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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戒

第二十章 又一岁夕

千戒 不如拙 3103 2019-06-13 11:27:41

  秋尽冬来,小雪纷纷。转瞬便已往了四月,眼见着临近除夕,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颍川镇上。

  飘飘洒洒的雪花阻挡不了人们的热情,满街追逐打闹的孩童,小脸蛋与手中的糖葫芦一般红,贩夫走卒忙在世招揽生意,无论是谁都挂着笑脸,除了……街角的那名乞丐。

  乞丐衣衫褴褛的躲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面,雪花聚集满身,活脱脱像个雪人。他满是污的面容酷寒,像是被冻僵一般,眼神却越发酷寒,隐藏着一丝怨恨。

  冷七一行人今天起了个大早来到镇上,另有几天便过年了,不去管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只想着采买些年货,安牢固稳过个好年。

  几人披着厚厚的棉袄,踏着棉靴,冷七漫步走在前面,雨汐挽着苏澜的手,有说有笑的四处闲逛,洛生则推着堆满年货的独轮车跟在后面。

  待几人走过那名乞丐身前时,冷七不动声色的丢了枚碎银子已往,大过年的,权当图个祥瑞。

  乞丐愣了愣,随即慌忙的拾起银两,看着冷七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怨恨却越发深刻。他扭头扒拉两下脏乱的头发,朝着一家包子铺走去。

  买好年货,几人便回到了宅院,洛生煮几壶黄酒,又置些小食,坐于凉亭之下,看天地迷茫,极其美哉。

  雨汐与苏澜细说家常,偶尔偏偏头去看雪景,以及看雪景的冷七,洛生则抱着个酱猪蹄大快朵颐的啃了起来。

  “你来了!”

  冷七突然望向门口,朗声道:“是来贺年的么?”

  “你这处宅院挺别致,倒是与你的气势派头不太切合。”

  来人一身雪白狐裘,模样优美,腰间镶满宝石的华美长剑格外显眼,正是影九。

  他扶起额间秀发,款步走到凉亭内与众人见礼,加上英俊的容貌,像极了一位温文尔雅的文人雅士。

  “不请我喝一杯吗?”影九指了指锅中烫的酒,自顾自的在一旁落座。

  冷七微微颔首,洛生便夹起一壶酒满斟一杯递了已往,影九端起酒杯遥敬众人,行动依旧文雅潇洒。

  飘雪愈浓,似乎空气也变得粘稠起来,影九又浅酌了一杯,徐徐开口道:“美女相伴,其乐融融,你这生活还真是惬意。”

  冷七凝眉不语,似乎从影九的话语之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他长舒一口气,问道:“你看着漫天的雪花是不是缺失了些颜色?”

  影九轻笑一声:“不必紧张,你我既然结盟,自然是同仇敌忾,我只是怕你过得太舒服,忘记了些什么。”

  “多谢提醒,有些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冷七返身坐下,盯着影九面无心情的说道。

  “而已而已。”

  影九自顾自的又喝了一杯,笑道:“原本路过这里想讨杯酒水,既然主人家不接待,那我就先前告辞了。”

  他起身与众人颔首示意,说走就走,丝绝不拖泥带水。冷七目送着他离开,脸色却越发的难看。

  这处庄园的位置他自知始终会被影门内的人发现,却不意影九竟然这般轻描淡写的登门造访,这叫他心中泛起一丝担忧……

  凉亭内的气氛并未因为影九的离去有所缓和,反而愈发显得阴沉,洛生想了想问道:“冷年老,适才那人身上的衣服真悦目,肯定很贵吧?”

  “嗯,是很贵,值好几条人命。”冷七依旧盯着门口,丝毫未动。

  不用片刻,庄园迎来的第二位客人,那名乞丐。

  话说乞丐得了冷七一两银子美美的吃了顿饱饭,又抓几把雪来洗净脸上的污垢,这才一路摸索着来到了庄园内。

  他再看冷七时眼中不再充满怨恨,反而夹带着一丝疑惑。庄园内的积雪很实,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乞丐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冷七面前,哑声道:“你要死了!”

  “你懂蛊毒?”冷七心中一惊,忙问道:“可知有什么调停的措施?”

  乞丐摇了摇头,冷七见状心中微微有些失望,随即侧身将乞丐让进凉亭内,坐在影九先前坐的位置。

  乞丐脏兮兮的手在衣襟上蹭了蹭,露出上面冻裂的几道伤口,他也不在乎,端起面前的酒壶喝了几大口,哆嗦道:“我要钱,许多许多的钱,你有么?”

