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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逍遥记

第一三章 深宵奔狱

乱世逍遥记 常居九 4052 2018-10-08 16:08:30

  红凌仙子听声音知是王复平,心中暗叫糟糕,情知现在若再不走,势必亏损,倘在陆路那却无妨,现在身陷湖心,自必讨不了好去,当下携了程青的手又往那船上跃去。王复平见有人跃上小船,还道是他口中的紫霞,急板浆向红绫仙子的船驶去。这时那庄门“呀”地一下打开,一名女子走了出来,叫道:“谁允许你来这里了?你既擅来,便将那两人给抓了,我也不会责怪于你。”

  这女子名叫萧紫霞,年纪只四十出头,即是这千日红庄的庄主。

  王复平见她尚在岸上,又听她说话,已知那小船中人正是擅闯庄子之人,道:“你且瞧着。”说着奋力板浆,待两只船有些近了,倏地一下跃起,朝红绫仙子击去。红绫仙子看得明白,不敢怠慢,当下也从船里跃起。

  两人在空中双掌相交,但觉手臂一阵酸痛,虎口隐隐生疼,借着月色,王复平已看清红绫仙子容貌,登时一惊,急撤回双掌,借着她那一掌之力又复落在小船里。红绫仙子也自落回船中,两人适才对掌,心中微一受惊,均想:“多年不见,想不到这厮内力精进如斯。”

  王复平站在船里怒道:“竟然是你,来我庄中作甚?”程青听他们竟然认得,说道:“神仙姊姊,你们相识?”红绫仙子不答她话,笑道:“王老贼,许多年不见,想不到你竟在这般僻处之地,倒是快活得紧啊。”

  与王复平同船的正是徐嵩,这时听得红绫仙子声音,也是一脸恼怒,道:“魔头!原来你在这里,你同我师兄赴约比试,如今他人在那边?”

  红绫仙子突然长声一笑,说道:“你说白慕华?那贼人既已出家为僧,我又何须再为难于他?全都是他自作自受!”

  徐嵩听她说话语无伦次,既不难为他,如何又自作自受?心中更急,怒道:“我问你白师兄在那边!”

  红绫仙子笑道:“他或许在野狼的肚子里,或许在那些鱼儿的肚子里,我可不知道崖底是些什么。”

  徐嵩听得这话,心中大惊,险些昏厥已往,怒道:“你……你竟害死了白师兄?”

  红绫仙子道:“他咎由自取,可怨不得我。”

  徐嵩现在已知白慕华落崖丧生,不觉悲痛难当,心中更是对红绫仙子挟恨入骨,怒喝:“你这魔头,天下不知有几多无辜的性命丧在你手里,今日不杀了你,实难慰心头之恨!”说着便要向她击去,王复平急拉住他,道:“你不是她对手,何须枉自送了性命。”

  原来白慕华与红绫仙子在玉珠峰共赴十年之约,不想武功不敌,终于遵守信约,投崖自尽。红绫仙子虽然憎恨于他,却始终伤心难遣,于是一路南来太湖,即是要旧地重游,岂想碰上这些琐事。

  萧紫霞在岸边笑道:“怎么,你怕了她?”

  王复平心想:“当年能胜她一掌,实是侥幸,这魔头认真难得搪塞。”但听萧紫霞讥笑轻视,心中一急,道:“这魔头的阴冥掌虽狠辣,却比不外我这上阳神掌,有何惧怕?”

  红绫仙子心想确是如此,想当年横行江湖,阴冥掌虽狠辣无比,却不及上阳神功之坚强,是以当年在他手上曾吃过频频亏。厥后不知何以,自边关与鞑子一役,武林盟主程天云牺牲后,王复平便再没了踪迹。江湖上更无人是红绫仙子对手,今后行事便越发乖戾。

  这时听得王复平说起,萧紫霞哈哈笑道:“你那也叫上阳掌?认真可笑,即是我爹也难学全,难道你比他还智慧了?也不知怕羞!”

  王复平心中老大不是滋味,却又不敢与她斗嘴,立即跃上岸去,道:“紫霞,你还在恼我吗?”

  萧紫霞怒道:“谁要恼你了?好不要脸。”

  王复平心中委屈,随即问道:“婷婷还好吗?你不知道我一心念着你们。”

  萧紫霞道:“自然是很好。我说过禁绝你塔入此庄半步,你竟这般斗胆?”

