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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逍遥记

第四〇章 人间仙子

乱世逍遥记 常居九 4219 2018-11-08 13:14:10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紫霞才拭袖将眼泪抹去,徐徐道:“既是如此,小兄弟,一路上辛劳你了。”

  杨君见她抹泪开怀,心中一宽,道:“伯母说哪里话,既是师命,做徒儿的自是尽忠尽责。”

  萧紫霞道:“不知爹爹他埋骨那边?”

  杨君道:“浙江府舟山集市后的林中,小侄已将师父规行矩步地埋葬,伯母不必担忧。”说完便又将始末情由一一陈述,萧紫霞听完,强自笑道:“你既拜我爹爹为师,与我同辈,如何唤得伯母?叫姊姊便了。”

  杨君心想:“师父虽于我有恩,却不是我偏要拜他为师的,这一节可要理会清楚。”又想:“萧伯母明明同妈妈一般年纪,却要我叫她作姊姊,但师父是她父亲,却又不得不叫姊姊。”当下拜道:“是,萧姊姊。”

  萧紫霞还了礼,说道:“你先在此期待,我付托下去,弄桌饭菜来。”

  杨君道:“是。”见萧紫霞走出厅门,便又转身去看墙上那幅画,越见那画中少女,越觉仙气逼人,叹道:“世上怎会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定是画师梦中所遇,便画了下来。”见那白衣少女坐在千日红花丛中,随即想道:“这庄子唤作千日红庄,想来萧姊姊定是喜极千日红花,而画中仙子在千日红中弹奏瑶琴,说是萧姊姊亲人也未可知。遮莫是师娘年轻之时?若真是如此,师父却是修了三生之福,只是可惜未能厮守终生。”想到这里,不禁感应一阵惋惜,突然“啊”地一声,道:“我在这里妙想天开,对这位仙子可是大大的不敬,罪过罪过。”说着双手合十,闭眼呢喃,学起僧人的模样来。

  “杨令郎,庄主要你去前厅共膳。”适才接待那女童奔进厅来,见了杨君的模样,嘻嘻笑道。

  杨君闻言,连忙转过身来,笑道:“多谢。”便随那女童一同出门,转过回廊,来到膳房,萧紫霞已在房中期待,杨君走进行礼,两人就座,拉了些家常。

  此时日至中天,两名女婢将饭菜端上,退了出去,只两人同桌而食,萧紫霞道:“我喜好清静,杨兄弟不要见责才是。”

  杨君道:“萧姊姊言重了,小弟也正喜清静。”

  两人一边进食,一边闲谈。突然东厢传来“铮铮”两响,似有人鼓琴,初时琴声低鸣,悠悠扬扬,听在耳中,说不出的舒适,突然又变得高亢,将人从温柔中带出,令人心情随着奋亢,其后又徐徐变低,拖音比先前更要长些,琴声庞大,似悲似喜,难以言表。

  杨君闻见琴声,忽放下碗筷,吟道:“玉楼缥缈孤烟际,徒倚愁如醉,雁来人远暗消魂,帘卷一钩新月,怯黄昏。那人音信全无个,幽恨谁凭破,扑花蝴蝶若知人,为我一场清梦,去相亲。”顿了顿,说道:“萧姊姊,不知是何人奏琴,如此动听?”

  萧紫霞见他闻琴吟诗,问道:“杨兄弟明白音律?”

  杨君道:“小弟愚笨,只略知一二。适才奏琴之人即是弹的这首词,此词出自宋时词人欧阳澈的《虞美人?玉楼飘渺孤烟际》,以瑶琴奏出,独具匠心。”

  萧紫霞笑道:“瞧杨兄弟穿衣妆扮,想是非富即贵,明白诗书音律,倒也屡见不鲜。”

  杨君道:“萧姊姊如此说,可折煞小弟,只是不知奏琴之人是谁,能否替我引见?”

