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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悲笳

第五章 除魔

寒月悲笳 秋窗夜雨 4402 2017-11-20 13:38:36

  “哼,这个小娃太瘦了,不合老子的口,捏死算了!”

  就在山鬼正欲施力之际,突然,密林中两道剑光飞来,随即一个伟岸矫健的身影如电而至,衣襟“呼呼”作响。

  从其身手和装束,可知是名年轻修士。

  鬼隐眼角一动,知来者功法不弱,遂撤回已紧握惊龙魔剑的手。

  山鬼“嗷呜”一声惨叫,手腕处登时两股鲜血飙出,五指痛而展开,寒生亦瞬而垂落到地面。

  山鬼此时早顾不得寒生,猛然操起手中那柄巨大的铁锤,怒吼着向那修士砸来,巨锤带风咆哮,犹如天外有山飞来一般。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飞尘之下,修士手持长剑往前一搭,竟硬生接下了这一锤,但那巨锤撼地之力却也令他身躯微躬,衣袍风舞。

  然而,他的双脚却如同生根在地面一般,纹丝未动,可见基本之稳。

  此修士名曰黄叶,乃是昆仑虚无尘宫首座绝尘真人门下大门生,功法修为自然了得。

  高处,巨石顶上,鬼隐目光如炽,手中魔剑惊龙隐隐低鸣。

  鬼隐按剑而立,心中暗自惊奇:谷内这个修士何以直接去接这一锤,就算在尸毒门内也没几人可以硬生去接山鬼的奋力一击,除非这小我私家要么足够自信,要么就是个傻子。

  这时,山鬼肩头尖细的声音再次传来,“嘿,有意思,左右果真了得,不知还能不能再接住我这根黑心钉。”

  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一枚黑钉径直向着黄叶的心门飞去。

  黄叶并无忙乱,手掐道印,口念仙诀,随着一声“起”,一块青玉自腰间腾空而起,发出万道青光,如同一道光盾挡在身前。

  眼看黑心钉即将与光盾相遇,山鬼的铁锤又再次砸将下来。

  “嘭.....”铁锤与黑心钉同时打在光盾上,如平地起惊雷,刹那间火光万丈。

  山鬼极速倒退了三步,霍然单膝跪地,勉力停住,双手握紧巨锤支在地面,不住的喘息。

  肩头的精细鬼接过弹回的黑钉,亦利齿微露,眼神无比惊奇。

  二鬼都没有想到此人的法器竟会这般厉害。

  再看黄叶,却也被适才的一击弹出数丈开外,心中惊颤:“好险,如若不是青罡印盖住部门劲力,只怕此时早已站立不起......此二人功法迥异,一个浑朴刚猛,一个却迅疾如风,确是极难应付。”

  正思虑间,黄叶突感胸口一股腥味上涌,他急遽凝气下沉,硬生生将那口血吞了回去。

  他徐徐站起身,执剑而立,青罡玉在头顶徐徐浮动,发出青色的柔光。

  战场之上,雷霆事后似乎归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除了朔风呼号和衣袂的凌动,悄然无声。

  天空如纱的流云随风而散,半轮明月如魔眼般俯视着大地,而现在,鬼隐的双目却似比那月色越发清冷——如此势均力敌的鏖战她也许久未曾遇见了,且不知双方接下来会如何战法。

  黄叶知道在此种情形下,早已不容自己再有拖延,以一敌二本就不占优势,况且此地多有魔教出没,自己孤身一人极有可能遭遇围攻。

  于是他倏地剑指长空,真气随即大盛,随着剑尖一道闪电破空,刹那间电闪雷鸣,风云汹涌,无数道剑气化作金龙,在云端隐约穿梭,

  巨细二鬼现在亦暗行秘法诡术,骤然间,阴风四起,黑雾腾空,山谷在这一霎似乎连接了九幽鬼窟,无数阴魂凝聚了整片山野。鬼声哀嚎间,一张张狰狞的鬼脸似乎要从黑雾之中挣脱欲出。

  鬼隐眉头忽皱,不由暗叫:“欠好,百鬼夜行。”

  不知为何,她竟似乎对那修士有一丝莫名的担忧,内心却又很想看看这个修士将会如何反抗这一毒招。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嘎然停滞了,电光火石中,无数厉鬼呼号而过,万条金龙吟啸而去,刹那之间,大地昏暗无界,苍穹弥漫无边。

  惊雷咋响事后,无数飞沙走石,如雨般坠落,战场之上,再无可站立之人。

  黄叶跪立在地上,口中鲜血淋漓,适才的重击已令让他元气大伤。现在,他似乎连喘息的力气都已丧失,双臂亦无法再转动分毫,只有心中仍自惊叹:“魔教中人,果真秘法鬼术奇异......”

