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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悲笳

第六章 憧憬之地

寒月悲笳 秋窗夜雨 4004 2017-11-21 11:59:35

  再说那日黄叶带着寒生一路西行,黄叶的儒雅和仁善徐徐熏染了寒生,慢慢的,寒生放下了心结,话也多了起来。

  是啊,已经十年没有人会这么温柔的对他说话了,曾经的那个温柔的声音已经离开的太久了。

  “黄年老,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寒生问道。

  “昆仑”,黄叶答道。

  寒生不禁一怔,双眼发出一缕久违的亮光,“昆仑?我听左叔叔说过,那是神仙住的地方,那里都是修道成仙的人......黄年老,你是神仙吗?”

  黄叶被这眼前的少年逗得不禁哈哈一笑,道:“寒生,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神仙呀!你想当神仙吗?”

  寒生若有所思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有见过神仙,可是我觉得神仙肯定无忧无虑,特别自在吧!”

  黄叶揉了揉寒生的脑袋,微微一笑,淡然道:“神仙自有神仙的烦恼啊!”

  寒生歪着脑袋,努力的想着神仙到底会有什么烦恼,却半天也想不出来,也许在他幼小的心里,本就认为神仙就是再也没有生死离别、饥饿严寒的人吧!

  “黄年老,你纵然不是神仙也一定会道法吧!你教我学道法好欠好?”寒生紧跟了几步,眼睛紧紧盯着黄叶。

  黄叶淡淡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学道法?”

  “因为学会了道法,就可以救人,不被人欺负......”寒生满以为这个回覆会被投以赞许的目光,但看到黄叶面无半点喜色,蓦地面颊赤热,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黄叶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看了看寒生,没有说那回覆是对照旧错,只轻声道:“寒生,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正是世间有了种种道法秘术,才会有门派之分,人间也才会诸多磨难。”

  他的话像是在对寒生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寒生似乎基础就听不懂黄叶在说些什么,但他照旧努力地把黄年老的话记在了心里,深深地思考他的意思。老半天,一语未发。十年来,他所思考的只有怎样才气在世,怎样才气少挨打,这般深刻的问题似乎已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夕阳西下,两个昏黑的身影迎着落日的余晖,慢慢消失在了地平线。黄叶牵着寒生瘦弱的小手,他的心情现在亦如那落日一般,陷入了深沉,他牵起的这只小手似乎突然之间变得极重了,似乎它连系着整个凡间的苦难。

  一路上,闲暇之际,黄叶照旧把道家的修行要领讲给了寒生,并把引气、练气之法口诀传给了他。寒生心中却也不禁惊奇,因为这些要领和心法口诀的只言片语竟像是在哪里听过。寒生也未去多想,现在他只想用心的记诵着黄叶教给的口诀,不想让黄年老以为自己太过蠢笨。

  由于黄叶元气受损,无法御空航行,二人已经走了近三个月才来到昆仑地界,而此时黄叶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些许。

  自从踏入了昆仑地界,人烟也愈发的稀少了,这里除了崇山峻岭就是深邃的密林。

  “寒生,穿过这百里雪松林,我们就算是到昆仑了!”黄叶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白茫,柔声说道。算来,他离开昆仑也已是半年有余了。

  现在,寒生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喜悦的笑容,就如同头顶的暖日一般绚烂。他恨不得马上飞过这片密林,去亲眼看看左叔叔口中的昆仑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但他知道,即是左叔叔都心驰神往的地方,一定是绝美的。

  二人此时都精神大好,脚步似乎也轻了许多,不多时便已走到了雪松林的深处。

  雪松高而茂密,林中虽不见天日,由于积雪的映照,倒也光线明亮。

  黄叶搀扶着寒生徐徐地走着,他的脚步似乎越来越慢。

  嘎然间,在一棵大树边,他停住了脚,猛地扯下身上的天蝉甲,迅速套在了寒生的身上,并一把捂住寒生的口,虚声道:“寒生,你躲在树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作声,不要出来,记着了吗?”

