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宁王失宠

　　　　当夜，阴云沉沉的夜空终于下起了大雪，深夜里的梆子声显得愈发清脆，皑皑大雪纷歧会就将整个建业城拢上了白衣，只是如此静谧的雪夜，皇宫里却是风云幻化不似以往那般平静，搅弄得收消息的各个朝臣心里也是忐忑不已。

　　听说当夜庆云宫的庆妃娘娘原本亲手为天子准备了安神暖胃的宵夜，正和天子你侬我侬的享用着，门外突然就传来宁王哭哭啼啼喊父皇的声音。

　　不久，宫内传出安王进宫求见天子，向天子呈递了查出的证据，跪求天子下旨彻查梁氏。

　　随后，高阳郗氏家主郗遂良也深夜冒着大雪进宫，向天子呈上了虞定梁氏多年来压榨药农抬高药市价钱的急折，请求天子彻查梁氏，还黎民公正。

　　天子听后震怒，准安王严查虞定梁氏，大理寺刑部配合协理。

　　而最先进宫的宇文潇，这次却似乎真的惹恼了这个平素痛爱他的父皇。被天子以审案不严、任性妄为之名，第一次受到了责罚，责其闭门思过，非赦不得出府半步。

　　自此一夜之间，宁王失宠，安王得势的消息甚嚣尘上，朝中局势随之大变，不仅梁氏族人人人自危，之前拥护追随宁王的官员们也随着终日惶遽不安。

　　“朝中都乱了套了，你倒是不急，在府里躲清闲。”

　　一进宁王府的后花园，司瑾瑜便见一身素色常服的宇文潇正蹲在一棵桃树下埋头忙在世什么，不由无奈得笑了笑。

　　宇文潇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也不转头便道：“父皇命我闭门思过，旁人恐避我不及，你怎的就这般大大方方的进府了，不怕你那丞相爹爹转头打你板子？”

　　司瑾瑜听着宇文潇的口气带着挖苦，轻轻笑了笑，挨着宇文潇也蹲了下来。

　　“我爹出城巡查去了，没个三五日回不来，”随即看清宇文潇手下忙活得活计道，“又背着我偷偷酿酒，跟你要了几多次这酿酒秘方了，你倒好，不仅不给，现在连酿酒都偷着酿了。”

　　“呵？说得我多小气似的。”宇文潇笑得狡黠，将身边的酒坛子放进了之前挖好的土坑里，认真细致地开始往里面填土。

　　司瑾瑜看着宇文潇一脸认真的模样，额角已经细细的沁出一丝汗意，白皙细腻的双手上也粘到了一些泥土，可是整小我私家却并不显得狼狈，反而比平日飞扬纨绔的模样更显得耀眼，看得司瑾瑜心里一慌，忙挪开了眼睛转移话题道：

　　“听说这次你被罚思过，是郗家主跪请皇上的？”

　　“嗯嗯。”宇文潇照旧没抬头。

　　“哎，他对你总是这般严厉。”司瑾瑜叹了口气。

　　“没什么奇怪的，此番梁氏一案，我不光无力保全还闹得人尽皆知，老头子没把我抽筋扒皮都不错了。”宇文潇吐了吐舌头，“否则你以为我跑到皇宫去做什么？还不是求着自家父皇庇佑庇佑，小惩大诫，老头子最终，看着天子的面子也欠好说什么了。”

　　司瑾瑜一愣，刚刚明白当日宇文潇深夜进宫的真正目的，不由摇头无奈得笑道：“果真是潇狐狸啊，奸诈狡猾。”

　　宇文潇抬头看了一下司瑾瑜，也笑得淘气。

　　“梁道元最终照旧救活了，太医说，他似是平日用过些上好的补药，所以身子骨格外强健些。否则怕也回天无力。”

　　“哎，那他也真是命大。”

　　宇文潇似是叹了口气的惋惜了一句，手上却依然在忙在世。

　　“只是奇怪，当初梁道元怎么会因私授宫妃禁药的罪名进了刑部？照说堂堂梁氏令郎，应不会做这般事。”

　　宇文潇手顿了顿，突然笑道：“谁说不是呢，或许这梁道元一开始就是被人设计的。”

　　司瑾瑜看了一眼埋着头的宇文潇，似是在想那设计虞定梁氏的背后推手到底是谁，过了一会又道：

　　“安王也是雷厉流行，如今不外几日，牵连进案子里的人审问的审问，入狱的入狱，牵连之广真令我瞠目。”

　　“竟也有令瑾瑜兄瞠目的事啊？”宇文潇的语气依旧轻松，似是不欲再提梁氏一案，起身拍了拍手上身上粘上的泥土，对着司瑾瑜不怀美意的笑了笑道，“瑾瑜兄你可是乘着马车来的？”

　　“怎么？你又打什么鬼主意了？”司瑾瑜见宇文潇露出此心情，不由无奈得皱了皱眉。

　　“我们去逐月楼听曲儿吧，闷在府里这么些日子，真是无聊透了。”

