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董翰林脸上面的心情由开始的迷惑不解瞬间酿成惊奇的狂喜，他一把将王惠文搂进怀里。周围平静之极，透过衣服能感应相互有力的心跳。时间变得没有看法，他们只是紧紧抱着什么都不说。如此静谧的气氛之中，浪花拍打船舷的声音也带几分悠远的意境。
王惠文把头靠在董翰林胸口上面，任由他像一个小孩子一般有一下没一下抚弄着自己的头发，不循分的手指时不时缠住几缕发丝打圈圈。董翰林对王惠文说，她的头发很长，王惠文“嗯”一声。前世水魅的三千青丝，始终是齐御风放不下的惦念。每天清早，服侍水魅起床，头发就松松用一根丝带束起来。
宛若玄色的绸缎自头顶垂到腰间，有生命一般随着水魅的身姿摇曳起伏。每每这个时候齐御风都市看得发痴，舍不得呈上手里面捧着的金冠，不忍心看那一头如水的长发被束进朝服的冠冕，失去灵性。有好频频要不是内侍，在旁边敦促恐怕真的会误早朝。那时候，水魅的寝宫总是燃着瑞脑香，味苦清冷的香气就如同水魅，不解的清愁弥散在影象之中。
想到这些，董翰林不自觉埋首在王惠文的发间寻觅当年的清香。王惠文的头发已经可以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她把头发留长是因为Anson。记得他们初遇的时候，Anson就识破王惠文的身份，用Anson的话说就是同类之间嗅出相互的味道。其时酒吧里面人许多，王惠文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巧妙。
但是Anson照旧从拥挤的舞池里，向王惠文投来魅惑的一笑，然后就直直向王惠文走已往，“你应该把头发留长，这样可以掩盖你的煞气，你的嘴唇真美。”这是Anson对王惠文说的第一番话。厥后的一年，王惠文的头发真的留长，Anson喜欢王惠文把头发扎成马尾的样子。
Anson不止一次提起，有一天他们要像波西米亚人一般四处漂泊，他愿意和王惠文一起浪迹天涯。确实，长发可以柔和王惠文脸部太过硬朗的线条，挡在额前凌乱的刘海可以很好掩饰她目光之中的咄咄逼人。整个天空都酿成最深的葡萄紫色，星罗棋布上面的闪闪亮光像极果冻布丁上面的冰花糖。王惠文抬起头来对上董翰林湿润的眼睛，他的眼睛看已往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以后你的头发由我帮你打理好欠好？”董翰林轻轻拢着怀里面的王惠文，拥着她的每一分钟，董翰林愿意用一生来换。许久以来王惠文都很想知道，为什么董翰林要对自己这么好？获得就必须支付，这是王惠文从小就有的认知。在王惠文的世界里面一切都是有价码的，无欲无求的价钱恐怕是她不能蒙受的。
董翰林收紧双臂，嘴唇贴在王惠文的发梢上面轻吻着。董翰林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摁在王惠文的心上。董翰林把王惠文宠上天，王惠文的病容让董翰林彻夜难眠。守在王惠文身边，诸事亲力亲为。为了让王惠文多吃一点工具，董翰林不惜纡尊降贵亲自下厨。
王惠文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喜好可以让董翰林劳师动众，王惠文的一句话能够让董翰林大兴土木。在王惠文面前，董翰林放弃所有尊严。屏息凝气注意着王惠文的一举一动，挖空心思推断王惠文的思绪。唯恐见到王惠文半点不悦，谨小慎微患得患失的不像董翰林自己。
而王惠文唇边淡淡的笑容，哪怕是稍纵即逝的一个眼波流转，也可以让董翰林窃喜许久，旁人看来董翰林真的对王惠文好得前所未有。然而这终究是别人的看法，董翰林心里面明白，自己从未对王惠文好过。前世，水魅爱自己爱得愿意把山河拱手让给自己。自己却为了水艳去取水魅的性命，十年相守的岁月却抵不外床笫之间几日的欢愉。
