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静了一下,夏龙儿眼睛一瞪,压低声音道:“你若是掌柜,为何一早不吭声,钱我都给了,现在又说放下,你另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
职业道德?男子闻声站了起来,依旧一脸严肃脸,夏龙儿这才发现他身高挺拔且又修长:“如果不想死的话,把酒放下,顺道拿着你的银子去找个解毒郎中,没准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这关郎中什么事?”夏龙儿紧了紧怀中两坛酒,“你到底是不是掌柜的,是不是嫌钱不够,不防直说,我补给你就是。”
“我不是掌柜的。”
“不是?”少女额头青筋一跳:“不是掌柜的你跟我说这么多,我一没偷二没抢,该给的钱都给了,用你跳出来多管闲事。”
岂有此理,头可断血可流美酒不能丢的夏龙儿抬腿就要走,却不想那锦衣令郎真是执着,一个箭步蹿了过来并一把抓住夏龙儿的胳膊。
好细的手臂,男子稍有惊诧。
却被少女抬手旋转抽了回去,继而向后蹚步,少女反映神速退到柜台边,眉宇间略有不快,抬高声音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黑白不说的就冲上来,难道秦国人都这么不讲理。”
男子空手一顿,“这么说你不是秦人?”
觉察自己说漏嘴,夏龙儿也不惊:“怎么,不是秦人就不能泛起在晟煌城吗?都说秦国素以广纳四海的胸襟为荣,难道都是忽悠人的。”
故意涂成蜡黄的脸色,基础掩不住少女原来精致无斯的五官。
“你?”男子略有思绪,疑惑问道:“你到底是男是女?”
忘记压低声音了,夏龙儿瞥了他一眼,准备绕过他的位置走:“我不想和你争了,好狗不挡道,别再追我,否则要你悦目。”
之前没有说过,在昆仑众多师兄姐之中,要论打架,或是武艺切磋,她夏龙儿就没输过。
似是天生成精,她尤其擅兵、擅器、擅武!
“你还来!”夏龙儿瞪着自己身前横跨一头的男子,又挡了上来。
近距离看她一身男装,纤细瘦弱,但瞳孔却墨亮耀眼,男子不禁眉宇轻蹙,“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哈!”少女叹气同时翻白眼:“这位令郎,你是不是贵族日子太过舒坦让你着实闲着没事干?不如这样,你去趟边关,那里多的是要你多管闲事的人,起开!”
酒瘾发作下的夏龙儿眼看就要硬闯,却在这时,作坊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透过男子看向窗外,少女嘴角一抽,“什么情况,又被困绕了?”
作坊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百余名士兵,个个长矛雪亮,冷光闪现。虽然这阵势与十年前相差巨大,但这局面确实让夏龙儿想到了殉国那夜。
她被围攻在金煊大殿。
没错,外面那些人穿着的玄黑军甲,她在十年前见过。
“怎么,你经常被围攻吗?”说着,男子一个转身,将少女护在了身后。
夏龙儿审视度势间,仍不忘抱紧怀中的酒。
官兵中走出了领头人,一脸的络腮胡子,身高马大,见到男子,那人看似敬重的抱了下拳,“世子,该来的总是要来,微臣受命请你回宫。”
世子?秦国世子赢弈,赢无泽?
夏龙儿一懵,抬头间,只见男子侧面清俊,眸底淡漠不羁。
赢弈扫了眼身前阵势,声如玉石般沉稳道:“受命?你受的谁的命?”
“微臣乃大秦御林军总统领,受的自然是秦王陛下的命?”说着,萧闯抬眼对视赢弈。
樱色的薄唇划出冷傲的弧度,赢弈沉声道:“包罗昨夜黑暗围攻世子府,假命不许铁浮屠雄师回都,也是受的陛下的命吗。”
萧闯一愣:“既然世子殿下如此明白局势,还请不要负隅顽抗!束手从命,或许另有生地。”
“在我铁血大秦,何来从命之人。”赢弈侧头低声道:“你拽我干嘛,早就让你走了,卷进是非之地你可……喂……你怎么了。”
夏龙儿一手拽着赢弈的袖子,一边努力眨着眼:“我头有点晕,大秦的酒都这么大后劲吗?”
“都让你去找个解毒郎中了,能拖到现在还没有倒地身亡,你也算是厉害。”
夏龙儿越觉察得头昏脑胀,“真是可惜,明明这么好的酒,既然要往里下毒,不行原谅。”
呵~赢弈心中讪笑一声,“这会你另有心思惋惜酒,本世子都要高看你一眼。”
夏龙儿抬起明亮的眸子,淡然瞅着他:“承蒙您高看,能不能去跟他们说清楚,我只是个过路的馋酒客,误食鸩酒,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般处事泰然的少女,纵使是俯瞰天下的秦世子,此时也是有点方。
就在这时,萧闯已下令:“来人,将世子连同小厮一同押下!”
