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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未晞

第七十四章 明霞可爱

朝露未晞 淇霏 2634 2017-12-23 12:18:22

  清早,奚言刚准备推开房门,垂眼便看看法上躺着一封信。

  心中虽疑,但他照旧俯身将信拾起,刚将目光移到那些细密的小字上时,奚言的眉头便开始紧皱起来。越往后看,他的嘴唇就抿地越紧,神色就愈恼怒,握信的手也因恼怒而克制不住地微微哆嗦。

  他顾不得自己另有许多公务缠身,带着十多个侍卫便策马冲出了奚府大门。

  侍卫们看奚言脸上阴沉的恰似快要滴出水来,便都噤了声,谁也不敢贸然开口说话。一个平素与奚言亲近些的侍卫小心翼翼地问:“令郎,四令郎名下的山庄别苑不少,只我们掌握的,城内城外便合共有十多个。这到底该从那边找起?”

  “一个个搜,”奚言面若冰霜,切齿道,“不只山庄别苑,连带他手下的所有商铺也要派人去。”

  “是。”

  奚言知道这是个笨措施,但眼下除了这样的笨措施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要领了。至于要他向奚清妥协……他做不到。

  策马迎风本是一件快事,但若是在恼怒忙乱的时候驱马疾驰,恐怕谁都不会觉得有多快活。

  城内,城外。一个个体苑找下去,却是一无所获,不安的感受徐徐泛上奚言的心头。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计划,若一时半刻找不回若飞,自己宁肯暂时与顾致远虚与委蛇。只要她平安,他甚至愿意先放下自己的身段。

  ……

  日渐黄昏,奚言一行终于来到城外半山坡上的别苑前。

  一日奔忙未曾停歇,他的脸上显而易看法露出疲累,眼神也有些黯然。

  唯一令奚言感应慰藉的是,此处别苑与别处差异,这里大门敞开,内外却透出洁净,似乎另有人烟。奚言眼中再次燃起希望,急急向苑内搜寻而去。不多久,奚言找到了曾关着安若飞的房间。

  只是眼前的景象,让奚言眼中的光线又一点点黯淡下去。屋内空空荡荡,只有两滩干枯的血迹在夕阳余晖下格外醒目。奚言默默走上前,仔细地视察搜索着,希冀能找到些许线索,可所有的心思似乎都只是徒然。

  奚言无望地回过头,一瞬间却瞥看法下砖缝中藏着一支纤巧的袖箭。

  “断朱弦?”奚言想起数月前的夜晚,她袖中隐约露出来一截制作精细的机巧之物,似乎是一把小弩。此时在这里又看到袖箭,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那把弩机。俯身将箭抠起,奚言将短箭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箭长不外三寸余,通身染满了血迹。

  奚言一面思忖着,一面自顾自分析道:“地上血迹已干,屋内并无打架痕迹,显然二人是在不设防的情况下被袭击。断朱弦是灵机弩当中最为强悍的一把,强就强在穿透力巨大,如此近的距离,若是被射中要害,必死无疑!”

  奚言十分仔细地思索着,一面又走到墙边,凭据脑中的构想,将其时的情景描摹出来,他的一举一动,竟丝绝不差地复刻了安若飞其时的行动。

  片刻后,奚言沉声道:“她趁守卫不注意,用袖箭射杀了他们。然后只身逃跑,以地上干枯的血迹来看,应该已经凌驾半日。但除了尸体被运走外,此处似乎再无人来过。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或许……或许她已经逃脱了!”

