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知恩图报
萧湛选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特意派了他贵寓的小厮来接我去丞相府报恩。他说锹轿日子西边的弹丸小国古遗进供了一批上好的墨石，皇上看他每日署理国是很是辛苦，便随手送了他两块。那石头奇特就奇特在坚硬无比，难溶于水。风干则存，永不褪色。
萧湛说，前两句交给你，你替我将这两块墨石磨成水墨，便算报了恩。
这几日顾承影替我清点着珠宝银子，我让他将那些大臣送的工具都拿去当了补助家用，顺便帮令仪将药铺开起来。其余的，便分给身死边疆的兄弟眷属，“他们既喊我一声将军，那我便该做些将军应当做的事。除了给那些眷属送银子，吃穿用度你都找人照顾些，带些小玩意儿与各处的官府通通气，让他们行个方便。”
“将军…”，顾承影呐呐。
我笑了笑，“比邻江一战，若非他们以命相护，我怎能撑到你来救我。承影，这是我欠他们的…”
马车滴滴答，丞相府在豪华的东城富人街，从西跨东，总有一种乡下人进城的感受，随处金碧辉煌透露着华贵，更有甚着，门口的狮子都镶了金牙。
贫穷果真让人畏惧。
我清了清嗓子，掀开帘子与小厮道：“你家府邸大么？我们走后门罢，若是让上头的人晓得我去了丞相府，指不定怎么参你家大人呢…”
小厮拍了一下马屁股，十分自豪的与我道：“将军多虑了，丞相府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富贾朝臣。相爷每隔几日便会将造访的名单往上递一回，皇上心中有数自然不会说什么…就连将军磨墨…”，小厮顿了顿，“将军，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唔，我果真是个废将军了。
我摆摆手，“无碍，我原本也是去磨墨的，你说的是实诚话我怎会与你盘算。”
小厮连忙颔首，“将军好气度，怪不得相爷一直说你是个容易相处的人。不外将军，这回我们须得走正大门，相爷特意付托，你现在是镇国将军，应有的礼遇不能少。”
若是萧湛用将军礼待我，那后面些小官便不敢怠慢我，这无形间又给我撑了一回局面。
萧湛对我这般用心，我一定要与他拜个把子。
熟悉的藤萝门逐渐泛起在视野中，我看见沈家门口停着辆马车，沈暄和手中握着折扇正巧从马车上下来，忽的他将视线扫了过来，正与我四目相对，我连忙将帘子放了下来。
自我十二岁入沈家十八岁出征，在这六年里，藤萝门绿了几回兰花开了频频我都能一一数出来。
再也回不去了。
“将军，沈大人似乎在叫停马车？”，小厮念道，我便回过神来，从起伏的窗帘中我看见沈暄和疾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白面素衣，手里的折扇恍然落地。
“不用理他，走罢。”
…………
我虽与萧湛在学堂时就认识，但我却从未进过丞相府，更况且萧湛他爹不是丞相，只是个饱读诗书的史官，我记得在我十四岁那年，他家出了一回难。厥后他便没了爹，性子也因此大变。幸亏，他另有位娘，不外这几年也闹了腿病，遍访群医也治不了这腿脚倒霉索，只得每日在椅子上渡过。
“等等！”，我叫停马车与小厮道，“这四周可有什么好吃的点心？”
“往前百来米有家米糕店，将军可是饿了？”
“我不饿，你家老夫人可喜欢吃米糕？”
小厮叹了叹气，“将军有所不知，老夫人这两年因为腿脚毛病脾气欠好，而且脑子也越来越糊涂，有时不清醒就像个三岁孩子，整日闹腾，相爷也没有措施…”
“老夫人脑子不灵光了？”
“对，有时候清楚有时糊涂，严重时连相爷也忘了…”
“是这样？”，我想了想，“那你家相爷和先老爷喜欢吃什么？”
“相爷？”，小厮想了想，“就是米糕！相爷喜欢吃红枣口味的米糕，先老爷喜畛丨味米糕，所以前面那家米糕生意才特别好。”，小厮一激动，还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那好，我们去那里买些米粉和红枣。”
“将军这是要…”
“哄你家老夫人。”
因为刚到门口就看见下人们乱做团团，我来不及叹息丞相府的豪华便正巧碰到老夫人发病。我逆着偏向去到后庭，正看见庭院中萧湛半蹲着拾捡着地上的物件，一不小心碰到碎花瓶，手指被扎破溢出鲜血。
“萧湛！”，他模样里的无奈与无助，看了着实让人揪心。
“你…你来了…”，他收了收手，我将工具放一边，将遮疤的绢布解下，又将他手拽了过来，一圈一圈缠上。
他的手指颤了颤。
另一边老夫人坐在轮椅上张望着，时而狂打自己的腿，眼神呆滞，碎碎念着‘萧英’。