  忽而,黄叶只觉胸口剧痛,双目一黑,竟昏死了已往。

  这时,不远处精细鬼徐徐地爬了起来,他满身是血,像极了一只剥了皮的狸猫。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山鬼,全身千疮百孔,早无活命的可能。

  愤然间,精细鬼举起手中的黑心钉,步履蹒跚的走到黄叶的面前,恨声尖叫道:“去死吧!”

  突然——

  一道黑光闪过,精细鬼人头落地。

  一声龙吟传来,精细鬼身断两截。

  “连小儿都要蹂躏糟踏,活该”,鬼隐收回惊龙魔剑,冷冷道。

  鬼隐蓦然看了一眼昏厥不醒的黄叶,倏地举起手中的黑剑正欲劈下,却又倏地停住了,因为她猛然发现,在她的旁边竟有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是你!”鬼隐冷冷道。

  “你……你既已杀了恶人,为何又要……”寒生的眼中现在有惊愕,有不解,甚至另有央求。

  “哼,中百鬼夜行者必死,一个将死之人已无需我动手了!”

  鬼隐说罢,转身便欲离去,却又倏地停住。

  “你还不走?等着喂狼吗?”鬼隐酷寒的声音,就如同她手中的剑。

  “去哪?我能去哪儿?”寒生在心里不停地问着自己,眼前那个能赏他一口饭吃的人已经死了,他此时除了无助也就仅剩下了茫然。

  寒生头亦未抬,无力的回道:“我不走,我要把师傅和师兄们埋了,另有那个救我的年老哥,他若也死了,我也会把他埋了!”

  不知为何,这本应是几句极重的话,寒生从口里说出来却是那般淡然,淡然的有点不合常理。

  也许,在寒生心里,埋葬一小我私家就是对他最好的酬金,也是自己唯一能做的。

  就如同十年前的左叔叔!

  “哼,你师傅和师兄们如此对你,你为何还要埋他们?”鬼隐不解的问,声音竟似有些不屑。

  寒生答道:“如果没有师傅和师兄,我早就冻死、饿死了,我的命是他们给的,他们对我也算有养育之恩。”

  鬼隐凌厉的目光不觉向寒生瞟了一眼,冷声道:“迂腐不堪”,说罢便化作一道黑影而去。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寒生艰难的找来了石块,掩埋了师傅和师兄的尸体。他跪在坟堆前久久没有离去,因为他基础就不知道自己能走去哪里。

  十年间,从光脚孩童到褴褛少年,寒生随着麻脸道人,乞讨过、偷窃过,甚至勒索、欺诈、劫杀过。这十年,寒生不知走了几多路,到过几多地方,虽然经常受饿、挨冻、挨打,但总算是有个着落,能够活命。可如今呢?寒生又再次孤零零的一小我私家,就像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的无助。

  天亮开了,疏疏的雪片盈飞,阳光下泛着点点的光。

  黄叶醒了过来,追念起昨晚的一战,他仍然心有余悸,虽然元气大伤,幸亏经脉尚未大损,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唉,亏得师傅传于我的天蝉宝甲,否则……”黄叶说着不觉向胸口摸去,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慢慢的坐起,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服下,暗自运气疗伤,口吐几股黑血事后,身体似乎徐徐恢复了几分气力。

  就在黄叶起身正欲离开之时,却猛地发现不知何时身旁不远处竟多出三个小坟,只是尸体的手脚还裸露在外。一个碰头垢面的褴褛少年趴在坟前,身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雪,不知是睡着照旧已经死了。

  从身形,黄叶一眼便认出了寒生即是昨夜自己救下的那个少年。

  他徐徐地走上前去,轻声喊道:“小兄弟,小兄弟。”

  寒生被他这一叫,恍然苏醒,双目惊慌地看着黄叶。他本想埋完师傅和师兄便去检察黄叶,埋了他,没想到自己竟不知不觉睡着了,而令他更没想到的是黄叶竟然还在世。

  “那黑衣人不是说中了那什么功必死无疑吗?你……你没死……?”寒生的双目惊颤着。

  黄叶也是一怔,遂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怙恃呢?你家在通州城吗?”

