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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未晞

第九十四章 定音

朝露未晞 淇霏 2363 2018-01-10 16:38:59

  天子少年登位,经历过不少风浪,但他从未有如此心烦意乱的时候。他虽有仁德的名声,但在每一个帝王眼中,天下所有的权势都只能归自己所有……

  “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永远不能觊觎。”天子在心中又默默说了一句。这是为君者的底线,但这些日子来景家的体现,让天子忍不住地又想到了十六年前的谢家。

  想到数日前自己密令奚言核办的那件贪墨案,天子照旧将他宣了进来。

  当奚言被太监引入承明殿中时,他一眼就看到了殿中那副荧煌威武的甲冑,也看到了天子阴云沉沉的面目。

  爽性利落地行完礼后,奚言便跪坐在承明殿正中。

  奚言其时虽奉的是密旨,但此时景家的狼子野心许宾已然知晓了,是故天子并未摒退许宾,仍恩准他留在殿内。

  “你说朕命你办的案子有了发现,要请旨?朕已给了你密诏,还要请什么旨啊?”

  “回禀陛下,”奚言心情严肃,语声却依旧清越,“臣日前奉召核办贪墨一案,在提取过余氏的口供后,又派人前往沔水核查真伪,结果发现在景元向陈越泽勒索的五十万两白银中,实际送进崇国都的只有二十万两,另有三十万两,景元命陈越泽送往了东南锦屏镇。”

  “东南?”天子一皱眉,想了想道,“东南是景氏一族的故土……但景家这些年似乎没什么族人在东南了,为什么还要送回去?”

  “臣也觉得奇怪,于是便视察了卖力押送银两的这家镖局,”奚言从袖中抽出一本文书,交由太监呈递到御案上,一面阐释道,“从常胜镖局的记档来看,两笔镖银的雇主都是一个叫余平的人,厥后据臣查实,此人正是陈越泽的内侄。但沔水事发后,余平已被灭口。”

  “嗯……”

  “臣凭据镖局提供的线索,已派人前往东南追查那三十万两白银,想来不日便能有结果。但凭据镖局的记档,另外二十万两确实是被送入了崇都外城的一处别苑中,经臣视察后发现,该别苑正是归景元所有。既然景元是别苑的主人,他官职在臣之上,那臣就不能擅自突入别苑搜查,故特来向陛下请旨。”

  天子听着这一番话,脸色又比原先阴沉了几分,许宾本静静地在一旁听着,但当奚言说到“东南锦屏镇”的时候,他忍不住插言道,“陛下,臣觉得奚……呃,奚令郎所奏一事或许另有内幕……”许宾不知此时该如何称谓奚言,他早已不是刑部的人,却又奉了密诏查案,停噎片刻后,照旧称谓奚言为令郎。

  “什么内幕?”天子此时的脸色已经冷如白霜,语调也冰得叫人发寒,“你是刑部尚书,不涉及到大案要案你不会轻易开口,你发现了什么?”

  许宾正了正脸色,很是严肃道:“陛下您知道,石鼓巷一案之所以会牵扯到谋逆,就是因为在密室中,发现了民间逆教太平会的信件和书函。而太平会虽然这几年气焰不那么嚣张,但仍旧黑暗活跃在东南一带。刚刚提到的锦屏镇……就是当年太平会作乱十分放肆的地方啊,这些刑部都有记档。”

  听许宾这么一说,奚言自然作出一副满头雾水的样子,“这……怎么又牵扯到逆教太平会了?”又不明所以地看了天子一眼,天子却没有置评许宾的话,而是看着奚言,付托道:“你说下去,厥后又查出了什么?”

  “是,”奚言语调几无起伏,接着叙述道,“厥后臣又照着镖局提供的接镖的那个地址,派人去东南追查了,只是现在还尚无回音。但是臣觉得匪夷所思的是,景元要求送达的那个地方,竟是在荒郊一处破院中。押镖的镖师也回忆说,交接时对方基础无人,他们凭据雇主的要求,扔下镖银后就离开了。”

  把许宾带来的证据和奚言所奏的事情连起来想了想,天子差不多已经明白所有的事情了,只需要把景家家主腰间的方印拿来一对,就可以印证所有的事情。

  只是稍顷,司礼太监也不负所托地将方印带回来了,“禀陛下,景氏玉印带到。”

  “放上去!”

  司礼太监慎之又慎地将玉佩贴到甲冑的腰带上,天子的眼睛也自始至终都紧盯着司礼太监手上的行动。

  当那块巴掌巨细的玉佩严丝合缝地嵌入腰带上的雕镂时,天子再也忍不住,将御肮亓所有工具统统掀翻在地。

  “好、好个景氏一族,”天子狠狠地咬紧了牙,“殿前卫!”

  殿前卫执金吾霍勖本就在殿外守卫,听天子在殿中一声暴喝,忙不迭地就跑了进来,一把拜伏在地:“陛下召臣,有何付托?”

  天子心头怒意翻涌,手颤巍巍地指向霍勖,“你立即率人,检查景氏府邸,将景渝恒以及他的一干兄弟……另有那个景元,给朕押入天牢!景氏妇孺全部圈禁在府中!听候朕发落!”

  执金吾霍勖绝不犹豫地转身去执行,对于他来说,听令于天子就是最高的忠诚……至于所执行的事情会有怎样的结果,他并不是很在乎。

  “陛下,这……”当景氏方印严丝合缝嵌入那个腰带的时候,奚言的心也如这块方印一般落了回去,但作为本不应知晓事情内幕的人,奚言自然要做出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

  天子冷哼一声,他实在不想再提及这件触及他底线的事情,奚言也很识趣,天子不说,他也就不再提。

  “你刚刚说你要请旨去搜查景元的别苑,现在不用请旨了……你去吧,搜出什么来……记得报给刑部那边,贪墨这件案子,仍旧由你办……如果又翻出什么谋逆的证据,一概交由刑部。”

  “臣遵旨,”奚言叩首后领命而去,而天子稍稍低垂的眼眸中已染上倦色。踏出承明殿的那一刹那,他似乎已经看到崇国都的上空飘满殷红殷红的血色。

  奚言虽然已从承明殿中脱身离去,但许宾仍旧立在一边……他并不是不想走,无论谁在独自面对天子的怒火时,心中一定都是提心吊胆。更况且事情是由许宾的证据引发的,纵然遭殃的不是自己……许宾仍感受到无比压抑。

  “陛下,”犹豫再三,许宾照旧开了口,“此案一出,肯定要震惊朝野,臣不行不慎重。若此案只由刑部来审,是否会有些逋慢……?”

  天子深吸了一口气,想不到自己亲手扶植起来的一各人族,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生了不臣之心,再次恨恨道,“朕对景氏一族的一再宽容,不想竟是迁就养奸!这件案子证据确凿,就由刑部办!”

  “臣遵旨。”

  “你下去吧,景渝恒父子那个脾性朕照旧知道的……要想从他们嘴里拿到口供,你还要花些水磨时光。”

  天子看似无力地挥了挥手,在他眼中……一场谋逆危机已经化解,但是在许宾眼中……真正血雨腥风的局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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