  见寒生点了头,黄叶才放开了手,目色警觉地向前方狂奔,不时环视着四周。

  “簌簌……”

  雪松之上传来细细的声响,积雪星星而落。

  黄叶举起剑,仰首冷声道:“哼,即是期待多时,为何不敢现出真容?”

  “嘿嘿!臭羽士果真机敏,竟被你识得行踪!”树冠之内,不知那边,一个诡异的细声传来。

  黄叶朗朗一笑,道:“周遭数里,鸟兽绝鸣,左右怕是到了多日了吧?加以此处林中并无任何踪迹,想必这片树冠就是你的隐身之所……”

  黄叶话未竞,一剑斜挑而起,只见剑光一闪,面前诺大一棵雪松拦腰而断。接着,黄叶猛地数剑劈下,垂落的树冠竟在半空中瞬中断成数十节。

  轰然间,树枝坠地,积雪震落,凌乱的枝叶露出了片片青绿。

  枝叶之上,一个青绿的人影若隐若现,如水如雾,其形色似与枝叶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哼,原来左右就是尸毒门十二煞中的幻鬼。”黄叶道。

  幻鬼嘿嘿一笑,身影忽而由青绿酿成了灰色,立于树枝之上犹如一个幽灵。他身材细高,连眉目也是细如针叶,灰色的紧衣裹着身体,手中两把柳叶弯刀,就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螳螂。

  “哼哼!好眼力,不外你的这对眼睛马上就要有眼无珠了!”

  幻鬼一声尖喝,倏地手中刀光闪耀,无数把飞刀如雪花般径直向黄叶的面门飞去。

  黄叶目光一振,跃身而起,避过飞刀。未曾想那飞刀竟又盘旋而至,复从其身后袭来。黄叶急遽运足真气,脚下生风,眨眼已飞至雪松之顶。

  但那无数飞刀竟似长了眼睛一般,亦如潮水般追入树冠之中。

  只听得雪松顶端“哗哗”之声传来,刀光闪烁,无数枝叶和积雪从高空坠落。

  须臾,半空之中,突然一道青光闪过,一个身影如电般飞向地面,正朝着幻鬼俯冲而来,速度奇快。而他的身后,无数飞刀紧随而至。

  幻鬼冷冷一笑,身体瞬而消失不见,不知是变得如水般透明照旧与周遭溶为了一体。他悄无声息的轻轻一跃,已向后跃出三丈开外,双目阴笑着。像是十分享受寓目黄叶疲于奔命的狼狈模样。

  “呼……”

  说时迟,那时快,黄叶已然冲至,就在他快要接近地面之时,突然一个后翻,凌空而起,接着以极快的行动从手中掷出一物。

  那器物升至高空,绽放出醒目青光,瞬而青光凝结成壁,霍然而下,半空之中竟泛起一个巨大的气罩,直将周遭十丈罩得严丝无缝。

  继而,黄叶猛然回首,直面向那咆哮而至的飞刀,挥起手中仙剑左挡右击。

  “铮铮……”

  飞刀暴雨梨花般而来,与黄叶手中仙剑猛烈撞击飞弹,射向气罩,又再次从那气罩壁面折弹而回,而折回的飞刀,黄叶又再次将其击飞。

  黄叶的速度越来越快,飞刀在气罩中亦是四处弹飞,几无一丝死角。

  “噗噗……”

  须臾间,黄叶的身上已多出了数十条血口。然而,他却丝毫未放慢手中的剑。因为,这气罩之内,他不仅看到了自己的血,还看到了幻鬼的血。

  然而,徐徐地,黄叶的速度照旧慢了下来,气罩也似变得单薄。他本就内伤未愈,再加上多日的远程跋涉,早已没有了气力。

  “嘭……”

  气罩中,一个灰影激射而出。与此同时,那气罩也瞬间如冰而碎。

  幻鬼俯蹲在雪地里,气喘不定,鲜红的血滴落在雪上,如梅花般殷红。他颤颤地站直了身,哑然笑道:“哼哼!好战略,好战法,你是第一个破我追魂飞刀之人!”

