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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逍遥记

第三回 山间适情

乱世逍遥记 常居九 3884 2018-09-26 12:35:21

  也不知过了多久,闻得一阵药味儿扑入鼻中,又闻身旁有火焰噼啪之声,迷迷糊糊中,只想:“莫非我到了阴曹鬼门关,牛头马面要将我扔到油锅里?”想到此处,不觉“呀”地一声惊呼,连忙睁开双眼,却见自己身处一间简陋的竹屋,躺在竹席之上。

  “啊哟!你醒啦,年老。”

  白慕华正自愕然,忽闻一女声问候,忙转过头去,只见一女子蹲在墙角,架起柴火,正熬汤药。那女子摸约二十一二年纪,穿着寻常农家粗衣,身形虽然婀娜,但肤色黑黝黝的,头束双鬟,插着两支荆钗,即是位寻常乡下女人,只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水灵灵的,甚是有神。

  白慕华知是这女子救了他命,忙起身致谢,哪想身子无力,又倒在床上,苦笑道:“多谢女人相救之恩,在下……在下谢谢不尽。”

  那女子见状,忙奔了已往,笑道:“年老且莫说话,伤了精神,也不知你受了什么伤,筋骨无损,偏偏四肢无力。”

  白慕华心道:“我若知我受了什么伤,那倒也好,这位女人虽然相貌平平,但听她道来,当是颇晓医理,不妨让她治治,日后回到门中,再率师弟们拿着礼品,登门致谢。”当下微微一笑,以作允许。

  那女子又笑道:“也数你运气好,今儿啊,我去山里狩猎,恰巧碰见年老躺在山道上,这才将你背了回来,要否则,这会儿应当成了虎狼肚中食物哩。”

  白慕华笑道:“多谢女人,教女人见笑了。”

  那女子道:“我爹爹生前教我一些寻常医理,我见了年老这情状,便依着去采了些药草回来,给年老熬了汤喝,也不知成不成,若是不成,年老也别见责。”说话之时,脸有愁容。

  白慕华见了,心道:“这位女人心地倒好,若非得她相救,我焉能活到此时?即是给她治死了,那也是该有此劫。”当下说道:“承蒙女人美意相救,怎敢见责,只是不知女人芳名,实在内疚。”

  那女子笑道:“我叫朱英,你呢,叫什么名字?”

  白慕华一愕,瞥见她皮肤虽黑,但笑靥如花,衬着一双乌黑水灵的大眼睛,颇有几分感人之处,想道:“朱女人生在这等僻囊之处,想是没学过什么礼节,性子倒十离开朗。”不禁笑道:“在下白慕华,多谢朱女人相救之恩。”

  “白年老别急着相谢,啊哟……”朱英正待再说,忽听得“呼噜噜”声,原来药罐里的汤药早扑了出来,惊呼一声,忙奔已往拿来湿布,将药罐提了下来。

  白慕华听她惊呼一声,苦于身子酸软,转动不得,不知发生何事,忙问道:“朱女人,怎么?”

  朱英道:“你瞧,我只顾同你说话,这药险些给煎糊啦。”说着将汤药倒在碗里,对着呼气,盼它快些冷却。

  白慕华笑道:“煎糊便煎糊吧,横竖也照旧药。”

  朱英也自笑道:“白年老说得倒有趣。”说有端着药碗,走到床前,将药碗放在一旁,扶着白慕华起身,靠在床头,再把药碗端起,问道:“白年老,这药我也不知准禁绝,你敢喝不敢?”

  白慕华忙道:“朱女人说哪里话,我性命是你救的,即是鸩毒砒霜,那也敢喝。”

  朱英“噗嗤”一笑:“我可没那胆子喂毒药。”盛了一勺便去喂他。白慕华蓦地一惊,正待避开,但想:“朱女人性子开朗,不避男女之嫌,我若让开,倒负了她一番美意。”当下张口喝了下去。

