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习惯性地倒一杯热茶,放在手中没有喝,单纯借着热气捂手,然后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菲语。
“怎么想着考本校的研究生了?”话说出口,觉得有些明知故问,万一她说是为了流岩,那他也不确定,自己会讲出一番什么大原理。
“生活所迫”,菲语扯出一丝微笑,平静地回覆。
“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菲语看着老实的赵老师,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自己身负巨债,可能比他这辈子的人为都多。便礼貌地说:“我能有什么问题,不用担忧啦。”
赵老师舒一口气,还好这个小丫头,没有狮子大张口。虽说当大学老师幸福指数高,不外人为不是很高,还要养育两个女儿,活了一把岁数,没有几多积贮。
两小我私家缄默沉静许久,六年前的事情,赵老师满脑子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更不知道现在问这些事,另有什么意义。
她人间蒸发般消失六年,应该是很在意那件事情吧。在她讲明被拒的第二天,泛起一篇杀伤力极强的匿名说说,不仅指名道姓介绍了她倒追流岩的历程,还绝不避忌地介绍了偷哭和礼物被退回等一些私密的事情。
从那之后,菲语就从H大消失了。那时几个不知情的老师,讨论过这件事情,觉得年轻人蒙受压力的能力太弱,赵老师气急松弛地教育了她们一番,刀没砍在自己身上都不嫌痛。
说来也怪,从那之后,流岩再也没有离开过H大,硕博连读,结业之际又留校当了老师,小小年纪,便大有作为。
赵老师惋惜地看着菲语,一步错步步错,偏偏在该好勤学习的年纪,选择做一颗痴情的种子,得不偿失。
她和流岩本在一个起跑线上,如今一个举步维艰,一个事业有成。
想到这里,难免有些气愤,要不是怕别人说自己为老不尊,特别想揪着流岩的脖领问清楚,怎么就不能给人家女人一句明白话。
菲语看着赵老师怒气冲冲的样子,有些不解,自己似乎没有惹到他吧?
“赵老师,导师复选结果出来了,我去看看。”
赵老师点颔首,她和六年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没什么差异,嘻嘻笑笑的,每说一句话,都市笑一下,很讨人欢喜。
赵老师看到的她,只是冰山一角。
六年的时间足以让一小我私家生长,她不是真的没心没肺,只是学会了在别人面前伪装自己,真遇到困难,又会被打回原形。
她走到通告牌,只有两三人,很快在名单中间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还没来得及看导师名字,被一蜂窝涌上来的小学妹们挤出,“快看看流岩师兄今年带谁了”。
脚下还未站稳,便听见一句令她惊讶不已,五雷轰顶的消息。
“赵晓舒?怎么是她呀,她肯定滥用私权,强迫流师兄选她的。”
“是呗,昨天还看见他们一起去用饭呢。”
“就是,流师兄都说不带女生的,谁知道她耍了什么手段。”
……
赵晓舒是谁?流岩怎么选她了呀……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钻进菲语的耳朵,她眼睑微沉,百爪挠心般心痛,不甘与伤心交织在一起。
失魂落魄地走出教学楼,站在诺大的校园里,万分迷茫,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迈向哪里。
说不伤心是假的,H大承载着许多与流岩的回忆,这次回来,更多是想重温那段酸酸甜甜的时光。
难道只是一厢情愿吗?
难道只有自己想追寻那段青涩的时光吗?
他到底怎么想的?
