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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萱堂

第七章 上香

一品萱堂 幻世南歌 3351 2018-08-14 09:20:55

  黄昏,冯家门子接了姑奶奶的拜帖,一时呆愣:夫人午间刚从小姐那儿回来,这会儿人就马上要到啦?别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急急的将帖子递进二门去。

  冯氏才歇了午觉起来。她身边的管事婆子容音就拿着帖子,快步走进内室。

  上午是她陪着冯氏去的别院儿的,见着帖子也是一阵嘀咕。莫不是上香那事儿和姑爷吵起来了?怎么说来就来了呢?

  冯氏听完忙让人喊了厨娘来改菜单,删了两个不宜的,添上几个女儿自小爱吃的。

  刚打发走厨娘,两队黑甲蜂拥着冯婉玲就到了大门外。

  见容音笑嘻嘻的将女儿扶进来,冯氏心头大石落了地。她这个女儿自小娇惯,出嫁前也经常说风就是雨,没一个拦得住。看着是文文弱弱的的小女人,实则性子倔的没边儿。

  冯氏将人拉倒近前细细的看,冯婉玲梳了个转意髻,杏眼浅笑、桃粉飞颊,一身水蓝的齐胸襦裙,裙上满绣大团的折枝富贵花。她挺着肚子往那儿一站,齐齐整整,并没有什么不妥。

  “这么急的追了来,可是要把你老母亲吓死!”

  冯婉玲任由冯氏牵着坐到塌上:“女儿想母亲,想念的紧,一刻也等不得了。”

  “尽厮闹,刚陪着你用了午饭,怎么就想得不行了?马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冯氏嘴上嗔怪,心里却美得很。

  “这不想着要去上香,明日月朔,正是好日子,就来了呗!”

  “厮闹,既是去上香,母亲去别院接你就是,省的你来回走!”

  “都说了先是想的母亲,上香其次的。”

  “姑爷可是许了?”

  “我连他面儿都没见上。”说到这个,冯婉玲心又烦了,嘟着嘴和冯氏诉苦,“说是陪我出来散心待产的,来了这一月,不是西边儿巡卫所,就是东边儿看水军。还不如在京都的时候呢,起码早晚用饭能见一面。”

  “又耍性子了不是,你男人可是领了皇差的。”冯氏听完,也就明白了,定是自己女婿有事没能回来,女儿使了性子跑回娘家了,“女婿是个有本事的,你得体谅……”

  母女两个一个劝一个怨,直消磨到晚饭。

  饭毕,冯婉玲回到自己闺中小院才觉得痛快酣畅些,气也徐徐顺了。

  明日拜了菩萨,便回去放心待产吧。

  这一夜,陈稳和德贵一个也没睡,本以为夫人只是回娘家散心,谁曾想还定了明日去上香。虽说慕容衍平日里交接,没什么大事就由着那位去。

  要在平日,上个香也不是大事,可如今八个月身孕,上香可不就成大事了。幸亏绿珠是个稳重的,悄悄捎了信来,否则他俩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要不,找冯老夫人劝劝?”

  “呵,挑事儿的不就是她吗。”

  “要不来硬的,把这冯府围了?”

  “那要是夫人急了,动了胎气,岂不更糟!”

  这一胎,谁敢来硬的?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照旧决定立刻派人追上慕容衍。要真有什么事,也能有个镇得住的。

  此时,慕容衍一路快马已进了登州地界。一行人正歇在客栈,等明日天亮直接去澄海。

  他这一路巡检,都是这样避过州府、县衙和驿站,直接去到驻兵所在。

  客栈上房,清风疾步进了来,见着慕容衍正看公牍,上前陈诉:“二爷,王爷急件!”

  慕容衍接过看了,是一段乱字。父亲用了隐王密卫的乱字码,可是有什么隐秘秘密?

  他按着乱字首句,看似随意的取来小几上放着的《春秋》解码:

  “静明夜观,八座星骤闪,紫薇一改昏昏,渐行渐明。”

  落款处日子:天佑二十九年四月廿九。

  慕容衍陷入沉思。

  静明是圆觉的徒弟,现任的龙觉寺方丈。两月前,圆觉老僧人急急赶来,扯着他便说“三台星于东北角爆明,皇室生机在此”,再要问个明白,那老秃驴就没了身影。

  他追上龙觉寺,小僧人却说圆觉师祖未曾出关。等他和静明赶到后山静室,便发现圆觉早已仙去多时。

  当日详细,除了父亲与静明再无第四人知晓。

  前夜八座星亦闪,与那三台星双星同守,紫薇渐明。这么说来,此次青州待产算是走对了。

  如今坊间所传东边宜男,都是慕容衍一手部署的,一是给黎民一个交接,皇嗣生产在外,可不是什么体面事儿。再者临产更换地方出其不意,也避了那幕后之人线人。此次跟来的都是他亲信手下,别院周围布防也全部重新编排,连只耗子都蹿不进去。

  从十年前兄长之死开始,慕容衍就隐隐觉得有鬼魅黑暗作祟。

  十年前,漠辽一役大捷,雄师班师回朝。行至关内,竟然遇到辽兵残部夜袭。

  他兄长慕容衡身中冷箭,箭头淬了蛇毒,毒性不稍片刻便蔓延全身,任是大罗神仙也赶不及救。

  我军回程路线何从得知?帅帐位置谁人告诉?辽人怎的会用南蛮子的蛇毒?