  待一碗喝完,朱英将他扶躺在床上,笑道:“白年老,你歇着吧,我去山中打些野味儿,否则待会儿得饿肚子啦。”说完转身欢快奋兴奔了出去。

  白慕华忙嘱道:“山上野兽多,朱女人当心些。”话声未息,朱英带上弓箭,早去得远了。

  白慕华在床上躺得盏茶时分,微调内息,但觉神流气鬯,那药竟然颇具灵效,心中大喜:“朱女人认真了得,倒将这毒性给除了几分。”当下徐徐坐起,运功调息,虽气力暂不如从前,料想也无甚大事。

  不觉时辰一过,朱英肩头扛着一头瘦小的野猪,进了屋来,将野猪往地上一放,喘息说道:“今儿运气真好,平日尽是些野兔儿啊,野鸡啊什么的,现今打到一头野猪,虽然小了些,倒也可饱餐几顿。”

  白慕华见那野猪躺在地上动也不动,想是早已气绝,再见朱英额上汗水淋漓,满脸堆笑,心里莫名生起一阵亲切之感,站起身来,叫一声:“朱女人。”却不知要说什么,登觉失态,忙低下头去。

  朱英见他已能站起身来,喜道:“白年老,你身子好了罢?”

  白慕华一听,这才缓了口气,想道:“幸得朱女人未有在意。”抬头笑道:“朱女人医术精湛,现下已无大碍。”

  朱英笑道:“我胡乱给弄些草药,哪里又医术精湛了?”

  两人致谢谦逊几番,白慕华便争着去将野猪给洗刷洁净,劈成两半儿,拿一半抹了盐,挂在屋顶,让烟雾给熏黑,以备不时之需。另一半自是交由朱英处置惩罚,两人忙活一阵,在屋外架起一口大锅,将剁碎的猪肉扔在锅里,只炸的噼啪作响,片刻间,香味儿便四处弥漫。

  白慕华见了直咽口水,修道之人不似僧尼不尝酒肉,但平日在门中,却也同师弟们所吃清淡,与僧尼一般无别,今日闻见这股肉香,心情异常兴奋,叫道:“香,香极!若是有酒,那就更好。”

  朱英见他这般模样,心中喜不自胜,笑道:“白年老一提,我倒想起,我爹爹生前另有坛竹叶青没有喝过,我不会喝酒,又怕扔了可惜,便埋了起来,如今正好给白年老尝尝。”说着奔到竹屋后面,拿起铁锹在一株槐树下挖了起来,果真有个封存的坛子,欢欢喜喜地抱了出来。

  白慕华正待去接,忽想起这是她爹爹所留遗物,贸然便喝,实属无礼,说道:“朱女人,这既是朱伯伯留给你的,你便留着吧,若给我喝了,还成什么话。”

  朱英道:“我不会喝酒,留着也没用处,白年老尽管喝好了,我爹爹见自己酿的酒给人品尝,那也是兴奋的。”说着将坛子塞到白慕华手中。白慕华酒瘾上来,又见她执意如此,未便再拒,只得接了。

  在这山野之中,肉香伴着酒香,白慕华闭目轻嗅,只觉世间快事,莫过于此。倒在碗中喝了一口,直是拍手称快:“朱女人,这坛陈酒,少说也有三十年之久罢?实在香醇无比!”

  朱英听他一说,脸上忽显忧容,低声说道:“这酒是我爹生前所酿,本已藏了廿年,爹爹又去世了十年,算来不多不少,正是三十年。”

  白慕华闻声辨貌,知她定是想起逝世已久的父亲,因此心中惆怅,不由得大是痛恨,说道:“朱女人,你……你别惆怅,都怪我鲁莽,偏要喝酒,你照旧把酒拿去埋好吧。”心下暗忖:“如此说来,她一人在山中已过十年之久,认真不易,若是我能有此福气,同她共处山间,不闻世事,那是天下间最快活的事了。”

  朱英听他如此说,反觉过意不去,立刻改了愁容,笑道:“白年老说哪里话,爹爹去世十年,我早哭够啦,人活在世上,谁能永生不死?伤心也是枉然。再说了,这酒本就是酿来喝的,没什么大不了。”说到这里嘿嘿一笑,蹲下身去将柴火烧旺。

  白慕华低头见她模样,憨态可掬,甚是惹人怜爱,心道:“她一人生活在山野之中,尚能如此乐观,实在难得。”心念一动,便欲说出想同她一起狩猎,畅游山野,突然记起一事,蓦地心中一禀:“白慕华啊白慕华,眼下魔教心怀不轨,你不为武林同道着想,反来想这些不实之事,实是愧对师门,愧对武林同道了。”

  朱英抬头见他面色苍白,忙问道:“白年老,怎么?”