*
人潮拥挤的庙会,燕枢半天没找到夏龙儿,开始有些着急,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乱哄哄的吵声,人们集中向一边的山坡跑去。
杂乱中,燕枢听到有人说:快快!御林军捉拿罪犯拒捕,朝梨园深处杀去了!
燕枢心思电闪,随着小跑已往。
赢弈与夏龙儿一路向上奔跑出梨园,身后大批士兵追击,脚步声激荡在崇山峻岭。
苍浪山崖,雄鹰搏击。
被围剿在山峰顶上,赢弈与夏龙儿喘着粗气,转头环视着一周指来的寒刃。
“你怎么带的路!”
赢弈吸了口气:“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来过这里。”
“你另有理了,你不是秦国世子吗?”
“世子又怎么了,谁也没划定世子不会走错路。”
“你……”
萧闯向上喊道:“世子殿下,束手就擒吧。世子府已经被困绕,王宫也在御林军的控制中,铁浮屠雄师还在八百里之外的路上,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会阻挡九王。既然伶仃无援,不如就此从命。”
哼~,赢弈寒笑一声,冷峻似狐,“要本世子说几多次,我铁血大秦子弟,不识从命二字。”
大脑飞快运转,夏龙儿仲愣在侧,九王是谁?大秦的局势这么乱吗,那师父呢,他还在王宫,到底是谁请师父为秦王看诊的?
“喂,问你件事。”
“什么事?”
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夏龙儿静立:“最近你有没有亲笔书信到昆仑,请神医东方守鹤下山为秦王诊病?”
“写信到昆仑?”赢弈眉头紧蹙:“父王病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倒吸一口气,夏龙儿肃立站在巅峰,这里果真有事。
正其时,萧闯长手一挥,“上!”
哗啦啦的铠甲声,数把长刀杀气袭来。
心中顿觉不妙,一阵恶心充斥在夏龙儿的胸口,像是酒毒发作。倏忽,耳侧传来男子暗哑的声音:“歉仄,借你一用。”
夏龙儿眸光一怔。
猛然间,只见赢弈一把抓住夏龙儿的手腕!少女惊觉,反映神速,手腕旋转却被男子反手扣住,杏目洞张,少女侧身肘击,男子自觉躲不外,紧咬牙根硬生生受她一击。抓住少女惊奇的漏洞,男子脚下一拌,少女猝不及防!
霎时间,天地旋转,两道身影腾空而起,朝着断崖偏向,一跃而下!
少女咬牙,这个王八世子,竟然拖她跳崖!
不远处,疾步赶来看热闹的燕枢正悦目到这一幕,刹时间,惊觉一道奔雷迎头劈下!登时汗毛倒竖!
完蛋!
要怎么跟师父交待!
会被大师兄宰了的!
***
朦胧中,身体各处传来巨烈的疼痛,似散架一般转动不得。
大脑徐徐恢复运转,想起来了,她初到大秦国都,却偶遇秦世子赢弈,稀里糊涂就被他拖下了山峰。
话说他做事的手段还真是极端,就算被围攻也没须要跳崖吧!
另有,这活该的男人,坠落悬崖时竟想着拉她当垫背的!
残阳似血,澄红色的光线洒落进谷底,少女徐徐睁开了眼睛。
夹谷内,放眼望去皆是茂密葱盛的绿藤,攀爬在高耸入云的岩壁之上,四周灌林丛生,古树参天,空气阴冷而又湿润。
身体的意识徐徐恢复,躺在一团花丛中的少女动了动手、脚,似乎还可以,她试着徐徐起身。
轻微摇了下头,手边突然摸到一柔软之物。
人手!
少女惊觉,斗鸡一样想要退却。却不想身体刚动,胸腔传来一阵巨痛。少女单手捂胸,显些吐出一口血。
“你醒了。”人手的主人趴在少女旁边,闭着眼睛,一身黑衣,五官深邃宛如精雕。
少女瞳孔洞张,心思电闪间,右手迅速摸向腿边,一把雪亮的短刀自靴筒中拔出,继而反手握刀,一瞬割向男子的大动脉。
“咳咳。”趴在花从中的男子依旧闭着眼睛,“你竟然还在世。”
“拖你福!”夏龙儿可恨的咬了咬牙。
寒刃割肉,男子似乎并没有多大反映,依旧闭着眼睛尽显悠闲,“你明明喝了那鸩酒,为何现在还能这么精神。”
“我可没觉得自己有多精神。”从这么高跌落,她的身体快散架了。
都是这男人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