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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逍遥记

第二四章 冤家路窄

乱世逍遥记 常居九 4990 2018-10-21 22:04:45

  “少主真是好兴致!”

  杨君正自言自语,忽听得身后一人说话,不禁一惊,忙转过身来,说话之人竟是魑离。现在已是初夜,杨君不意魑离会蓦地间泛起,待想起适才自己说的那番话,不禁脸上一红,道:“魑离年老,你怎么在这儿?”

  四大岛主大了杨君一二十岁,自杨君记事以来,即是这四人带着一同玩耍,因此他称谓这四人即是“哥哥姊姊”。杨天羽虽性格急躁,但爱子心切,也只由得他。

  魑离笑道:“属下一人在日照阁无聊的紧,想来少主也当未睡,便来寻你说说话。”

  那日照阁即是魑离住的小岛,魅影所在的小岛唤为太阴阁,魍魈所在的小岛唤为星辰阁,魉魄所在的小岛唤为云雾阁。四人所穿衣服上的图案分为日、月、星、云,便与各自岛名儿相称。

  杨君笑道:“你怎知我现在无聊的紧?哈哈,魑离年老果真最懂小弟了。”

  魑离道:“不敢。”说着走近石桌,道:“少主也会喝酒?不如属下陪你喝罢。”

  杨君道:“如此最好了。”说着为魑离满满地斟了一杯,道:“来,魑离年老,小弟初学饮酒,先敬你一杯。”

  魑离举了酒杯,道:“承少主看得起,属下就不客气了。”

  杨君道:“魑离年老说哪里话?我打小随你们玩耍,怎的还这般客套?”

  两人各饮了几杯,杨君不胜酒力,月光照耀之下,一张白皙的脸已泛起红色。魑离尚自举止如常,道:“少主可是有什么心事?说将出来,属下也好替少主分管。”

  杨君只感酒入肚肠,头晕脑胀,迷迷糊糊道:“能有什么心事了?只是我还要出岛一番,却允许过妈妈今后不离开她身边半步,唉,实不知如何是好。”

  魑离道:“这有什么值得烦恼?你既出岛有事,若不将事情办妥了,只怕比现在更要苦恼。”

  杨君经此一说,笑道:“是了,魑离年老所言极是。”

  魑离笑道:“我只道少主在为做不做教主一事烦心。”

  杨君道:“什么教主不教主的,那有什么好稀罕了?”

  魑离听他如此说,暗道:“这小子好不识趣,做了教主指挥这五岛教众,在武林中称王称霸,何等威风?且能去到历来教主埋骨的禁洞,一窥本教神功,怎能说不稀罕?”随即笑道:“少主乃是性情之人,原也不在乎这教主之位。那以少主之意,若是教主传位于人,谁最适合?”

  杨君笑道:“我看张叔待人以诚,由他来接替教主之位,再好也没有了。”

  魑离一愣,随即笑道:“是,是,少主说得是,由张大使来接替教主之位,那是再合适不外了。”说着给杨君斟了一杯,两人又聊了几句,魑离这才离别他,回去日照阁。杨君携了酒壶,跌跌撞撞回到房中,只觉心中酒气翻腾难熬,倒在床上便即沉甜睡去。睡到中夜,忽梦见程青被柳珺放在那池水中,不住大叫:“救我,杨年老救我。”杨君一惊,忙睁开眼睛,叫了一声“青妹”。其时酒意渐去,杨君回思梦中场景,背上冷汗岑出,道:“青妹现在尚在神医手中,如今时日不多,须得及早将解药送去给神医。否则一月一过,我中了神医的‘穿肠丸’,自难活命。我死了倒也没什么打紧,却不能累得青妹也枉送了性命。”

  言念及此,忙起身取过纸笔,沉思片刻,写道:“孩儿在岛外结识一良友,曾答允过一事,唯恐爹妈不允,因此复又偷离出去。孔夫子说道‘言必行,行必果’,又说‘言而无信,不知其可矣’,孩儿既答允友人,自是义不容辞,然此去不久便回,望爹妈勿以为怪,勿以为念。”落款写道:“不肖子杨君叩上爹妈”。