  萧紫霞道:“奏琴的是位既聋且哑的老婆婆,这位婆婆向来不见外客的。”

  杨君奇道:“奏此琴音的竟是位聋哑婆婆?既聋且哑,能奏出如此音律,可算得奇人,只是这位婆婆不见外客,小弟无缘造访,委实可惜。”

  萧紫霞眉头微蹙,只轻轻一笑,不答他话。饭毕,萧紫霞命人将饭桌收拾洁净了,差人将杨君引去客房,与他说了情由,要他待上几日,自己有事出门,下午便回。

  杨君在房中千般无聊,便又修习一会儿上阳神功,练了一会儿掌法,觉得累了,于是躺在榻上休息,脑中一直浮现那画上的少女,心想:“这位仙子貌美无双,认真令人过目成诵,只怕我杨君今生今世也见不到如此貌美的女子,青妹虽及不上这位仙子美貌,但她精灵离奇,倒也惹人怜爱。”想到此处,不禁会意一笑,又想:“空门中人有言:人身不外一副臭皮囊。美又如何,丑又如何?纵然生得一副好皮囊,只教品行有亏,那也无用。”想到这里,心中觉得冒犯了那画中的女子,忙道:“杨君说话口无遮拦,仙子莫怪。”又即想道:“这位仙子定是位高洁之人,寻凡人等又怎能见着?”

  他这般胡乱料想一番,突然心念一动:“不如我去造访那位聋哑婆婆,兴许她这次格外,肯受我参见,再亲自听她奏上一曲,那也无憾了。”说着走出房门,便又隐隐听见琴声在反面响起,于是循着琴声绕过回廊,穿过几处小院,忽见十数名花仆在花园中修剪花枝,放眼望去,尽是茶花,受天真树庇,开的辉煌光耀醒目。心想:“这庄名儿既唤作千日红庄,却没有千日红花,倒也奇怪。”便去询问一名花仆,岂知那花仆竟是睬也不睬,一连问了好几个均是如此。

  忽听那琴声又在西首响起,杨君举目张去,见那方已是庄墙,只一棵大树挺拔而立,心想:“奇怪,琴声怎会在庄外响起?”不禁往那树边走去,来到树旁,忽见围墙上开了一门,站在远处,恰巧被这大树盖住,因此不能看见,杨君心中一喜,便去轻推小门,心想:“但盼这位婆婆不要见责才好。”

  那门一开,杨君乍见之下,不由得一呆,原来这墙后是个花园,正是那副画中之景,千日红花红一片,紫一片,又有假山抱柳,围绕池水,直如人间仙境。杨君隐隐约约瞧见那柳树下花丛间,有位白衣女子,心中不禁怦然一动:“莫非那画中的仙子,即是这位婆婆年轻之时?这位婆婆想必年事已高,容貌自不行与当年相比,但她仙气特殊,自有一股气质。如今我杨君能亲眼看到,认真是前世积福。”

  忍不住轻声走已往,生怕扰她奏曲,不敢稍有消息。他隐身花后,静静听那白衣女子所奏琴律,闭目摇头,似享受已极。

  少时,曲毕。杨君陶醉其中,不觉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妙矣。”忽觉失态,连忙伏拜地上,叩首道:“晚辈杨君,参见婆婆,擅闯圣地,乞请恕罪。”突然想道:“是了,这位婆婆线人失聪,可听不见我说话。”

  正想间,忽听那白衣女子说道:“你是谁,怎么……怎么闯来这里?”

  杨君闻言,“啊呀”一声惊呼,怎地这位聋哑婆婆竟开口说话了?听这声音,娇柔无比,明白就是十八九岁的少女,哪里像是位婆婆了?心中一阵紧张,慌道:“婆婆莫怪,晚辈听婆婆奏琴,陶醉其中,特来请教婆婆。”

  那女子道:“谁是你婆婆了?趁我妈妈不知,你赶忙离去罢,若要她知晓你擅闯进来,可饶不了你。”

  杨君心中一奇:“莫非这位婆婆是萧姊姊女儿?既是萧姊姊女儿,又怎能唤婆婆?却不知何以,萧姊姊竟说奏琴的是位聋哑婆婆。”忙道:“女人莫怪,我与令母是朋友,今日听闻女人奏曲《虞美人》,心中敬仰,特来造访。女人可否容情,待我过来,你再奏上一曲,在下谢谢不尽。”

  那少女道:“你能听出我所弹曲子,倒是不错,只是我妈妈向来禁绝我见外人,你照旧快些去罢。”

  杨君心中一阵失落,但想:“是了,此景正是画中之景,这位女人想必即是那画中的仙子了。仙子气度特殊,岂是我等伧夫俗人轻易见的?能听听仙子的声音,已是莫大的福气了。”想到此处,不禁莞尔一笑,道:“女人既不愿相见,在下告辞。”

  那少女顿了顿,道:“且慢,你……你既想听,我可再弹上一曲,你却不能过来。”

  杨君大喜过望,笑道:“女人说的可是真的?即是站在此处听,那也极有福气了。”

  那少女不答他话,忽听得“铮铮”几响,弹的正是那曲《虞美人》,照旧那般动听。杨君闭目倾听,忽听那少女“啊”地一声惊呼,琴声嘎然而止,急叫道:“女人,女人,你怎么了?”

