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贤之妃
太子一经婕苑挑唆,立刻急躁起来:“说什么你也为母后生下了嫡亲孙儿呵,她怎能心狠至此!”
婕苑冷笑道:“在她眼里,王孙公主是亲的,殿下也是亲的不假,可别忘了、另有个翼丹王子也是亲的呢!母后前日就亲口说过:‘总起来有夏国的王位只有一个,能继续王位的可有两个!’——这话里话外什么意思,殿下还用问嘛?”
翼方一听这话,突然如当头浇了盆冷水,一颗勤王救驾的心立刻就淡了,急召婕苑的父亲公孙名博商议。
公孙名博直接来到太子东宫。他是纶城的守城官,掌管着全城的军政,也可说是权倾朝野了。翼方带他进了书房,婕苑其时也在旁边。
公孙拱手问太子:“殿下这么急召见老臣何事?”
翼方无法说,只是托着茶盏发愣。
婕苑就把适才同太子说的话,对老爹又重复了一遍。公孙听完叹口气,说:“殿下,按理、外臣是未便加入王室纷争的。但从来王家无私事。说到王后有夺嫡之意,已是朝野尽知,而且也已事关到了社稷,老臣就不得不进上一言了: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呵!——平民黎民夺嫡,不外是贫富不均,势力偏差,最多头破血流;王室夺嫡,那可是天地变色、腥风血雨呀!远不说,就说当今天子,当年对弟弟翼辰何等恩爱,以一国之贵封之,现在怎么样呢?把自己的亲哥哥困在孤城之中,必欲除之尔后快!——殿下,怎么做还要老臣来说吗?”
翼方名顿开,杀机顿起!
一面暂停兵粮调运,一面写书给反王翼辰,自己已切断了军援,要他加速攻城,事成之后便割让骆伽城、重分疆土。然后又传召弟弟翼丹,让他只带几个随身侍卫奔赴骆伽城勤王。——而这,不外就是个借刀杀人之计啊!
原来翼方感受,这一来反王攻陷骆伽城、杀死父王已是十拿九稳的事,自己都开始准备登位了!却不意剧情反转的太快,没想到翼辰竟一败涂地;父王乘势北进,一路攻城掠地、眼看就打了有穷国的王城。
这下,翼方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不光畏惧父王会对自己“秋后算账”,更怕破城之后翼辰一旦投降,会把自己的那份“私通”的手书给交出去!——真要这样了,自己的东宫之位事小,恐怕终生都要见不到太阳啦……
太子于是越想越怕,有心与父王分庭抗礼、又实在没那个胆子与底气!于是为了调停万一,这才亲率一万生力军、押运起一万担军粮,飞速赶赴军前。
虽然如此,在临近军营时、翼方心里依然敲起了小鼓,盘算着如何与父王和弟弟面对……
突然,
车子停了下来。
侍卫统领苏宁来到车前禀报:“殿下,司粮内史腾老爷,在辕门外候驾!”
“舅舅?”
翼方一听是他,心里突然有了点底,赶忙整了整衣冠下车。
腾纪急率手下行礼:“臣腾纪,奉王命迎候太子殿下车驾!”
太子赶忙上去扶住他,不失威严地笑着说:“舅舅免礼,外甥怎么敢当呢!”
腾纪说:“国礼不能妄废。”
翼方扶着腾纪往里走,来到一个无人的所在,腾纪突然屏退了从人,质问他说:“骆伽城被困,你为什么不兴兵发粮?”
翼方涨红了脸:“粮食调运需要时间的,再说……王庭里也没有可以领兵的将领。”
腾纪说:“那翼丹是怎么来的?”
翼方说:“是我派来的啊。“
腾纪气的胡子都撅起来了:“就带着十几小我私家?”
翼方语塞。
腾纪说:“天子率倾国之兵来骆伽城平叛,胜则高歌猛进、败则一败涂地啊,但如果他败了,覆巢之下还能有完卵吗?你以为翼辰还会放过纶城和你?!”
“可是……”
“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我只问你:既能让翼丹匹马来救骆城,你为什么不亲自来?这可是你的山河那!”