　　“何以不坐自己的马车？”司瑾瑜挑挑眉。

　　宇文潇随即苦了苦脸：“我府内的马车，都太招摇了些，让父皇和我外公知道我偷溜出去，怕是不太好。”

　　“怕是不太好？”司瑾瑜忍着笑重复着宇文潇的话。

　　“很是十分特别欠好行了吧！司大头你就笑话我吧！”宇文潇被司瑾瑜惹得气恼，连儿时起得外号都脱口而出了，逗得司瑾瑜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真想不到了，昔日从不亏损的潇狐狸今日也有有求于人的时候。”

　　“你就说行不行吧！”

　　“行，怎么不行？只是……”司瑾瑜的眼波一转，也少有得透出一丝精光。

　　宇文潇看了一眼立在那里的司瑾瑜神采飞扬、芝兰玉树，气质一贯清冷优雅的他此时更是令人如沐东风，一双眼睛细长而黑亮，闪得宇文潇心里一跳，还未及深想便又听司瑾瑜开口。

　　“只是刚刚那坛酒，和你那酿酒的秘方……”

　　宇文潇一听马上肉疼，他向来爱酒也擅酿酒，这些日子过得清闲，便亲手酿制了刚刚的那一坛酒，着实是费了不少心，本想待酿成开封后自己能好好品尝一番，却没料到有人也惦念上了。

　　可转念一想，今日可是逐月楼里逐月女人登台献曲儿的日子，逐月女人是逐月楼里的头牌歌姬，自一登台就因一副如幽谷黄莺的好嗓子而备受赞誉，又因其琴筝鼓瑟之艺皆是一流，引得建业城里众多风骚名士屡屡拜帖想要约会美人，却被一一拒之门外。

　　因此逐月女人每月一次的登台演出则变得越发受人追棒。

　　要美酒照旧要美人，宇文潇心里挣扎了一会，随即狠狠道：“给给给！都给你，最好喝得你醉上个八九日！”宇文潇肉疼得不行，小脸鼓鼓的嘟囔道，“这般攻其不备，还自称什么君子！”

　　说罢转身就要走。

　　“哎！你干嘛去！”司瑾瑜忙道。

　　“易服服！出门听曲儿！！”宇文潇语气有些气急松弛。

　　“呵呵~”司瑾瑜轻笑，也不再多言，心情似乎很愉悦的抬手拍了拍一旁的桃花树，轻轻呢喃：“还真是个孩子。”

　　宇文潇今日妆扮得简练素雅，一点也不似平日的张扬高调。看得司瑾瑜一时有些不习惯。

　　只是当事人却很是满意自己今天的一身行头，而且美名其曰偷溜出府要低调。

　　齐国男子衣衫向来以宽大飘逸著称，所以套着绣着暗纹竹叶的竹青色长衫和素色白狐大氅的宇文潇，倒越发飘逸出尘，活像个文静俊郎的俏书生。

　　只是这书生却不大明白客气谦让，一上马车，宇文潇便快速抢占了最舒服的位置，坐好，闭眼，手指轻扣折扇，一下一下悠闲的随着马车的节奏敲击，看得司瑾瑜又是一阵可笑。

　　真是不知这人心怎的这般大，朝中最近风传宁王失宠，弹劾宁王的奏折便向雪花一样的递进了天子的御书房，每日都得摞得半人高。

　　面对这般情形，宁王的母族高阳郗氏竟也未作出任何反映，其态度直接导致了之前的保宁派纷纷倒戈。

　　而随之此消彼长的是，安王一派近日风头无两，支持安王的声势也越来越大。

　　所以他今日即是担忧这个引起所有局势动荡的人儿是不是受了攻击，正萎靡不振。

　　来之前也是想好了哪怕不能资助，慰藉慰藉也是好的。可谁知这家伙不仅对外面的局势丝绝不体贴，还乐得清闲，竟另有心思惦念着酿酒听曲儿。

　　想到这，司瑾瑜无奈得摇了摇头。

　　不外此时的宇文潇显然是没有注意到一旁司瑾瑜的心思，一脸悠闲得伸手将车帘挑开，看着一旁叫卖行走的黎民路人，一副彻彻底底没心没肺的样子。

　　许是遇上了赶集的日子，今天街道显得尤其热闹，熙熙攘攘得让马车也不得已放慢了速度。

　　宇文潇漫无目的的注视着马车外的行人，突然目光一滞，只见人头攒动的街道里有一男子显得尤为高峻结实，一对剑眉显得英气逼人，深邃晶亮的眼睛让人看不到底，鼻梁坚挺而笔直，薄唇带笑甚是悦目。

　　那人身着暗金纹大氅英武帅气，似是感受有目光向他投来，也顺着目光望了已往。

　　宇文潇见那人看过来，目光沉了沉，面色如常的将帘子落了下来。

　　“可是遇见了相熟的人？”一旁的司瑾瑜问道。

　　“未曾。”宇文潇摇了摇头，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假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