  他将信纸压在桌上,拿了几锭银子,轻声掩了房门,径往渡口去了。趁着站哨的人换岗的当儿,自行解了竹筏,朝舟山渡口划去。行至集上,苦于半夜三更,人家尚在睡梦中,杨君未便就去敲门,又无马匹,只得寻了个草场,倒在草上便即睡去。

  越日清晨,杨君早早醒了过来,心想骑马赶路,先得填饱了肚子再说。当下寻了家酒楼,先要来几两好酒,几碟小菜,再命店家精心做两道菜肴,一荤一素。杨君平日虽心向佛法,倒不像空门门生一样戒了荤酒,空门门生说酒是腥的,肉是臭的,因此要戒了这腥臭,杨君却不以为然。

  须臾,店伙计上了菜肴,杨君正吃的有味,便听见门外脚步声大作,随即有人喝道:“店家,好酒好肉统统给老子上了来。”言语中颇带四川口音。杨君转头瞥了一眼,不由得一惊,这等人正是青城十雄。忙将头回转过来,暗道:“认真是冤家路窄,怎地在浙江也碰见他们?这十人投靠蛮人,在洛阳之时又受了我微辱一番,只怕他们已记在心上,这时若打个照面,势必为他们所害。”当下低了头只顾用饭。

  杨君自那日听了于谦说蛮人残暴,欺压中土黎民,因此心中对蛮人存了憎恨。在洛阳时又知这十人投靠蛮人,是以对他们恨意愈甚。

  青城十雄五人一桌坐了两桌,那店伙计走过来笑道:“几位爷要吃些什么?”

  那陈胜雄将左脚放在板凳上,怒道:“老子刚刚说的,你听不见吗?通常好的都给老子上了来,还怕我兄弟十人吃不了吗?”

  那伙计忙赔笑道:“是是,几位爷稍等,小的这就去。”说着奔进了内房。

  陈胜雄喝了口茶,道:“他妈的,咱们明白听见混元派那些兔崽子说万无影这贼子来了浙江,怎地却没了人影?”

  黄鹤眉头一皱,道:“说不得,咱们便去混元派闹他个天翻地覆。”

  陈胜雄笑道:“老五说得有理,咱们青城十雄的工具却也有人敢抢,遮莫是活够了?”

  杨君暗道:“听他们说话,想必是为了那什么神鼎,青妹骗他们被万掌门所取,他们倒信了。只不知那口鼎让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个怎生模样?”

  只听陈胜雄又道:“既然如此说,那咱们便去混元派,他若交出咱们的工具,或可饶了他们性命,如若否则,哼,他混元派断然是满门流血了!”

  那江天成道:“却不知那女娃娃说的话是真是假?”

  陈胜雄道:“我看那女娃娃年纪尚小,也不会无缘无故赖在万无影头上,料来也是真的,年老不必多虑了。”

  江天成道:“三弟说的有理,那咱们吃饱了便即上路。万无影乃是名门正派一代掌门,如若认真抢了咱们宝物,且不说我兄弟十人要他好瞧,就是天下英雄也将轻视于他。”

  十人说着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说江天成言之有理。

  杨君听他们如此说,不由得心中一紧,暗道:“啊哟,糟糕!这十人乃是无恶不作的大坏人,若真的找去混元派,那万前辈岂不是麻烦?”随即又想道:“是了,这十人虽然口头犷悍,到底不是万前辈的对手,那日在洛阳他们被那位庄帮主打的落花流水我可是亲眼瞧见。再者说,那日青妹说神鼎被万前辈夺去,本也是胡乱说的,可作不得准。”他一想到此节,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听那乌海富道:“上次咱们在洛阳给鞑子通风报信,原是要借着鞑子人多,搅了那场大会,乘机逼问万无影,若不是庄兴南那龟儿子从中搅合,咱们血洗混元派岂不是轻而易举?”