她时不时就会蹦出这样的念头,他不爱表达,鲜少说心里话,以至于她总是摸不清他的心思。
她打开手机,重复确认,他确实没有发来致歉或是解释的信息。
这么多年已往,他照旧老样子,没有一点上进。
印象中,与他有关的时光,是从大三开始的,算起来,已经已往七年。
那是大三上学期的感恩节,菲语觉得数理经济学太过无聊,偷偷玩起手机,阴差阳错地打开他的留言板,准备写一条,“感恩节快乐”,发现他留言版上最新的两条留言,划分是自己去年和前年写的“感恩节快乐”。
她不知所措地盯着留言板,严重怀疑自己被盗号,或者失忆。
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要给他留言,为什么是感恩节?那个时候仅仅知道他的名字而已。
现在也只知道他的名字而已……
同学三年,说过的话不凌驾三句,除了有QQ挚友,在同一个班级上课,似乎没有其他的交集。
“流岩后桌,那个红衣服,黄头发的女生,把手机交上来”,陈教授的声音不怒而威,偷偷玩手机的同学们立马把手机塞进袖子里,一个个把心提到嗓子眼。
“啊?”作为当事人的菲语不明所以,一脸疑惑。
“把手机交上来”,陈教授再次强调,“流岩你收一下”。
菲语看着前排文质彬彬的流岩,如梦初醒。
她穿的是红白相间的竖条纹外套,发型是亚麻色齐肩散发……
不外,眼下似乎不是辩说自己衣服颜色和发色的时候。连忙一顿操作,赶在他转头前,退掉留言板界面。
“怎么还玩呢!”陈教授提高一个嗓音,同学们立马坐直身子,甚是好奇接下来的剧情,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看戏,低着头冒充看书,眼睛偷偷瞄着菲语的偏向。
“我……没玩”,菲语试图据理力争,只见陈教授一言不发,怒气冲冲地走下讲台。
菲语不自觉咬紧牙关,在心里暗骂自己太蠢了。对方是以脾气离奇著称的陈教授,被他盯上,什么解释都没用,在他心里,多余的话都属于强词夺理。
他的课堂高度还原高中课堂,答不上问题要罚站,不允许迟到,不允许睡觉,不允许玩手机,违者结果自负。
随着陈教授法式的靠近,菲语觉得自己像一只在案板上待宰的鱼,想逃脱,却没有本事,另有可能一个不小心摔到地面,摔个赴汤蹈火。
正入迷儿,又被陈教授的质问吓道:“你适才没划几下吗?”
菲语不知如何是好,满脑子都是“敌军另有5秒到达战场”。
手机突然被流岩抢走,菲语身体僵住,未来得及反映,心爱的手机已经到了陈教授手上。
陈教授接过手机,没有想象中的雷霆之怒,只是交接了一下要认真听课,下次上课之前写好检验换手机。
菲语在心中默算一下,下次课是在四天后,四天碰不得手机,还不如让她去死,一不做二不休,兴起破釜沉舟的勇气,“教授,我……”
话还没说完,被另一个更嘹亮的声音抢先,“教授,她适才没有玩手机,只是退掉了后台软件。”
菲语一惊,这种情况下,只有陈教授的自得门生流岩敢挡在他面前,别人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唯恐殃及池鱼。
“我去”、“厉害了”、“什么鬼”……
教室里多了许多窃窃私语,同学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流岩,一方面佩服他的勇气,另一方面好奇他会死得有多惨。
菲语默默替他捏一把汗,心里很矛盾,一方面谢谢他替自己出头,另一方面担忧他被自己连累,究竟都是学生,谁都冒犯不起陈教授这样的人。
“那……什么时候写完检验,什么时候来取手机”,陈教授拖着长音,语气缓和许多,话音刚落,响起下课铃。
陈教授走出教室,同学们才敢高声说话,“还以为陈教授真的铁面无私呢,原来是看人下菜碟。”
“你酸什么呀,人家才上大三,就被陈教授拉到项目组,听说陈教授还联系了D大的研究生导师,给流令郎铺路呢,咱们这些凡人照旧回去打游戏吧。”
“比不起,比不起。”
……
很快教室酿成空城,那些讨厌的声音仍在菲语的脑海里萦绕,十分自责,连累了流岩。
某人还真是不禁想,现在正站在门口,背着双肩包,双手插在棉服兜里,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欲言又止。
他视力掩护得好,不近视,没有眼镜遮挡,那双杏眼显得神采奕奕。
“去找陈教授吗?”他礼貌地问道,说话时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那双杏眼很吸睛,如同月儿般清澈明亮。
“我想写完检验再去找他”,菲语声音微弱,有些欠美意思,脸颊莫名涨红,思索着是该跟他致歉,照旧致谢。
“你知道写几多字吗?”
“你……是不是被陈教授附体了?”
流岩的语气,让她有些不太适应,明明是同学,他却站在比自己高的角度,一脸老成地质问自己。
“我,我没此外意思,你可以少写点字,算是感恩节福利吧。”
“感恩节福利?”听得她一头雾水。
他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丢下一句,“你不用写了”,疾步离开。
菲语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闷葫芦似乎跟平时不太一样,可又说不清哪里纷歧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