  话说到最后,奚言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振奋,眸中也腾起光线。

  尚等不及手下一干人反映过来,奚言便接着命令:“所有通往这座别苑的路,无论巨细,都要派人扼守,崇都周边所有客栈、民居不行有一点遗漏。另有回崇都的所有路,也要部署人手。再付托剩下的人去抓顾致远,一旦发现顾致远的踪迹,马上绑他来见我。最后,崇国都外周遭五十里内的市镇,药铺,医馆都要去找,另有……另有……”

  奚言的思绪在不停地飞速转动着,“所有人都要谨记。此事不行声张。”

  一时间,奚言脑海中思绪万千,将所有能想到的都付托了下去,可他尤嫌不足。

  将身边能派的人全都派出去后,他才带人返回了崇国都中。不知为何,他不知不觉地就来到司乐府前,又失了神般独自守在门外,希冀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在下一刻就泛起在视线中,可惜苦等一夜却未能如愿。

  直到月亮快要西沉,他才落寞地回了海棠院。

  一夜之间,奚言又将所有能调遣的侍卫都通通派了出去,海棠院和奚言黑暗购置的那些别苑中,一批批人马倾巢而出,只为了寻找安若飞的下落。

  又至天明,可安若飞的下落仍然毫无线索。奚言颓然坐在案前,一日未曾解衣,半日水米未进,使他看起来消沉许多。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一名小厮推着奚栾进了屋内。奚栾示意小厮退下,独自坐着轮椅来到奚言面前,看着他徐徐道:“明霞可爱,却是瞬眼辄空。若能以明霞视美色,则业障自轻,又于性灵何害?”

  奚言默不作声,只与奚栾对坐着。良久后,奚言刚刚开口:“兄长所言,我不敢不放在心上。可她于我,不是明霞……是心上人。”

  “唉……”奚栾轻轻地叹出一口气,眸中掠过一缕怅然,“你能这样说,也好。只是……你究竟照旧世家子弟,纵然心有此意,终是身不由己。有些事,终究强求无果。”

  初升的太阳透过窗纸将光线洒在奚言身上,他的面容被光线整齐地分为两半,一半映在阳光下,一半则隐匿在昏黑暗,只有眼睫下的剪影在微微翕动。

  他嗤笑一声,反驳道:“我不管是有果照旧无果。我只知道若再隐忍不动,无论结局优劣,我都必将引此为今生第一憾事。”

  奚栾一时无话,他又想起了早已逝去的谢灵均……少年眷侣,却陡隔阴阳,那些痛苦的过往还历历在目,难道自己真的要让奚言到头来也落得个知己长此外凄凉下场?

  思及此处,奚栾垂下眼眸将心事掩却,却意外瞥见奚言案上工工致整地放着一张纸笺。他将纸笺举到眼前,只一瞬间,便懂了。

  无它,纸笺上唯有一句蝇头小楷写成的诗: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奚栾轻笑一声:“好个‘身在情长在’,你既已作了决定,那走下去就是了。只是,世间所有事都有其筹码,不知你想要的这一件,你到底能不能付得起?”

  “我不在乎。”

  “随你吧,”奚栾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他知道这个弟弟的心性沉稳远超凡人,但他也未曾想到,奚言刚刚回覆的会如此爽性。

  “其实你也明白,她纵然未能逃脱,也不会有危险,至多是受些委屈。这世上,谁还没受过些委屈?又何至于你如此兴师动众、费心劳力。”

  说到最后,奚栾几多照旧动了些怒气。对于奚言的决定,他做不到不去苛责……可他也不忍太过苛责。

  “我自然知道她不会有几多危险!”奚栾话音才刚刚落下,奚言便绝不犹豫地反驳,“可兄长也是历经过苦痛的人,难道您真的不明白我心吗?若我不去救,万一她惨遭不测,我另有何面目苟活!反之她平安归来,我亦会于心有愧,那以后如何与她坦诚相待?”

  “而已,我明白你。”

  奚栾早已洞晓奚言的心意,却未料到他是如此坚决,为了那个所谓的“心上人”,竟可以将自己原本一直隐藏着的力量摆到明面上来。在奚栾眼中,这行为够鲁莽,却也够勇敢。

  “好自为之吧。”奚栾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

  奚栾走后,奚言仍旧坐在原处,连姿态都未曾改变分毫,仍旧紧抿着唇,面色沉的就像寒夜里的深潭一样。

  桌上的茶早已凉透,可仍旧是满满一杯,他一口也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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