  陈胜雄忙在他肩上搭了一把,要他小声些,道:“二哥休要再说,莫给旁人听了去。”

  乌海富登时领会这中间的意思,暗想:“此地乃是明朝山河,黎民个个痛恨鞑子,老子说给鞑子通风报信,若给旁人听了去,非遭群殴不行。”当下也不敢再说,道:“三弟说的是,就咱们十人也足可大战混元派了。”

  陈胜雄点了颔首,见菜还不见上来,叫道:“店家,你们做事慢吞吞的,可是要饿死老子?”

  那伙计在房中赔笑道:“大爷勿慌哉,上好的菜肴烧的慢,多等等就是了。”

  陈胜雄极不耐烦,喝道:“先将烧好的拿出来老子填填肚子。”那伙计连声应是,与同另一名伙计端了四碗出来,笑道:“请列位爷先尝尝这四碗当地特产。”

  十人听他说是特产,都拿起筷子试了起来,那吴世平吃了片莲藕,忽“呸”地一声吐了出来,骂道:“格老子的,你当老子们是牲畜么?怎地尽是些无滋无味的工具?”

  这十人在四川生活惯了,都是吃些辛辣异常的食物,此时来到江南水乡,却不知江南人士习惯清淡,少食辣味。因此十人只道这店家将他们看成牲畜来,尽是些清淡无味的菜,却不知这莲藕乃是当地特产,清香无比。

  那伙计忙奔了过来,苦笑道:“这青椒藕片、芹菜烧肉、五宝莲子汤、鲫鱼脑烩豆腐,都是些清香可口的上等菜肴,怎地大爷却来说无滋无味?”

  吴世平啜了一口,道:“什么狗屁上等菜肴,格老子,你这王八蛋莫不是活够了,来消遣爷爷我?”

  那伙计连忙摇头道:“不敢,小人就有天大的胆儿,也不敢拿大爷作消遣哉。”

  坐在一旁的老六金顺一直未曾说话,这时说道:“八弟勿恼,这些菜肴确是江南最爱,咱们吃不来,不必拿这位小哥出气。”

  吴世平闷哼一声,伸手抓住那伙计,喝道:“你不晓得老子不是当地人吗?”说着就要举掌拍去。

  杨君见这干人如此横行犷悍,心中再是气不外,起身喝道:“快放了他,青城十鬼欺负一个店伙计,传扬出去,就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吴世平见有人喝止,将那伙计使劲一扔,转头看时,正是杨君,不禁怒笑:“好哇,原来是你这乌龟儿子小杂种,上次你浩劫不死,老子早就想要好好折磨你一番,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杨君道:“你们生为汉人,却欺负黎民,投奔蛮人,居心叵测,真是枉自为人了。”

  吴世平喝道:“放你娘的狗臭屁,瞧老子不将你那乌龟嘴撕破?”

  杨君忙用手将鼻子掩上,青城十雄见他此状,只道他已黑暗放了什么毒气,也随着将鼻子掩上。不想杨君却哈哈大笑道:“你瞧,你娘放的狗臭屁果真臭的差异凡响啊,连你们自己也怕了臭。”十人这才知道适才吴世平骂了句粗口“放你娘的狗臭屁”,杨君便要借此来戏辱他们,不禁齐声发怒,吴世平喝道:“你这小王八果真是活够了!”说着向杨君跃去,恨不得就地将他千刀万剐。

  杨君见他跃来,也不忙乱,将一锭银子扔给那店伙计,道:“来,这是饭钱。”说着便朝外边跑去。那伙计接了过来,心中大喜,别说杨君的饭钱,就是连青城十雄的一齐付掉也已足够了。

  其余九人也随着吴世平一同追去,杨君未曾练过武功,奔逃起来格外艰辛,眼见十人就要追上,心中悄悄叫苦,口中也自不停说道:“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保佑门生得脱此险,保佑门生得脱此险。”