翼方使气道:“我的山河?我怎么就不知道!父王母后的心可偏着呢,山河早晚都要是翼丹的,我不能白白的去给人做嫁衣。”
腾纪气的在地上转了个圈:“糊涂!......做了这么多年太子,就、就想明白这么些事儿?你父王为什么偏心,还不是因为你那个不贤的太子妃?再说,你父王母后再偏心,他也不能放着亲儿子不去扶、反倒让外姓人去做天子!”
翼方一惊:“外姓人?你是说丹儿......”
腾纪吓得四下望了望,看看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翼丹是在天子北征的归国途中,从雕爪下救下的一个婴儿。因为很喜爱他,又可怜他孤零零无依无靠,就用袍子揣到你母后车里,让她收在身边,对外只说是你母后生的。——时隔多年,这事你母后只跟我一人说过,所以就连翼辰也不知道的。唉,殿下呀,你怎么可以怀疑你父王母后有夺嫡之意呢?”
翼方这下,真正悔的肠子都青了!泪流满面的噗通给腾纪跪下:“是孩儿错了!我不应错听了婕苑之言,做出这等不忠不孝之事,……还请、还请求舅舅救我!”
腾纪把他拉起来,叹口气说:“成大事不光要狠,还要有容人之量。偏听枕席之言,置亲情于掉臂,置君王社稷、兄弟手足于掉臂,怎么能担起这这几万里的山河呢?”
太子内疚无地,擦了擦泪说:“舅舅放心,回去我就把那个贱婢废了,让瓷玥来当太子妃!”
“唉,再说吧。”
腾纪哭笑着摆摆手,说:“我之所以问你这些,全无私意,都因为这是你待会儿必须要答对的呀。但殿下的理由,基础站不住脚,必须要这样......”
腾纪于是伏在太子耳边,细细的嘱咐了几句。
太子如梦初醒,躬身拜谢道:“翼方多谢舅舅……不,多谢岳父大人,我将终生难忘岳父大恩!”
腾纪扶他起来,笑着说:“照旧叫舅舅更亲切些。嗯,时候不早了,殿下速速随老臣去面君吧!”
翼方允许一声,眉飞色舞的就要走。
腾纪突然又喊住他。
翼方转脸问道:“舅舅另有何事?”
腾纪低声问:“你这次运了几多粮?”
翼方说:“一万担呀!——奏报上不是交接明白了吗?”
腾纪摇摇头说:“无论在君前,照旧背后,你都要说是十万担,我会单独让魏撒旦去接收的。——这是你父王的命令,此外你就不要问了!”
“哦!”
翼方满腹狐疑的点颔首。两小我私家随即一前一后的走到了王帐。
腾纪先进帐禀报,翼方则噗通跪在帐前,泪如雨下:“父王,儿臣来得迟了,让父王受了万千之苦,儿臣罪莫大焉!翼方特来领罪,求父王重重责罚!”说完嚎啕大哭!
夏王原来憋了一肚子火,要冲太子发呢!一看翼方哭的向个泪人儿一样,心也软了;一扭脸,不去看他。翼丹也在帐里呢,看到哥哥赶忙走过来,拉住胳膊劝道:“王兄,只管哭做什么,先进来见过父王!”
翼方顺势站起来,揩了揩眼泪,上下审察了审察小殿下:“丹弟,几天不见你长高了、也壮实了!临来时我离别母后,他老人家还惦念你,待会儿为兄就给母后写封信,报个平安!华儿、萱儿都要来营前找你和父王,被我拦下了。”
翼丹淡然一笑说:“王兄做的是。万马军中,小孩子来做什么,用不了几天,也许就班师回朝了呢。兄长不要惠顾着和弟弟说话,快来见过父王!”
说完牵着翼方的手,来到龙案前。
翼柕斜眼瞅了瞅儿子。看到他栉风沐雨,面色焦黄,一副水土不平的样子,反而心疼起来!当下缓和了下脸色,扭过头问:“军粮都解来啦?”
翼方忙俯首回禀:“儿臣从各地共征集军粮十万担,牛羊果蔬若干,军铠衣物若干,刀矛器械若干。请父王派人点验发放!”