  白慕华突然惊觉,强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朱女人相救之恩,不知如何酬金,心下好生过意不去。”

  朱英道:“我当是什么,救人于危难,有什么打紧的?谁想着要你酬金了。”

  当下二人一说一笑,饱餐了一顿,再叙话一番,白慕华便欲辞划分去,朱英几番劝留,说他身上余毒未除,须得将余下的药喝完,否则毒性上来,再难压制。白慕华一想倒也有理,此时身上力气尚未回复,若就此离去,采不到这些药草不说,兴许在半路便又发作,索性便留了下来。

  二人在山中虽日夜相处,但始终礼敬有加。白昼两人同去山中狩猎,晚上便登上山顶,躺在坡上,看着上方星空,虽不如夏日的繁星点点,但二人静躺山坡,清风吹拂,亦感心满意足。

  山中惬意无比,不觉时日一过,已是半月有余,白慕华身上余毒早已除尽。这一日,两人吃过午餐,白慕华才同朱英作别,朱英知他有事在身,苦留无用,因此挥手相送。二人虽才相处半月,但旦夕不离,早已情愫互生,这时划分,心中均是不舍,白慕华站在山间,高声叫道:“朱女人,待我俗事一了,还来同你一起狩猎!”说完转身飞驰去了。

  朱英站在屋前,痴痴望着白慕华离去背影,离别感伤之情,愈来强烈,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一齐滚落下来,泪浣双袖,喃喃道:“你几时来,我便等你到几时。”

  白慕华一路奔下山去,想到此去福建,路途甚远,若无马匹,不知几时能到。当下折返上山,苦守几个时辰,赤手搏得两头野猪,一路抗到集上,换了银两,觅来马匹,这才赶回青云山去。

  这一日来到青云山脚,将马匹系在树下,飞驰上山,心想:“我这一别半月有余,不知师弟们怎样?”脚下更不停息,只盏茶时分便上得山来。

  门外一名青年道人正扫除落叶,乍见白慕华,呀然一惊,叫道:“大师兄,是你?真的是你?”不待白慕华允许,丢了扫把,狂奔进观,欢声叫道:“大师兄回来啦!大师兄回来啦!”

  观内众道听了,都眉飞色舞,一齐涌了出来,见白慕华身子完好,没有旧疤新伤,更是喜不自胜。徐嵩当先奔了过来,神情甚是激动,道:“大师兄,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话语哽咽,竟是喜极而泣。

  白慕华心下甚是感动,笑道:“我这欠好好的?走,咱们进去再说。”当下随着众位师弟一齐进去,将当日如何同魑离滚下山坡,如何被关押岛上饭菜中毒,如何被杨君相救,如何又被朱英所救之事,一一道了出来,只与朱英相处之事,缄口不提。众道听了,均说白慕华善者神佑,浩劫不死,必有后福。又闻说魑离所谋之事,不禁齐声喝骂,说魔教鄙俚无耻,实在为世人所不齿等等。

  白慕华又问及半月来门中事务,周天旺禀说当日寻他不遂,后又随高涛前往花鸟岛,一探究竟,苦于岛上守卫森严,终不知晓下落,原来早出了岛来,在山中独享清福。众人一听周天旺说他在山中独享清福,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当日白慕华同众师弟互诉了别来之情,这一路赶来,栉风沐雨,到得黄昏时分,便回房睡了,夜里做梦,又同朱英上山狩猎,突然朱英转身奔下山去,口中叫道:“你快来呀,白年老,我等着你。”白慕华连忙随着下去,朱英背影却模模糊糊消失在林中。白慕华蓦然惊醒过来,见东方早已明白,想起适才一梦,不由得满身是汗,心脏“扑通”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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