  青城十雄眼见就要追上,吴世平笑道:“瞧你能逃到几时。”正要举掌劈下。忽听得“啪”的一声响,吴世平已结结实实中了一记耳光,登时又惊又怒,杨君也自奇怪,定睛看时,却是一个蓬头鹤发老人横空打了吴世平一掌。

  这老人穿的破破烂烂,一头鹤发蓬乱不堪,连髯毛也是白色,只是髯毛常年不洗,上面已沾满种种污油残垢,年纪摸约在七十岁左右,手中提了一壶酒水,脸呈圆状,颜色甚是通红,似是经常醉酒。

  杨君忽见这老者凭空而来,又出其不意打了吴世平一个耳光,大感惊奇,十人则更多是惊怒,吴世平捂住脸颊,怒道:“你是什么工具?胆敢打我?”

  那老者道:“你敢打我孙儿,你说我要不要打你?”众人又是一诧,杨君更如丈二僧人一般,摸不着头脑。那老者转身过来,瞧了杨君半晌,喜道:“是你,没错,是我的乖孙儿。好孙儿,爷爷寻你很久,你却和我躲猫猫吗?”说着就要去抱住杨君。

  杨君忙向退却去,道:“老……老前辈,你认错人了罢?”

  那老者眉头一皱,道:“怎么?你……你不认爷爷了?乖孙儿,好孙儿,我千辛万苦寻你很久,你……你怎么不认爷爷了?”

  杨君见他这般神情,心知他或许心智庞杂,是个疯人,道:“老前辈,晚辈确实不认得你。”

  青城十雄见他二人离奇,杨君又识他不得,料想他就是个疯老头。江天成叫道:“老头儿,此间没你的事,速速走了开去,免得老子起了杀念。”

  那老者笑道:“什么?你是我老子?哈哈,你这人满口胡言我可不喜欢,我老子早已化为泥土了,你怎会是我老子?乱说,乱说。”

  这“老子”原是市井之徒的粗话,尤其是南方人士,最喜挂在嘴边,想是这老人头脑不清,只道他真说是自己的老子。青城十雄见他疯癫,说话也横三竖四,都不觉笑了起来,江天成笑道:“好了好了,你赶忙走开,这小子总坏老子的好事,今日可不能让他走了。”

  那老人双手一张,护住杨君道:“不行不行,我终于找到我的好孙儿,凭什么让你们给带走。”说着转身携了杨君的手,道:“走,乖孙子,你不认爷爷,爷爷也不能不管你。”

  江天偏见他如此斗胆,怒道:“给你敬酒,你偏偏不吃么?”说着伸手便向他抓去,那老人也不回过身来,抓了杨君,肩头一沉,竟轻轻松松将这一抓之势避了开去。金顺、金利兄弟二人见这人身法有些离奇,只怕江天成敌他不外,立即拔出长剑,截住了他二人的去路。杨君急道:“前辈快走,他们可要对你倒霉。”

  那老人见杨君对自己大是眷注,哈哈笑道:“你倒另有孝心。”

  吴世平适才受了他一掌之辱,这时挺身上前,道:“你自己要逞能,今日谁也休想在世离开。”说着脚底运劲,便要向那老人欺去。江天成与金氏双雄也纷纷攻上前去。

  那老人仍不惧怕,向杨君道:“孩子别怕,你将耳朵捂住,待爷爷收拾了他们。”说着双手运劲,压了一下气息,待四人攻近之时,忽地大口张开,仰天一声长啸。四人只觉那老人体中有股真气源源不停传将出来,只震得心口欲裂,耳膜欲破,竟不敢再行上去。杨君虽将耳朵捂住,却也感气塞胸抑,呼气不得。待他啸声停歇,那四人都不觉仰天倒去,口中闷哼,显是痛苦不已。其余六人也都吓了一跳,满身僵硬,不敢再动丝毫。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鼠辈,鼠辈。”说着携了杨君的手,狂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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