萧英正是萧湛死去的爹。
“母亲…”，萧湛想要已往阻止她，被我一把扯了回来，这力道太大，差点被我扔了出去…
我尴尬的吞了吞口水，“你别动，让我来。”
萧湛黑了黑脸，疑惑的俯视着我。
我慢慢靠近老夫人，原本是徐娘的年纪，却已经生了一半华发，以前她给萧湛送吃食的时候，明明照旧个年轻貌美的夫人。
这世道不公，善良的人总一生颠簸。我看见老夫人从未将视线离开过我，便慢慢在她身旁蹲下，将手笼罩在她膝盖上，学着萧湛的语气：“母亲，阿湛想吃米糕。”
老夫人的眼睛瞬间回了神，“阿…阿湛？”
萧湛欣喜的跑了过来，“是我，母亲你记得我了么？”
老夫人低头拉过我的手，“阿湛你想吃米糕？母亲这就去给你做！”
萧湛的脸色黑得如同煤炭。
我……唉。
刚刚买的米糕粉很快便派上用场，下人们忙在世给老夫人收拾个简朴的小厨，因为她一直朝我喊阿湛，于是也脱不开身，只得跟在身后任凭调遣。
萧湛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脸上起了红晕：“你怎么知道我的乳名…”
“以前无意间听到一回。”
“那我篮子里的米糕也是你偷吃的？”
“……”，我顿了顿，“相爷，我只偷吃了一回，你不用记得这般清楚罢？”
他松开我的手腕，又将身子侧在一旁，“那今日你照顾我母亲就当抵了那块米糕，你照旧得替我磨墨…”
我真真没想到像萧湛这样一个正直高冷的人，也会有如此泼皮赖脸的时候。看在他频频照顾我的份上就不与他盘算这些了，我郑重的点了颔首，“是，小的一定鞠躬尽瘁死尔后已！”
他痴痴的笑了一声，嘴角弯弯整小我私家柔和了许多。我看得出了神，直到听见老夫人又喊着‘阿湛阿湛’，我才连忙跟了上去。
…………
萧老夫人虽是脑子不大清楚，但做米糕的手艺还在，她与我念叨的都是萧湛小时候的事。
“你小时候跟你爹一个品德，一顿不吃米糕心里就想得慌，有时候你半夜哭闹下人们没有措施，我还得起身给你蒸回米糕，可劲儿折腾人了…”，老夫人笑了笑，“不外厥后我便有了经验，每日都市叫厨房留一些备在蒸笼里，若是你想吃了便拿出来，也不会这么麻烦…”
随着老夫人转了许久，我瞌睡早已经上了眉头，不住的打着哈欠，心想这米糕怎么还没熟。
“母亲辛苦了…”，我应道。
“阿湛，母亲蒸了几块白味米糕，等会儿给你爹爹送已往吧，他整日忙着记史修史，也让他休息休息…”
“母亲…”，我仰着头，老夫人的笑意藏不住，我无法狠心告诉她萧英已经去了有些年头了，于是灵巧应道：“是，阿湛等会儿就送已往。”，我低下头伏在老夫人腿上，她一边顺着我的头发一边碎碎念着。
萧湛他爹是死在朝堂上的，因为史官的笔容易生事端，好比皇位的由来。世人都清楚当今天子的位置来得不正当，但是敢说敢写的也只有萧湛他爹。
天子要他改史，萧英不从，天子一生气扬言要抄他全家，萧英便一头撞死在朝堂上。
世人都道好一个英烈的史官。
厥后，一连许多几何日我都没有在学堂里见过萧湛，我还担忧天子会因此责备萧家，直到萧湛重回学堂我才明白，皇上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不光厚葬萧英，还允萧家继续享受原有的待遇。从那以后，萧湛就不大爱说话，性子也沉稳了许多。
…………
萧湛进门便看见沈蛮伏在萧母身上睡着了，不知是梦到什么，眼角还挂着泪珠。
“阿湛来了，去尝尝母亲的手艺有没有生疏…”，萧母不知是何时清醒过来的。
“母亲…”，萧湛眼中一惊。
他走近想将沈蛮抱开，萧母挥了挥手叫他不要动，拉着他的手坐在一旁。
“阿湛，她即是以前跟在沈家令郎身旁的那个丫头罢？”
萧湛点颔首。
“嗯，多年不见，这丫头生得越发悦目了。”
“母亲你喜欢她？”，萧湛笑了笑。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萧母温柔的摸了摸沈蛮的脑袋，“只是她一心一意喜欢沈令郎，而如今那个沈令郎却娶了公主，应该将她心都伤透了吧。”
萧湛想起那日在城口她发狂的模样，“嗯。不外一切都市好起来的，慢慢的她会将这些欠好的事都忘了。”
“阿湛，不如，你将她娶回来罢？”
萧湛原本低眉看着熟睡的沈蛮，听到这话时连忙看向了萧母。
萧母认真的点了颔首。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天边升起了辉煌光耀的晚霞，霞光透过厨窗照在沈蛮的脸上，她皱了皱眉头将脸翻了个偏向。
萧湛笑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