  王复平道:“适才我见敌人身手了得,放心不下,这才过来瞧瞧。你既不喜欢,那我回去啦。”萧紫霞不去理会他,王复平心中委屈,只觉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当下转身又复回到船中,向红绫仙子道:“你若敢在这里行凶,我决计饶你不外。”

  红绫仙子笑道:“岂敢。”

  徐嵩见王复平欲行船回走,说道:“王前辈,你既不与我对策前去相救朱师兄,晚辈也不敢多做打扰。”说着一跃已上了庄去,王复平待要劝阻,却已不及。

  只听萧紫霞怒喝一声:“我千日红庄岂是你说来就来!”正要举掌打去,徐嵩连忙抱拳拜道:“晚辈今日可替你擒了这魔头,乞恕搅庄之罪。”

  萧紫霞这才放下手掌,笑道:“如此甚好,你若擒住她,我倒不会怪罪于你。”

  王复平道:“你们打架,万不行伤了紫霞。”说完急板浆回行,怕萧紫霞生气,不敢多做停留。

  徐嵩见他果真离去,心中颇觉有气,这王复平向来是位大义之士,岂料如今为了子女之情,竟对方外之事不闻掉臂,轻叹了口气,转向红绫仙子叫道:“魔头,湖上多有未便,你便上来咱们再斗。”

  红绫仙子见王复平离去,已少了一名强敌,心下大宽,笑道:“凭你?”说着一跃上岸,双掌急向徐嵩拍去,徐嵩见来势甚急,忙拔剑相避。程青在船中大叫:“神仙姊姊小心,他有武器!”

  其时程青武功低微,怎能知晓武功若到达臻于化境的境界,有无武器并无二样,正自呼叫间,忽觉衣口一紧,转头看时,已被萧紫霞抓住,自己竟不知她何时过来的,其身法之快,实难想象。

  萧紫霞拎了她衣领,轻轻一跃,已上了岸去,直似提着轻木头一般,又跃进庄中。待红绫仙子觉察,那庄门已关上。徐嵩虽本事不如她,却也不致片刻便败下阵来。红绫仙子现在挣脱不了他,眼见程青被抓,心中又急又恨,当下身形一闪,已跃上墙头。忽见庄内无数铁钉飞射而出,红绫仙子急转身下来,只听萧紫霞道:“我很喜欢这小妮子,教她在我庄中赏赏名花岂不是好?”

  徐嵩见红绫仙子险些被铁钉打中,不等她站稳,急挺剑向她刺去。红绫仙子急怒攻心,双袖一拂,掌风扫出,徐嵩忙举剑格挡,不想这股掌风初时阴绵无比,尔后有如排山倒海一般势不行挡,只拍的徐嵩连连退出好几步。红绫仙子瞧在他与白慕华同门的份上,不欲伤他性命,又想萧紫霞既这般肆无忌惮,连王复平那样的人物也怕了她,想必大有来头。不外听她口气不会伤害程青,立即在地上拾起几颗石子,跃上小舟便划行而去,划得几下便向徐嵩掷一颗石子,防他跃上船来。

  徐嵩眼见红绫仙子越划越远,心中又气又恨,却又不敢跃上船去,生怕人尚在空中便被石子打落,只得睁大眼瞪着她。

  这时已近晨时,徐嵩只觉眼睛困的厉害,又不敢进庄借宿,无奈之下,只得倚在柳树下,正要睡间,忽听萧紫霞在他面前喝道:“我千日红庄向来不许陌生男子进来,今日我心情大好,就且饶了你,那边树下有船,快些走罢。”说着指向东首一株柳树下。

  徐嵩被惊醒,吓了一跳,只觉心中气苦难当,这几日来诸多烦事缠身,现在又受萧紫霞轻慢,心中只想与人打上几日几夜,以泄心头之怒。现在究竟在别人庄上,未便发怒,与她道了声谢,登上小船,徐徐划去。

  这时湖上的芦苇已四五离开,徐嵩找了条水路径自划去,约莫一顿饭功夫便划出了芦苇丛。六月的早晨,天色白的极快,徐嵩独处湖中,但觉清风掠面,眼见岸边柳枝摇摆,不觉心旷神怡,想起在芦苇深处王复平不领他情,与红绫仙子打架,又受萧紫霞轻慢,此时独处此间,见风物优美,所有怒气登时子虚乌有。