  那少女声音甚是娇小,话声虚弱道:“我……我,你……你别过来。”

  杨君听她说话,情知不妙,又不知如何是好,叫道:“女人,女人。”叫得几声,却不闻应声,更不知如何是好,定了定神,道:“不知女人发生何事,若有冒犯,还请女人见谅。”说着连忙朝那少女所在处奔去。只见那少女一袭白衣,躺在地上,竟一动不动,杨君“啊”地一声,忙跑去将她扶起,叫道:“女人,女人,姑……”

  他将那少女扶起,一见之下,不由得一呆,但见她螓首蛾眉,肤光胜雪,手如柔荑,软绵绵地躺在地上,端的即是天仙下凡。杨君看的呆了,痴痴道:“原来……原来女人比那画中的仙子还要美丽。”

  目光随处,只见那少女小腿的衣裙上,有两个血点,杨君惊呼一声:“莫不是被毒蛇咬了?”情急之下,道一声:“冒犯了。”忙将那少女放下,将她衣裙掀开些许,低头在小腿上吸吮。使劲吸得一口,再吐出来,只见血色乌黑,忙又低头去吸,如此重复四五次,直到吐出来的血酿成红色,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差幸及早发现,才致蛇毒未能蔓延。”轻声唤道:“女人,你还好吗?”

  那少女秀眉微蹙,眼睛徐徐睁开,忽见一陌生少年蹲在跟前,不由得吓了一跳,“啊哟”一声,道:“我……我不是不许你过来么?你……”

  杨君忙起身避开,但听她说话声音柔甜,一颗心竟自扑通乱跳,低下了头,道:“适才女人被毒虫所咬,庆幸无事,若有冒犯之处,女人要打要骂,尽管打骂即是。”

  那少女道:“什么打打骂骂,你快出去罢,我妈妈若知晓你进来此间,即是再好的友爱,她也饶你不外。”

  杨君道:“我才不怕,要杀要剐,凭她即是。今日亲眼得见那画中仙子,就是立刻死了,也无遗憾。”说到这里,心中胆气俱增,抬起头来望着那少女,只觉她仙气逼人,看的几眼,便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那少女自然知晓他所说的画中仙子,即是客厅那幅壁画,又见他突然抬头看着自己,一颗芳心乱跳,小脸涨的通红,扭过头去,嗔道:“你这人怎地如此无礼?”

  杨君忙道:“女人勿恼,你若不喜欢,我……我这便退去。”说着行了礼节,转身便走,想再转头瞧一眼,却怕她生气,直行去了。

  那少女见她离去,这才站起身来,小腿上仍隐隐作痛,她伸手轻柔痛处,想道:“这人不知是妈妈哪位朋友,虽然无礼,倒亏得他救我一命。”

  杨君走出花园,轻声关上房门,回到客房中,回思适才情景,自己确过无礼,说话轻浮,岂不是玷污了这等白衣仙子?想起她脸有羞意,转头轻嗔之态,悠然叹道:“也不知我杨君修了几世之福,此番能见如此女子。这位女人想必常年在庄中,我若回去,不知何时得能再见她一面?”想到此处,心中大感失落,苦笑道:“杨君啊杨君,你是什么人?能见一面,已是天大的福气了,竟如此不知好歹,她洁若冰霜,才不想再见到你。”

  是晚,萧紫霞回到庄中,两人谈论间,杨君丝绝不敢说去过那千日红园,那少女既多次说到萧紫霞若知晓有人进去,友爱再好也饶他不外,想来如此貌美无双的女子,萧姊姊自是禁绝旁人进去,免得这位仙子沾了凡尘俗气。

  次晨,杨君离别萧紫霞,悄悄去那少女奏琴的所在,不敢进去,倚在那棵大树之下,听她奏了一曲,这才离去。

  纷歧会儿去到王复平庄中,王复平忙将珍藏多年的老酒拿出,两人在亭中痛快痛饮,直醉到天黑,便就地躺下。翌日起来,杨君说记挂家中怙恃,要回去瞧瞧,王复平只道昨晚醉的不够,硬拉他再留一日。杨君违拗不外,只得再留一日,又喝的烂醉陶醉。越日酒醒,杨君道了别,才划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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