  冷七深望了他一眼,默默的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却见那乞丐摇了摇头说道:“我只要现银。”

  冷七杵着眉头向雨汐使了个眼色,后者面上闪过一丝肉痛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走去,不用片刻便用黑布包着一大包银两摊在石桌上。

  乞丐盯着桌上的钱咽了口口水,眼中的贪婪转瞬即逝,盯着冷七说道:“你不会不讲信用吧。”说着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你大可放心,我虽爱财,却最考究信誉。”冷七平声道。

  乞丐将信将疑的想了想,继而说道:“你身上的蛊毒种下已经应该有些年头了,这种蛊叫做心蛊,极其稀有。”

  冷七暗自点了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乞丐缓声道:“关于心蛊有个古老传说,说是一位蛊婆心爱之人不幸丧生,她为了挽救爱人的生命,便用自己的鲜血喂养造就了心蛊,这种蛊虫借居在人的心脏之中,提供源源不停的生命力。”

  乞丐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蛊虫虽然救活了人的性命,却也在一步步蚕食着他的灵魂,行为举止都受蛊婆的控制,令他痛苦不堪。他几度自杀不成,便偷袭杀掉了那名蛊婆,最终因为蛊婆的死,体内的蛊虫自爆而得已解脱。”

  听到这里冷七心中猛的一沉,寒声问道:“你如何确定我中的即是这种蛊毒?”

  乞丐吓得一愣,赶忙将桌上的钱包起来搂在怀中,道:“我自幼追随阿妈练蛊,种种蛊毒一看便知,你胸颈处的白线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可愿留下?”冷七心情变了变平声问道。

  乞丐一时哑然,愣了愣摇头道:“不要,不要留下,我走了。”说罢便抱着钱快步离去。

  冷七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这名乞丐显然是一路跟踪自己而来,而他说述关于蛊毒之事似乎并无虚假,难道……真的无解么?

  他深叹了口气,目光随着飘扬的雪花望向远空,白茫茫的一片,格外耀眼。

  雨汐见状走上前去,柔声道:“冷年老,不要相信那个乞丐胡言乱语,看他样子就是来骗钱的,蛊毒的事情,我一定会想到更好的措施破解的。”

  见冷七一动不动,原本宽广的身躯此时竟显得单薄落寞,雨汐多想搂住他,给他丝丝慰藉,却碍于苏澜在此,欠好有所行动。

  洛生此时又重新烫了酒摆在案上,却没人去看一眼。雪愈下愈大,积压在地上如同压在人身上一样极重……

  庄园外。

  一柄印花油纸伞盖住纷纷攘攘的雪花,伞下女子一袭白袍,似乎融身在这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她抬起绝美的脸庞朝着那名乞丐离去的偏向望了一眼,面上似有终年不化的冰川,无悲无喜。

  她转身,很是熟稔的朝着庄园走去,却在临近门时停下了脚步,一声长叹,眉眼之间闪过一抹幽怨,令人心生怜爱。她转头,渐行渐远,此时才发现她腰间还挂有一柄木剑。

  ……

  ……

  时过五日,正值除夕佳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忙在世晚上的年夜饭,庄园内人也不例外。

  只见冷七系着围裙,娴熟的切着牛肉,每一刀都如同尺子量过一般尺度。雨汐姐弟俩在一旁捏煎饼团子,雨汐制药的手巧,团起团子来却是一塌糊涂,被洛生好一番讥笑。

  苏澜烧了一手佳肴,不外多时,一桌香喷喷的年夜饭就端上了桌,鸡鸭鱼肉应有尽有,虽不是什么名贵的菜,却也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动。

  众人围桌而坐,启一壶清酒,同端共饮,庆祝着新的一年到来。

  冷七是个慢性子,吃起饭来慢条斯理的,偶尔停下筷子,目光深邃,不知在追忆些什么。坐在一旁的苏澜见状不禁也陷入沉思,她心里清楚,过了年,自己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这里虽好,自己却不能继续待下去。

  她眉头轻皱,思量着以前的学院怕是办不下去了,兴许寻个偏僻之地办座私塾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虽说女子为师终有未便,可她不在乎,每每想起学堂上一群孩子那求知若渴的眼神,一切便都值得。

  吃罢饭,冷七给几人包了红包,便一如既往的坚持守岁。他是个守旧的人,或者说是个怀旧的人,这些规则深深印刻在他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记得年幼时,父亲每年也会坚持守岁,为一家人祈福平安,直到……

  冷七摇了摇头,无奈的苦笑,不去想那些神伤的过往。他起身走至院中,看着花树枝桠上聚集的白雪,在月光下晶莹剔透,洁白无瑕。他伸脱手想抓一把,却定格在半空之中,颓然收回。

  此时众人都睡了,夜,静的可怕。冷七就这样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怔怔的望着天空,许许多多的回忆涌入脑海,千头万绪,化为无声的叹息。

  人生即是如此吧,总是经历的足够多,才想起转头看看,然而路只能往前走,无法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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