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没有福气
苏宗意搞的这一出戏，是真真将我与萧湛为难住了，还连累今日天子召见我，与狼为伴吃了顿颤颤巍巍的午食。
午饭事后，天子让李贵妃约我去御花园走走，此举让我与李贵妃都有些尴尬，幸亏李贵妃不似北舒窈那般刁钻恶毒，也不像苏宗意那样泼皮无赖。总之，是个讲原理的后宫妇人，天子宠她也不是没有原理。我与她皆是抱着应付应付天子的想法，坐在亭子里说了几句客套话，又吃了一盏奶茶，想着也熬了一阵，便相互作别，总算是结束了这段不太顺心意的皇宫一日游。
离开御花园才察觉今日的天气是艳阳高照，此时又是最沆热的时候，于是我将马头一转，奔向了学堂背后的塘沽，准备去桃树下偷偷荫凉。
桃花败去，老桃树恢复成绿油油的模样，有些枝桠垂进了水里。这几年连替桃树修枝的空闲都没有，我微微叹气，抽出匕首：“今日得空，便替你修修枝桠，你且忍忍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我虽不会轻功，但爬树的本事可没落下过，一点点砍去枯死的枝桠，似乎老桃树觉得轻松，我也就觉得轻松了。
“桃花节的时候，你去放天灯吗？”
“去，我约了暄和，你与我们一块儿罢？”
“不用了，我不喜欢放天灯。”
“为什么，放天灯是为了许愿，你没有愿望吗？”
“我有，但不会实现了。”
也不知是哪个片刻的晃神，脑海中追念起以前的片段，是好些年前，我与萧湛的对话。
那时只顾着玩儿没放在心上，现在想起，萧湛到底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一不留心儿，拿刀的手用力一挥却砍了个空，重心不稳，我噗通一声掉进水里，纵是六月当头，也抵不住酷寒的池水。
“沈蛮！”，我刚将脑袋探出来，便听见一声惊呼，接着又是一声噗通，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游来，萧湛来了。
他一把捞过我，提溜着就上了桃树，塘沽一圈又一圈激荡着波纹，“嘶~好冷…”，我稳了稳望向萧湛，他皱着眉头替我拧干袖子，额前的水顺着发丝滴落下来，他冷静嗓音：“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哈了口气：“刚刚走了神，不小心扑了个空。”
“你将外套脱下来，穿着容易着凉。”，萧湛作势要脱我衣裳，我一把拉住：“酷暑六月，还好还好。倒是你，刚刚你不应急着下来，我会浮水，自己能上来。”
“池水冰凉，不能待太久。”
“哈，是吗。”，我顿了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刚刚问了守宫的侍卫，说你朝北边去了，我想你应该是来这里。”，萧湛准备继续来扒我的衣裳，我急遽退却，却忘了我们这是在树上，于是乎差点又掉下去，萧湛一把将我拉进怀里，“怎么总是这样莽莽撞撞。”
我老脸一红。
“如果不愿意脱衣裳就早些回去。”，萧湛将我松开，“回家罢。”
“哦…”，我应到，左右看看准备下去。
“蛮儿。”，萧湛忽的拉住我的手腕，神情有些犹豫，犹豫片刻，他终于开口：“后面一段时间，我们不能常晤面。”
萧湛说这话时我愣了愣，想起沈暄和因为名誉娶了北舒窈，如今萧湛也选择明哲保身。“那是自然。”，我艰辛扯出苦笑，“萧丞相以后都该离我远些。”
“蛮儿，你那么智慧，应是明白我的意思。”，萧湛轻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会掐算日子，可我也算不出哪个时候是好时候，名利场上，我们都无可奈何，我又有什么理由来责备他呢。以前我爹常说，我母亲是古月镇上难得的美人儿，想娶她的人早早的排到了玛瑙湾，向她提亲的不是权贵就是富贾，而我娘却被我爹的一首酸诗吸引，掉臂一切的嫁给了他这个穷小子，到底是他几多世修来的福气。
我低眉想想，福气都是爹的，我什么都没有，现在我连爹都没有。
“萧湛，你以前说你有一个愿望没有实现，现在实现了么？”
萧湛顿顿，将我抱下桃树，“会实现的。”
我将湿漉漉的头发放下，朝着太阳的偏向逆光而站，“萧湛，算命先生说我命欠好，与我有交集的人大多没有好运气。所以，以后你离我远些，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在与我有任何关连。”
“蛮儿？”
我转身上马：“我有些工具落在军营，就不捎你下山了。”
马蹄咆哮而过，多余的声音被埋藏在风里。
因为被心中的琐事所叨扰，我骑着马漫无目的奔跑，直到夕阳西下，马儿为我精疲力尽停下来吃草，我才回过神来，拉了拉缰绳，往将军府的偏向回去。为了不让令仪看出苗头，我想着要如何与令仪开个好头，譬如说今日天子又赏了一箱银子，明个让春华暖秋给府中每小我私家都添置一套新衣裳。
但到门口时，没有护院儿出来牵马。府中平静得不像话，四处狼藉，像是被洗劫过一样。
另有人敢来将军府惹事。
“顾承影！”
一声哭啼越来越近，暖秋哭着踉踉跄跄的从后院出来，手背上一条醒目的伤疤还渗着血丝，“将军…”
“暖秋！怎么了…不要哭，告诉我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苏巨细姐之前来了一趟府中，说是要请苏小姐已往聚聚…我和春华担忧，便将苏巨细姐拖着，差人去找你…哪曾想没找到你亦没能给顾管家捎信，却被苏宗意发现了眉目，就地便在府中动了手，还将苏小姐带走了…”
又是苏宗意，我捏了捏拳头，“护院儿人呢！”
“最初他们被苏宗意的人拦在家里，刚刚得以抽身找已往了…”
我转身掉头，暖秋拉住我，“将军带我一路去，苏宗意说她在南城苏家别院等你，我听春华说起过，我知道地方。”
我将身上的令牌抽出递给暖秋：“我知道南城苏家别院，暖秋你将府门锁好，带着这块令牌骑马去练兵场，让顾承影和赵毓之来南城别院找我。”
“将军…”，暖秋哭得更是厉害，我翻身上马替她抹了把眼泪，“别怕，只是小事，你路上小心些，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