  “哼,你错了,我破的不是你的飞刀,而是你。”黄叶喘息道。

  “什么?”幻鬼一怔。

  “你看看自己身上的血,你已再无法遁形了,这样,你我才气来一场对等之战。”黄叶冷冷道,仙剑向身前一横。

  “你!可恶……哈哈……我名列尸毒门十二煞,难道靠的就只这遁形之术吗?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幻鬼兀自发笑间,鬼气纵横,他的身体虚闪,竟一分为二,幻作两人,四腿双臂,上身相连,皆厉鬼模样,只是一个苍白如雪,一个漆黑如墨。二鬼头上各垂下一张符菉,一曰“活无常”,一曰“死有分”。

  黄叶一怔,眼前二鬼倒像极了传说中的勾魂鬼吏——“黑白无常”。

  “哼,故弄玄虚!”黄叶大喝一声,猛然剑指长空,真气暗运,身形呈“真龙诀”之势。刹那间,乌云密布,金龙飞天……

  那“黑白无常”也突而目露狰狞,伸出红舌,张开血盆大口。

  鬼哭神嚎间,两只恶鬼的口中竟同时喷出一黑一白两股浓烟,黑烟之中,幽灵哀号;白烟之内,骷髅森森。那无数幽灵和骷髅嘶吼着,张着血口獠牙,向着黄叶咆哮而来。

  黄叶的心不禁一阵冷颤,倒不是因为那鬼术的可怕,而是他清楚的看到,向他怒冲而来的那无数幽灵和骷髅竟都是些“孩子”。

  “你……你竟敢用这些可怜的孩子修炼鬼道邪术……我黄叶今日就算拼的一死,也要将你手刃!”黄叶怒吼着,他可能从未有像今日这般恼怒过,甚至有些发狂。

  虽然,他身上的伤口仍在喷着鲜血,真元也险些耗尽,但黄叶现在早已顾不得生死,誓杀眼前之鬼。

  “轰……”

  云端,惊雷滔滔,叱咤间,无数道金龙之气自九天咆哮而下。

  黄叶打出了“真龙诀”必杀之技。

  而与此同时,“黑白无常”所施放的鬼术“婴鬼食魂”亦至。

  刹那,松林之中,龙吟风啸,鬼哭婴啼,暗无天日……

  这是天罡道法与阴毒鬼术的终极对决!

  ……

  须臾,雪松林再次恢复了宁静。

  寒生瑟缩着从树后探出头,夺命般奔跑已往,一边跑一边高声哭喊着:“黄年老,黄年老……”

  他一口气跑到那一片狼藉之处,除了满地的残枝断叶,乱雪成堆,却没有发现一小我私家。

  然而,那地上斑黑点点的血迹已说明了一切。

  寒生哭喊着,他拼命的拨开树枝,扒开积雪……

  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的黄年老。

  除了一黑一白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和几只断臂残腿……

  “黄年老,你在哪里……呜呜……你在哪里……”

  寒生正哭喊间,只听得不远处一个吃力的声音传来——“寒……生……”

  寒生猛地爬起,急遽寻声去找,果在一根倾倒的雪松之下找到了黄叶,他的双腿正压在粗壮的树干之下。

  “黄年老,我来救你……我来救你!”

  寒生飞驰而至,咬着牙想要抬起树干,可以他瘦弱不堪的身体又如何能办到呢?

  “寒……生,不……不行,可在我的腿下挖出一个……一个坑,用我的剑……”

  黄叶扭转着头,艰难的举目四望,但却不见半点剑的影子,应是在刚刚对战之时,早已脱手而飞,不知所踪。

  然而,就在黄叶再次转转头之时,寒生早已用双手发狂般地在黄叶的腿下挖出了一条深深地长坑,就似乎他的手不是肉做的,而是铁爪。

  黄叶看着寒生血淋淋的双手,泪水倏而模糊了双眼。

  只是,当他奋力试图撤出双腿之时,才觉察他的双腿早已没有了一丝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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