  寒生眼神忽敛道:“我——我叫寒生,我没有怙恃,我的家……我没有家。”寒生说着,眼睛已经湿润,泪珠直滴到雪地上,他不住的抠着脏兮兮的手指,深深的埋着头。

  黄叶心中猛然一酸,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竟会是如此境遇,而透过寒生破烂不堪的衣服,黄叶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满身的伤痕……

  黄叶瑟瑟地伸出一只手,微笑着说道:“寒生,你,跟我走吧。”

  寒生不敢抬头,斜目怯生生的瞟了一眼黄叶。

  “来吧,别怕。”

  黄叶的声音慈祥而温暖,多像左叔叔啊!寒生胆怯的心不禁掠过一丝略带酸楚的暖意,他颤颤巍巍的伸出了小手,胆怯的放到黄叶的掌心。

  啊!那是何等温暖的手啊!就像是左叔叔曾经紧紧牵着自己的那只手。

  黄叶把寒生的手轻轻地托在掌中,这一刻,他的心像是被利剑刺穿般的疼。这只手是他生平见过最让人心酸的手,黢黑而肿胀,无数血淋淋的口子外翻着,指甲滞满了黑泥,多数已经残缺不堪……

  “你的小指呢?”黄叶惊呼着,他突然发现寒生的右手小指竟险些连根而断。

  “前年冻烂……被师傅切掉了。”寒生的回覆是如此的平静。

  而黄叶却已是侧目落泪,作为同是孤儿的自己,他比谁都能理解在世的不易。

  雪越来越大了,黄叶急遽撕下两块衣角给寒生包起了手,解开道袍裹挟着他瘦弱的身躯。

  二人就这样缓慢的向前走着,直到慢慢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

  岭南,雨林,这里远离中土,人烟稀少,有着下不尽的雨,但从古自今,绵绵不休的湿雨却似乎从未浇息过这里的闷热和乌瘴。

  而这里却是魔教尸毒门的所在地。

  尸毒门,几百年来,盘踞于岭南密林幽谷之中,域内猛兽毒虫,邪烟瘴气弥漫不停。因此地与中原要地最为临近,同时也是魔都的前哨和第一道屏障,因而,尸毒门行踪甚是隐秘,甚至连魔教中人亦不知道他们的老巢所在。

  一片无边的密林,没有一丝的风,万条藤蔓从茂盛的枝叶间垂下,浓绿的青草挂着串串水珠,晶莹欲滴。雨终于暂时停歇了下来,林中却越发的雾汽蒸腾。洁净的天空,月明星稀,一小片乌云在月光的映射下,犹如镶了一道银边,熠熠生辉。

  森林深处,薄雾萦绕,云隙中,一缕皎洁的银光如丝般洒向一抹碧潭,墨绿的水面静如处子,潭水中央一个体态如水般柔美的少女,长发及腰。月色中,她雪白的酮体暗香浮动,丰满而玉润,妩媚冷艳的脸庞反照在水中,让天上的明月在现在似乎也失去了光华。

  每次杀完人,她都市来这里洗去身上的血腥,这已成为她的习惯。

  突然间,女子仰起头,一道黑气从口中射出,她的面容似乎极端痛苦,一丝丝黑气瞬时已经弥漫了全身。这时,女子的掌心冉冉升起了一颗绿色的珠子,她猛然将绿珠吞入口内,刹那间,女子的头顶、脸颊,甚至脖颈和胸前都透出莹莹的绿色,而之前的黑气似乎也慢慢的被绿气所掩盖。约莫半个时辰,女子突然双掌奋力提气上行,一股黑血散溢着黑气从口中喷射而出,紧接着她迅速气沉丹田,适才还黑气弥漫的身体现在又再次恢复了白皙如冰。

  喘息不定间,那女子不禁惊道:“万骷血咒果真厉害特殊,如若不是这颗百年蛇丹……。”

