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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歌

第五十二章 乾坤扭转

夜深歌 昨日伤风 2128 2019-02-27 22:01:04

  越日,早朝。

  樊离上殿回禀视察之事,内防禁军已将作乱流匪全部羁押归案。

  然而,明帝龙颜并没有大悦,反而痛骂樊离欺君罔上。

  樊离不解。

  “启禀圣上,微臣愚钝,现已将流寇羁押归案,又何来欺君罔上一说?”

  明帝立即质问樊离,琉璃金塔何在?

  樊离一脸惊讶,答道:“在禁军总府正殿供着呀。”

  明帝黑着一张脸,摆手命人端上那尊琉璃金塔,朝堂之上四下窃窃私语,有人为樊离捏着一把汗,有人事不关己坐等看好戏。

  樊离惊愕不已,立马跪下,低头缄默沉静。

  “既然,你说它正好好的供奉在正殿之上,那就叫人去拿来给孤瞧瞧。”

  樊离没有应答,只是默声跪地不起。

  “愣着干什么!快叫你的手下把禁军总府那尊琉璃金塔取来,我倒要看看那尊是真哪尊是假?!肖广,你去!”明帝喝斥道。

  “领命!”肖广随即退下,只留得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一炷香的功夫不到,肖广便赶了回来,手里捧着承装金塔的八角尖顶的沉香木盒。

  樊离紧握拳头,甚是紧张。

  “打开!”明帝命令道。

  肖广摁动木盒顶尖的松塔形状的锁扣,八角木盒如莲花般绽开,而一尊与殿上险些一模一样的通体流离、金漆遮盖的九层宝塔赫然立于盒内。

  四下哗然,明帝也甚为受惊。

  樊离大松了一口气,连忙向明帝如实回禀:“圣上,昨日禁军总府一共来了两波蒙面之人,第一波人乃是斧头山的二当家钱金手等人,他们就地被臣与部下拿下,而第二次夜入的,即是趁禁军总府内惊弓之末、四下松范之际偷走臣早些预备好的赝品。圣上,请仔细看,真塔顶端屋檐悬挂四层牡丹花苞状的铃铛,四片花瓣,寓意军政四平八稳,国家事事顺意,而赝品的铃铛只有三层。”

  明帝命身边内侍总管对比检验,内侍总管仔细比对,确认樊统领所言属实。但明帝仍就将信将疑,他接着问香肖广:“你是在那边拿到这尊金塔的。”

  “启禀圣上,臣是在禁军总府正殿悬梁之柱的正中央取得此宝物,臣取下之时,盒外锦帛已积灰几尺,并没有他人动过的痕迹。”肖广答道。

  明帝心里有了数,换了个姿势倚坐,手里习惯性的搓摩去年围猎从蛇腹中取出的金球,似有所指的说道:“你倒是智慧。”

  “臣有罪,流匪城中作乱,臣没能做好防范,已是失职,然而在骚乱之后又不能实时将他们缉拿,更是无能,请圣上容臣辞去总领一职,以儆效尤。”樊离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似卖乖一般揽罪又揽责。

  明帝听樊离如此,哼哧的笑了出来:“好了,既然你抓到了犯事之人,又没有丢失真的琉璃金塔,也算是将功补过,禁军总领一职你且好好给孤当着,若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严惩不贷。”

  “臣谢圣上隆恩。”樊离叩首,心中的这块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启禀圣上,就算樊将军抓住了犯事之人,但这黄雀在后的第二波歹人仍就逍遥法外,若就此免了责罚,难免有些不公。”礼部尚书谏言。

  “斗胆问圣上,您这尊琉璃金塔从那边取得?”樊离不卑不亢,反问起了明帝。

  明帝没有吭声,但眼神立即冷了下来,而此时心虚的荣王张皇跪下,连忙请罪。

  “儿臣冤枉,这尊金塔是儿臣管家早起时在府邸大门前拾得,儿臣觉得事有蹊跷,便急遽呈上给父王,儿臣绝无陷害樊将军之意啊,还请父君明鉴。”

  “启禀圣上,八年前圣上赐禁军总府琉璃金塔之时,荣王不外十岁,哪里会记得这赐塔之事,更不会明白这金塔对于禁军的意义,微臣以为定是有人蓄意构陷。”未等明帝讲明态度,户部尚书立刻挺身而出,替荣王分辨。

  “也许正是因为对金塔影象模糊,才有可能分辨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礼部尚书调转矛头,反驳道。

