面有什么似的,樱汐只打开一条能容她进去的门缝……樱汐走进房间,把房门严严锁上……那即是芳霞最后一次见到在世的樱汐。

  芳霞去到一楼。

  阎骞在众人的奉承恭贺声中,兴致高昂地喝下一杯一杯又一杯的酒。芳霞忙碌穿梭于男男女女之间,不停地给众人斟酒加肴……一直到阎骞兴高采烈地走上二楼,一直到男男女女歪歪斜斜地也走上二楼,芳霞才总算清闲下来。

  芳霞走上二楼。

  彼时,樱泠的哭喊声如雷贯耳。芳霞守在房外,一心等阎骞完事之后进房间给樱泠上药……然而……等阎骞走出房间,等芳霞走进房间,樱泠已经支持不住地断了气息。

  芳霞立即跑去找樱汐。

  可是房门紧锁着,多次敲门却仍无人应答。芳霞立即求助当日的值班杂役,寒岩。寒岩用力敲了好频频门,却仍是无人应答,寒岩直接抬脚将房门踹开了。此时才发现,樱汐与流觞已经相拥死在了床上……流觞脸色发青,樱汐的鲜血染红了她与流觞的衣衫……骇人的凄美。

  芳霞说:“这即是贱婢所知道的一切,还望二位大人明察。”

  詹峻问:“樱汐与流觞之事,你知道几多?”

  芳霞答:“樱汐与流觞的情感向来很好……”

  詹峻问:“流觞与樱泠之事,你又知道几多”

  芳霞明显怔了怔,“流觞与樱泠?流觞待樱泠,就如亲妹妹一般……”

  詹峻说:“你确定,流觞待樱泠,就如亲妹妹一般?”

  芳霞瞪圆了眼睛,“这……这……”

  芳霞“这”了半天,没有“这”出个所以然来。

  詹峻转而问:“在竞宴之前,樱泠与往常有何差异?”

  芳霞回忆道:“贱婢记得……樱泠时常坐在窗边,失神地望着窗外,时而苦恼,时而浅笑……”

  芳霞顿了顿。

  樱泠那模样,不就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吗?

  詹峻干咳了一声,意在提醒芳霞继续说。

  芳霞回过神来说:“在竞宴之前,樱泠突然对樱汐说,她想要继续当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再否则当一名下女也可以……横竖,樱泠不想成为人尽可夫的烟花女子即是了。樱汐为此斥责了樱泠一顿,樱泠也只好听从樱汐的部署了。”

  詹峻问:“樱汐‘殉情自杀’之前,又与往常有何差异?”

  芳霞回忆道:“自从玥娘允许为樱泠举办竞宴之后,樱汐便一直为樱泠的竞宴忙个不停……除此之外,樱汐与往常并无差异。”

  詹峻问:“樱汐与流觞的情感,也是一如既往的‘好’吗?”

  芳霞答:“樱汐为樱泠的竞宴忙于奔走,难免会冷落流觞。但樱汐与流觞之间的情感也非一朝一夕了,片刻的冷落,或许不会有损二人的情感。若此事真有损樱汐与流觞的情感,樱汐与流觞也不会选择殉情自杀,在黄泉路上做一对痴情鸳鸯了。只是……有一点,贱婢实在想不明白。”

  詹峻问:“何事?”

  芳霞答:“樱汐一直苦等樱泠年满十六,樱汐为了樱泠的竞宴更是苦于奔走。樱汐那般用心良苦,无非是希望她们姐妹二人往后能够齐心协力,在十里烟花路上大放异彩,好将花魁墨莲给比下去。好不容易,樱泠的竞宴终于以一百两银子的高价落幕。有了这一百两银子的竞宴身价,樱泠在十里烟花路的前程可谓不行估量……眼看多年的夙愿就要成真了,樱汐怎么可能在此时选择殉情自杀?”

  一直缄默沉静的樊云瑾突开金口:“小小下女,居然还能将事情分析得如此透彻?”

  芳霞的眼眸闪过一丝忙乱,急遽屈膝福身,芳霞解释道:“承蒙太尉大人谬赞,这些并非贱婢分析得出。而是……在万馥楼中乃至在十里烟花路上,人人都有如此疑问。贱婢不外是将众人的疑问提出而已。”

  樊云瑾说:“你刚刚提到,是杂役寒岩踹开房门,才发现樱汐与流觞死在房间里面的?”

  芳霞回覆:“是的。”

  樊云瑾说:“把杂役寒岩找来。”

  第三个接受盘问的,自然就是寒岩。

  寒岩略显粗拙的皮肤晒得很黑,深邃的五官因为太黑而变得不甚明白,只留给人一种又冷又硬的感受。

  正是白昼时分,万馥楼尚未营业,自然不会遇见前来寻欢作乐的客官……正因如此,寒岩健硕得很的身躯只套着一身残留污渍的粗布衫。或许是刚干完粗重活,额上挂着豆大汗珠,粗布衫的后背也汗湿了一大片,寒岩身上却没有散发出一丁点的汗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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