  他躺在船上睡得几个时辰,这时醒来天已大亮,心想如今师父闭关,王复平又不愿脱手相助,自己平日少少出户,于江湖上侠肝义胆之人并不熟识,但总不能就此不管,当下将心一横,且一人前去相救朱勇。

  徐嵩到无锡城中以仅剩的一点银两买来寻常马匹,连日赶路往京中奔去。这一日到了京城,那马匹只累的口吐白沫,徐嵩寻个马坊将马安置之后,便前往朱勇府中。朱勇年纪虽大,却无妻室,这府中竟也被管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那管家见徐嵩前来,心中一喜,道:“令郎可算来了,我家大人不知正受着何等苦楚哩。”

  徐嵩忙问道:“这些日子,王振可来寻过府中上下的晦气?”

  那管家道:“这倒没有,朝中诸臣虽也替大人求情,不外那王振从中作梗,哪里肯就此放了大人?”

  徐嵩叹了口气,道:“想不到这天子竟这般昏庸!”

  那管家听他如此说,忙低声道:“令郎噤声,若传到圣上耳中,令郎岂不遭殃?”

  徐嵩哼了一声,道:“我又没说错什么,怕他不成?今晚须得前往宫中一趟,与那天子道清,几多让他知道朱师兄忠心一片。”

  管家忙道:“宫中守卫森严,令郎如何去得?”

  徐嵩道:“不用老丈多虑,我自有措施。”

  管家一听,拱手拜道:“小人便多谢令郎了,宫中守卫森严,须得小心才是。”

  管家即命人做了饭菜招待。闲来无事,徐嵩便在院中练起剑来,如此时间不觉便已往了,这时夜幕降临,空中繁星点点,徐嵩换了夜行衣直往宫中走去。

  徐嵩行至皇宫外,想到那日与朱勇一同前来,如今却只身探穴,短短几日,恍若隔世。

  眼见城门有守卫扼守,若要硬闯却万万不能,当下环视四周,见东首宫墙外有一株大槐树,心中一喜,轻声向那槐树踱去,心想有这槐树做爬梯,要轻松不少,待行到槐树下,见四周无人,急跃上树枝,这时离墙头已然不远,只轻轻一点便跃了上去。

  徐嵩伏在墙头,待下面一行巡逻的锦卫走事后,便轻轻跳了下去。这时又过来一队锦卫,徐嵩急躲到假山之后,暗想这皇宫果真戒备森严,刚走一批又来一批,拿出那管家给他绘的这宫中舆图来瞧,正看间,忽听得前方有锦卫大叫“抓刺客,抓刺客”。徐嵩心中一紧,暗道:“怎地我刚进来便有人知晓?”立即探头向外看去,却无人影,忙轻声朝大牢偏向奔去。这宫中殿殿相依,行路曲曲折折,一路上或躲或行,这时又听得大牢那边又传来“有人劫狱,有人劫狱!快抓刺客!”

  徐嵩心中一喜,想道:“莫非此人也是来相救朱师兄的?”立即跃上宫顶,朝大牢看去。但见牢门大开,看守的侍卫俱都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徐嵩心中更喜,急往牢里走去,见这些侍卫都无伤口,或许是被人给点了穴道,昏睡已往。徐嵩在牢里左右巡视,终于看见朱勇,只见他穿了囚服,坐在地上倒也平安无事。急往门前奔去,叫道:“朱师兄,朱师兄。”

  朱勇见是徐嵩,忙道:“徐师弟,原来是你?我朱勇一生做事灼烁磊落,不怕他敢杀了我,你如此反而害了我啊。”

  徐嵩忙道:“师兄,我虽是来劫狱,但适才另有一人,却不是来救你?”

  朱勇道:“我没见到,皇上未有下令,王振也不敢把我怎样,你倒是快些走罢,宫中戒备森严,稍待片刻,你难得脱身。”

  徐嵩见他执意如此,转念一想,忙道:“那道旨谕呢?”

  朱勇忙伸手到床边,从草堆里摸了出来,道:“他们万般欺压,问我有何事禀报圣上,我将这道假旨藏了起来,始终不说,他们倒也不敢对我如何。如今你拿去给皇上瞧瞧倒也无妨,劫囚却是万万不能。”徐嵩知他性子倔强,拿了假旨,作别后径往乾清宫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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