  “你血口喷人!父君,儿臣真是被冤枉的!”荣王大惊,指着礼部尚书大叫大叫,张皇的忘记了体统和规则,毫无皇子该有的仪表和沉稳。

  “闭嘴。”明帝斥骂道,“遣使被杀一事如今也有了交接,至于琉璃金塔一事,由大理寺卖力核办,荣王嫌疑最大,着禁闭府邸,待事情查清之前,不得出府。”

  “儿臣真的冤枉啊!”面对明帝的指令,荣王不停叩首,以证清白。

  见自己的嫡子如此没有前程,明帝厌恶的皱起眉头,他就此起身,懒得多看他一眼。

  “没什么其他的事,就退朝吧。”

  “圣上圣明!”众臣见明帝心意已决,皆不敢再有所谏言,于是齐声恭送明帝,启嵚楠惊恐的瘫坐在大殿之上。

  樊离官职得保,很是的兴奋,散朝后连忙拜谢秦王。

  “将军无需谢谢,原是本王连累于你,你是我向圣上举荐的人,若你无辜遭人构陷,我又如何独善其身呢。”启帧笑着说道。

  “话虽如此,照旧谢谢秦王的良策。”

  “将军切莫松懈,偷塔之人一日未捕、幕后黑手一日未除,这危急还不算已往,且你我在明,他们在暗,日后肯定要加倍小心才是。”

  “秦王说道极是,我已凭据付托在赝品塔身涂上掺了足量绿矾的金漆油墨,通常碰过此物之人手皆会沾染,且日渐溃烂,若有人向医馆问疾,肯定能够一举将他擒获。”

  “若此人不去医馆问疾又当如何?”启帧反问道。

  樊离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幕后之人心思缜密,启都内防樊将军照旧要多加牢固。”启帧也不想再难为他,只是提醒道。

  “末将明白。”

  但樊离仍有些迟疑,于是,思来想去,照旧问了出来。

  “末将仍有一事不明。”

  “将军是想问,那尊赝品金塔从何而来,是么?”启帧早就料到他会好奇。

  “王爷英明。”

  “当年官窑一共烧了两尊金塔,第一尊打样,圣上应允稍作修改后才烧了第二尊,巧的是那第一尊辗转于张掖,我看像官家之物,便重金买下。厥后回启都命人特意对照了官窑的记档,才知晓这尊金塔的由来。”

  启帧仔仔细细的回复了樊离,虽然他并没有说实话,但足够解释。

  事实上,这尊金塔是明帝八年前悄悄命肖广送入怡贵妃的密冢里的,祭祀逝者当做单数,所以铃铛只有三层,另外花苞也不是牡丹而是梅花,寻凡人不仔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启帧为了做此局,便特意命肖远前几日从密冢里取了出来,而不是他所说的从他处购得。

  秦王此言,樊离也并不全然相信,但仍旧识相的不再追问,无论如何破了此局即可,真真假假与他无益。

  后宫里,皇后第一时间知晓了朝堂上明帝的决定,她疼惜亲子、焦急万分,立即赶往醒心殿向明帝求了许久的情,但丝毫没有动摇明帝的决定。

  “圣上,楠儿单纯,不行能做此犯上作乱之事,定是有奸人陷害,您未查清缘由,便禁了他的足,不就即是定了他的罪了么?”

  “谬妄,朝堂之上,孤已严明由大理寺卖力核办此事,楠儿在此事中简直嫌疑最大,只要不是他做的,待事情查明之后,孤自会还他清白。慈母多败儿,楠儿就是被你宠坏了,遇事惊慌,朝堂之上,大吼大叫,毫无嫡子之典仪,简直丢人现眼!”

  “在圣上心中,何时把楠儿看成嫡子看待!”听到明帝如此数落启嵚楠,皇后想起了自己那个早夭的智慧的宗子,心里惆怅不已,她一改往日的贤良,语气十分强硬。

  “斗胆!”明帝恼怒,直瞪着皇后。

  “臣妾失言。”

  皇后又很快平静下来,尔后不再多言,敬重的行礼,自己退了下去。

  在回去的路上,她眼神昏暗,似乎瞬间认清了现实,但却并不是因明帝的恼怒而畏惧恐慌,只是由心至身倍感绝望。

  这么多年来,无论后宫如何充盈,百花如何争放她都没有放在眼里,她是一国之后,她要这母仪天下的权势,就必须放弃一个妻子对丈夫最简朴的要求。

  而她的野心也从来都没有变过,她可以不要良人的疼爱和怜惜,但必须让自己的孩子名正言顺的踏上这万人敬仰的无人之颠,无论要支付怎样的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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