最后的那段日子，自己带给水魅的全是对灯枯坐的寥寂和决绝无望的期待，自己曾伤水魅入骨。水魅并不是死在自己的剑下，她最终是心碎而死。今生，董翰林顽强不愿放手打乱王惠文平静的人生。他设计王惠文，逼她到自己的身边。如果没有遇见自己，王惠文会不会越发快乐？
每个夜深人静的午夜，端详着王惠文并不牢固的睡颜，董翰林总会这么问自己。前世齐御风欠水魅，今生自己不能再负王惠文。董翰林低头看着王惠文认真地说，自己希望她快乐。心里面却在祈求水魅的宽恕：“对不起，我从来都对你不够好。就连现在我都不够坦诚，我没有勇气告诉你，我们之间牵绊两世的过往，但是现在请给我一个赔偿的时机。”
王惠文的话语之中透着迷茫，董翰林的双眼像两团燃烧的玄色火焰，纯净得足以触动任何对视的灵魂。炙热得足以烫伤世间最酷寒的心灵，专注得除了眼前的人再容不下丝毫杂念。快乐对于王惠文这种人而言是奢侈品，而这董翰林却郑重其事许诺给她这遥不行及的念头。王惠文眼底一闪而过的脆弱，让董翰林的心再次揪紧。
水魅从来没有过纵情的快乐，这时候的王惠文在董翰林的眼睛里面，就像一个基础不知道糖果为何物的孩子，突然面对圣诞party上面的华美糕点，茫然无助地胆怯。董翰林握紧王惠文的手：“惠文，我希望你快乐。相信我，从现在开始，我要让你远离所有的不快乐。”王惠文的手慢慢抚上董翰林的面颊，看着这张英俊逼人的面孔，脑海里面却泛起一个十几岁男孩子真挚得近乎傻气的样子，怯怯的声音和眼神“愿意为陛下献出生命。”
像是有意识一般说出来，王惠文问董翰林，愿不愿意为自己去死？董翰林体现愿意。这是世间最诱人的蛊惑，这一刻王惠文选择相信。无论是眼前帅到不祥的董翰林，照旧恍然若梦间，稚气模糊的男孩子。对王惠文而言他们都不是裹着蜜糖的毒药这么简朴，因为他们自己就是蜜糖一样甜美的毒药。
所以就今晚一个晚上，王惠文要放纵自己的任性，放下一切算计和预防，让董翰林替自己遮蔽外面的漫天风雨，用他的热情洗去自己一身的风霜。岂论董翰林是谁，也不管他犯下何等滔天大罪，今晚自己要在他的怀中安然入梦。于是，王惠文吻董翰林，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董翰林，无论前世照旧今生都是第一次。
当王惠文的嘴唇触碰到董翰林的时候，她就失去主动的权利。董翰林舌尖浓烈的酒香令王惠文陶醉。朦胧之中她听到董翰林说：“你都快冻僵，这个能让你好受一些。”然后就是董翰林把含在嘴里面的烈酒徐徐哺入王惠文的口里面。从口腔一直灼烧到胃的辛辣，令王惠文彻底的眩晕、沦陷。
船舱里面的卧室很大，宽敞豪华的超乎想象，紫色天鹅绒窗帘密密遮住舷窗。如果忽略波涛起伏的颠簸，险些可以忘记现在是置身于茫茫大海的船上面。外面似乎下雨，而且下得很大。幽幽转醒的王惠文大脑有短暂空白，雨滴拍打窗子的声音令她发生错觉，彷佛已然到世界尽头。
王惠文身处在诺亚方舟上面，除了把自己紧紧搂在怀里的董翰林，再没有其他倚靠。尽量放轻行动不去惊扰甜睡的董翰林，王惠文拿过搭在床边的睡袍穿上。王惠文裹着白色睡袍的身影，就像一抹游魂在偌大的卧室里面游荡。
失却身边的温暖，董翰林似乎睡得极不牢固，每次翻身都市不自觉抓紧王惠文的手，隐约间另有梦呓从唇边溢出。
王惠文就静静坐在床边，任他像小动物一样依附着自己的温暖。起来之前，王惠文曾久久凝视着董翰林熟睡的容颜。粗浓的眉毛，悬胆形状的鼻子，另有就是菱角一样的红唇。董翰林的嘴唇是天然的粉红色，晕黄的灯光下看去，就像草莓果冻的颜色。比一般女孩子的嘴唇还要细腻，吻上去的感受柔软得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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