  远处三十里外,一团蓝幽幽的磷火突然射向夜空,在至高点慢慢散开,显出一副巨大的骷髅形状,骇人至极。那女子知是尸毒门的接头灯号,眨眼间黑衣裹身,黑纱护面,疾飞而去。

  三十里外的一处密林中,随着一道阴森的鬼厉之声,血光中一个黑乎乎的工具疾飞而至,蓦地乌气翻腾。趁着残月冷光,俨然可辩竟是一副巨大的石棺,石棺通体乌黑,刻满鬼脸凶纹。石棺飞至树林中央,在空中劲旋了几周,“轰”然立于地面,竟像是插进地面一样,纹丝不动。

  这时,石棺四周早有十几个黑衣人膜拜期待,每小我私家都戴着骷髅面具。

  众人齐声道:“恭迎门主”。

  只听棺内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厉之声,“鬼隐为何迟迟未到......”

  话音未落,一黑衣人一闪而至,体态轻盈,她急声拜道:“门主”。

  玄色面纱之下难掩喘息之声。

  石棺中死一般的沉静,许久没有传来一丝气息,林中众人没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圣使自魔都远道而来,找我尸毒门有何贵干?”石棺中再次传来鬼哭之声。

  鬼隐眼角微动,她知道远处一棵巨大的古榕树顶,一个身影早已停留许久。

  “枯心老鬼,无稽山,魔尊志在必得,如今可有消息?”

  枯心老鬼道:“我已让十二煞守住各处关口,密切留意昆仑山那群臭道人的行踪,圣使自可放心。”

  圣使忽而压低声音道:“十五年前巫族之事你须谨记,就是尔等擅作主张……当年,魔尊早已心有不悦,莫不是念在四百年前那场血战,置β已然降罪尸毒门。”

  “十五年前……十五年前,我怎会忘记!”石棺之内竟似传来鬼哭之声。

  “哼!当年就是因为你尸毒门擅自行动,以致灵石至今下落不明。你岂会不知,我们最大的敌人是昆仑,是道宗,等灭了道宗,巫族岂非囊中之物。而你尸毒门,竟敢无视调令,妄自行动,硬闯九巫云罗,以致尸毒门死伤过半,灵石更不知所踪!”圣使道。

  “啊……左青书……左青书……”石棺内忽发出狂暴般的低吼。

  “哼!”圣使淡淡一笑。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魔尊此番命尸毒门密切监视无稽山,全然掌握昆仑动向,希望你们不要再令魔尊失望。”

  枯心老鬼收起了怒火,定了放心神,沉声回道:“请圣使转告魔尊,尸毒门一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望。”

  “无稽山潜伏先天之力,千年难遇,近百年来结界已有突破之势。若得之,我魔教一统九域八荒指日可待......这是我魔教东山再起、报仇雪恨的绝佳时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随着声音渐行渐远,树顶上的黑影已然消失,似乎从来就没有泛起过。

  许久的缄默沉静,石棺之内鬼声再起,“六千年了,我们等这一天也已经太久了……”

  “嘭......”

  鬼声现在突然酿成狂唳,一股强烈的戾气从石棺震出,气波所至,草木尽飞,刚刚圣使脚下的那棵大榕树竟被拦腰切断。

  枯心老鬼忽又想起四百年前的那场血战,想起几百年的压抑,想起自己的不见天日,犹如万箭穿心,棺内不时发出呜呜之声。

  四百年前的血仇枯心老鬼虽然不会忘记。当年,正魔大战,枯心老鬼虽侥幸逃生,但却被伏魔鼎烈焰所伤,不光容貌尽毁,双腿更是被烧得白骨森森,血肉不全。而十五年前,巫族护法长老左青书对她谎称巫族灵石有重塑血肉之能,这无疑燃起了她重生的希望。于是尸毒门以巫王宝座的允许与左青书里应外合,攻打九巫山,而最后左青书却渔翁得利,窃取灵石而遁。

  这件事一直让她无法释然,铭心镂骨。

  “鬼隐,你速去联络山鬼和精细鬼,马上赶往无稽山,务必掌握昆仑的一举一动......”枯心老鬼厉声说道。

  鬼隐心头一震,随即领诺而去。树林之中,随着几道黑气射出,眨眼间人影全无。

  这片密不透风的岭南密林,似乎刹那间又回归了平静,没有恼恨,没有杀戾,没有痛苦,更没有欢笑……

  不知不觉,月已西坠,青黑的苍穹笼盖四野,漫天的星辰闪烁着亘古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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