  辽贼虽是尽数伏诛,可生擒的几个竟没撬出半句有用的。

  是谁干的?为了什么?皇室嫡系血脉如今仅剩帝君和隐王一脉,其余旁的不成气候,怕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加入军事。

  如今皇伯父无子,是否也有蹊跷?

  定安皇叔祖怀疑是辽人想绝我朝命脉,可若是如此,必有那大权势的做内应。那这人又是谁?

  慕容衍燃了手中密信,任由灰烬飞翔。

  第二日清早,一行黑甲整装出发,行没多久,后面追来两人。一个德贵身边的追随小胜,另一个黑甲卫大牛。

  来人先说冯婉玲去了城里娘家,慕容衍心情只是淡淡,紧接着又听大牛说:

  “夫人今日一早要去城外三十里牛头山进香!我等…未便阻拦。”

  慕容衍再是淡定的脸,也垮了……八个月的身孕上什么山进什么香,她想干什么?!

  他当下调转马头,领着两路黑骑,一路狂奔往回。

  大牛本就是黑甲一员,昨晚虽跑了一夜,咬咬牙也能跟上。苦就苦了小胜儿,后半夜被大黑牛遇上了,就追着他跑。如今胯下火辣辣的头疼,眼看着大队伍渐行渐远,再也追不上了。

  这边冯府,冯婉玲天蒙蒙亮就起了,穿着好了去冯氏那儿用早饭,走路都带风。昨夜她睡得甚好,生养自己的地方怎么住都舒服。

  卯正,一行人从冯府出发。冯婉玲携了母亲与自己同乘。她的这辆马车不光宽敞还舒适。在决定来青州时,她良人特地找了匠人局改动了一番。车架底部,装了木架机簧,行驶起来比别个平稳许多。

  牛头山距南阳城约三十里,山不高,整座山形如卧牛翘头,因而得名。西北面山势急,往东去山势徐徐平缓。山的西南整一面儿,从上至下却像是被雷劈过似的,笔直陡峭的青石崖壁,既无植被笼罩,亦无平地落脚。山顶上横着两个石牙子翘出崖外,形似牛角,此崖便唤作牛角崖。

  山腰上有个清源寺,不大,但里面供奉的送子娘娘却是远近闻名的灵验。

  上山的路一条在北坡,全是石阶,行不得马车,胜在路近,四周的村民多走这条。另一条在东边坡,路宽且连着官道,搭车坐轿远道而来的大多走这条。

  黑甲卫人人善骑,前后蜂拥着乌铁木双骑大马车,车前德贵亲自执鞭驾驭。

  三十里路不稍一个时辰就到了。待到上了山坡,车速慢了下来,蜿蜿蜒蜒的爬坡路,又行了小半个时辰,到了山门已过辰正。

  山寺巍峨,其内殿宇依着山势层层叠叠爬坡而上。抬眼望去从门庭金刚到大殿菩萨,尊尊神像前都有人敬重顶礼,可见香火之旺。

  早前已有冯家仆人来知会过。知客僧见了来人车马,便知是谁,忙上前作揖念佛。

  一众仆妇下了马车,拥护着冯婉玲母女,德贵在前开路,随着领路的知客僧进了山门。陈稳点了四名兵士卸了黑甲皮衣,收了武器袖箭,紧随其后。

  其余黑甲安置了车马,将山寺前后收支门,连带侧边角门团团围了。

  进了山门向右,穿过钟楼旁的夹道就是一排厢房,供香客歇脚。

  盏茶功夫,女眷们梳洗清爽收摄身心,刚刚进入寺院上香礼佛。后又到观音殿听寺内长老讲经祈福。一卷讲罢,歇了两盏茶,再讲一卷,不觉已近午时。

  一轮膜拜,冯婉玲渐觉不适,用罢斋饭,便在客厢休息。

  歇了半晌,仍是难受。冯母暗道欠好,再细细问,只说肚子坠胀,肚皮发紧。

  真是要命,怎么这会儿发动!冯夫人心里发急,叫来德贵,付托立刻回去。

  一行人急急扶着冯婉玲上了马车,还未起步,天空乌云笼聚,电闪雷鸣。

  陪同着两道惊雷,大雨滂沱而下,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竟黑的看不见行路!

  黑甲卫分作两路一前一后护卫,山路再是宽,也只行得一辆马车。

  德贵提起十二分精神小心驾驭。前方门路不明,更本跑不起速度,可车里冯夫人却在敦促:

  “快点儿,快点儿,这是就要生了!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一个个都得拿命来填!”

  德贵喉头一口老血死死忍住:早知这样,他就该把冯府围了!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尽快赶到别院才是要紧!

  呜呼奈何,天地不仁。

  前头黑甲卫突然勒马“唏呖呖——!”

  惊马嘶鸣,突破天际!

  前方下山坡道被暴雨集成的洪流冲塌了,滑脱的山体倾覆而下,阻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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