夏王这会儿才放下脸色,说:“虽然晚了一会儿,能平安运来也算你劳绩一件!看你一身的疲惫,让你舅舅带你去营帐休息吧,其余的事,就让魏撒旦去办妥了。”
翼方忙说:“父王尚且亲临军阵,儿臣怎敢喊累;军粮之事交由舅舅的人去办,我与丹儿划分这么多日,正好说说话!”
夏王说:“也好,去吧!”
“是!”兄弟俩齐应一声,牵手走出大帐。
翼柕看着儿子的背影,捻着胡子叹了口气。
魏撒旦也急遽告退出帐,到营外接收粮草辎重。
且说翼方携着翼丹的手,弟兄俩说说笑笑来到帐外,围着大营转了一圈儿。
翼方随口问了一下战事,翼丹一一作答。翼方外貌上听的饶有兴致,心里却悄悄内疚!
二人不觉转到了大营中心的库帐前,东宫总管、侍卫统领苏宁,这会儿已经和撒旦交割完毕了。
太子于是叫过了苏宁,付托说:“将第二辆大车里的十二名宫女,八名派到中军后帐,服侍天子起居;两名服侍小王子,另外一名送到腾内史帐里,一名给公孙元帅。”
翼丹听了,淡然一笑说:“年老几日不见就忘了,我府中除了嬷嬷,何曾养过女人?”
太子一拍手也笑了:“确是为兄昏了头!——弟弟喜欢的是宝剑,不是美人呢。……也罢,就将她们、一并送与舅舅吧!”
苏宁领命,赶着车首先去了夏王大帐。
弟兄俩接着走出大营,望了望远处的山关,商议了下如何结束战事。然后便亲亲热热地并马返回了营盘,计划去翼丹的大帐茶叙。
可当走到大帐门口的时候,突然从劈面走来一小我私家,令翼方大吃一惊!
“堂兄!”
翼丹忙笑着招呼道。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原先的有穷太子翼风!
翼方还没等醒过神儿来的时候,翼风已经走已往一躬到地了:“大王兄,别来无恙呢!”
翼方愣愣的看着这位不速的堂弟,半晌没答言,——感受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而且反转的有点快!
翼丹看见哥哥在一边有点尴尬,忙打了个圆场说:“堂兄是叔王派来给父王请安的。”
翼方这才缓过神来,略显吱唔得说:“哦……原来是风弟,很久不见了啊,一起去丹儿帐中喝一杯吧!”
翼风轻笑着秉秉手说:“我正要去伯王那里请午安呢,待会儿吧,先告辞了!”
说完微笑着退了两步,转身离去。
望着他瘦削、但不失玉树临风的背影,翼方立刻有种不祥的感受袭来!
他想了想,扭脸儿对弟弟笑道:“人家都晓得给父王请午安,我们兄弟反倒忘了!——这样,咱们不妨一同去父王那边吧。”
翼丹跳下马一笑:“兄长请便。只是父王与母后,从不在小弟这里挑规则的,我就不去了,就在这里准备下茶水期待兄长。”
翼方点下头,于是一拽马头、飞快的向王帐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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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他赶到的时候,才发现翼风撒谎了,他基础就没有来。于是越发怀疑他的用心。
夏王当下见儿子回来了,心下自然少了许多埋怨,急招呼他挨自己坐下。
翼方告了坐。
夏王瞅着他脸色蜡黄,不由心疼的说:“久在深宫,一路的颠簸也真难为你了。唉,就别撑着了,军帐已让人给你备好,快让人扶你下去休息吧。”
翼方忙起身说道:“儿臣不累,久不见慈顔,现在只想陪父王说会儿话。”
夏王的眼眸微微一红:“好了,等你休息好了再说吧!——魏撒聃!”
胖子急遽应声而至:“陛下!”
“带太子回帐。”
“遵旨!——殿下请!”
翼方这才离别父王,转身同撒聃离开帅厅、进到自己的军帐。
这时苏宁已经将里边部署好了,两个妖艳的偏妃帅宫女接他到里边,在卧榻上躺下。
宫女们端上来茶点和香果,被他心烦意乱的一挥手、退避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