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日宿棠赶去高楼的时候,沉舟已经在寺门口等着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宿棠一边下马,一边颇为惊奇地问道。
沉舟笑笑,推开门,做了个请的行动。
宿棠咧嘴一笑,跨步进去。
旧时的影象一下子涌上心头,佛殿,石凳,哪怕是枯败的花和草,都多了许多似曾相识的味道。
宿棠的眼眶徐徐有些发痒,热泪弥漫上眼珠,她别过头去,道:
“我们走吧。”
师父之前最爱上那高楼上念书,宿棠记得他削瘦的身子端规则正地坐在高楼,脊背挺得笔直,坐定似乎如画,与那配景的夕阳融为一体。
宿棠长舒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跨步上楼去。
一阶一阶,她走得每一步都格外用心,上面似乎有师父的脚印,她似乎小心翼翼就能完全踏进那脚印里。
师父可在高楼上等她?
宿棠每一步笃定沉稳。她想好了,此次问师父要了彤管,回去救了慕迟,今后就离开宫中,随师父浪迹天涯。
想到慕迟,宿棠的脚步又越发坚定了些。如沉舟跟在后面,自一开始他就未见一小我私家影,现在他将信将疑地走着。
“师父…”最后一个阶梯上来的时候,宿棠呆站在原地。除了一把古琴,四下空无一人。
风吹轻颤琴弦。
师父会不会…先离开了?宿棠去抚那琴,虽然古旧,但上面却未有丝毫灰尘。她坐下来,想着:师父定还未有走远。不如边弹边等他,师父听见了,自然也知道我来了。
不自觉地,抬起双手,师父教给她的曲子竟有些手生。
只是第六根弦…宿棠皱皱眉,师父怎么调了一根错音的弦?
抬手去调,却发现这琴有些差异,空的,里面似乎有什么工具。从腰间摸了匕首,便去撬那琴。
一只朱红的,上雕有龙纹凤纹的小管平静地躺在其中,宿棠取出来仔细看,却见那龙纹隐隐约约,凤纹却跃跃欲出,两纹相互呼应,若即若离,左右彰显。这小物件的精妙绝伦,竟使宿棠有一种熟悉的感受。
其下方垫着一封信,宿棠打开来看,见是师父的字迹。
她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沉舟在一边道:“怎么了。”
宿棠抬头的时候已是泪眼朦胧,手中攥紧了那只彤管,道:
“师父…”略作收拾情绪,宿棠对沉舟道:“我知道如淳见在哪里。”
“那我们快去呀。”沉舟道,眼里掩不住的激动兴奋之情。
宿棠捏紧了手中的彤管,奔向寺后面的山坡,沉舟紧跟在后面。
照旧那一片荒芜,只是草已经被拔得差不多,经过一番修葺,也有个墓地的样子。
宿棠在那一块快墓碑前,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师父…”宿棠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声音的哆嗦。她急遽上前去,哽咽的喉险些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人的背影微微一颤,略转头看一眼,宿棠还未看的清他的脸,他便起身,朝墓后走去。
宿棠急遽跟上去。
那人脚步急遽,宿棠疾步随着,逐渐已不再是平常脚步随着,用了四五分功夫,才气在隐蔽处抓住他的影子。
宿棠渐觉差池,刚刚她追他走的这段路,已将后面的沉舟徐徐落下,这时他们两小我私家追逐,山中尽是草石树木,师父要将她带往什么地方?既然是师父,又为什么一言不发就走?
宿棠的脚步顿了顿,可这样一个线索,她不想放弃,刚刚那信中点名了说师父在每月的这个日子会来墓前,这人在墓前,不是师父,也定当知道师父的踪迹。
想到此处她又加速了脚步。
“宿棠,”身后气喘吁吁的沉舟追上来,“别追了,失事了。”
什么?宿棠一脸惊奇地转头驻足看他。
来不及解释太多,沉舟跑已往,一把拉住宿棠的胳膊,在宿棠还未反映过来的时候,朝另一个偏向跑去。
“太后派人来了,许多宫里的侍卫,我们快离开这儿。”
宿棠愣了一下,太后先要自己替她找到彤管,现在又来寺里,来者不善。
也就是说,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拿到彤管的事,现在来拿她,除了获得彤管,还能坐实她个前朝余孽的身份。
上一次她证据不足,这一次,她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宿棠心里一沉,满心痛恨,怎么这么简朴的圈套她也不能早点明白?她急遽拉着沉舟往另一边跑去。
只是左躲右藏,官兵已如潮水涌上山。宿棠推开沉舟道:
“如令郎大可不必为我冒这个险,你同宿棠在一处,恐怕会连累自己,这是褚国的土地,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如令郎照旧快走吧。”
“不行,你还没帮我找到如淳见。”沉舟拉过她甩开自己的手,继续往山下跑。
“没用的!”宿棠叫道,“这山路就这几条,都被他们堵了,逃不了的!”
“那我也不放你走。”沉舟也急了,他其实深深明白着自己与宿棠在一起是什么过错,他早就视察过了那个传说,当初他只是怀疑宿棠的身份,如今一看,显然证明了他的料想。话一出口,宿棠的神色明显差池,沉舟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急遽增补道:“找不到兄长,这次不是白出来了吗?”
一个官兵已经冲上前来,宿棠见没有措施,只好拉着沉舟逃。
这一着急,原来该拽着袖子的手拽到了他厚实的手掌。宿棠没有觉察,沉舟却心口一震。
“他们在那!”几个官兵上前,宿棠赶忙往另一边跑,这山上多几几何长些灌木丛,宿棠计划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不管藏得藏不住,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正要往那灌木丛里跳,突然,脚下一空,眼前的画面瞬时变换,再反映过来时,腿下重重一跌,整个身子跌落在地,腰跨上一阵疼痛袭来,宿棠定睛看时,已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刚刚掉下来的那个洞口有些灼烁。
“宿棠…”宿棠伸手往后摸,才意识到身后居然另有一小我私家,她急遽扶起沉舟,身下居然还压着他一条腿。
“你怎样?怎么你也掉下来了?”
“不碍事。”那声音虽尽力与平日的无两样,可照旧听得出它强压着疼痛,自心口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