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节外生枝
吴天佑走后，公堂里陷入了静默。
宇文潇从怀中掏出一把扇子低着头把玩，这是一把很精致的折扇，扇面上绘得是建业城的美景风物，笔精墨妙，扇骨泛着古朴的铜色，与银芒幽幽的扇边交相辉映。
一旁听审的尚书虽心知宁王的袒护之情，却并不想点破宁王的意思，只想着如何才气早点送走这尊大佛，因此也十分平静的坐在一旁。
倒是彻底坚信宇文潇会保他的梁道元放下了一直警惕着的心思，悄悄审察着坐在公堂正中的宇文潇，只见他现在正靠在椅子上闭着眸子养神，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不外那模样倒让梁道元想起了自己初见宇文潇的场景。
那是在一次行宫宴会里，皇上带着众皇子大臣去行宫避暑游玩，不想在晚宴时遇到乱党刺客。
其时局面杂乱嘈杂，刺客首领一箭射向天子，等到众人发现时已是躲闪不及，却没想到其时只有五岁的宇文潇立即挡在了天子天子面前。
只见那致命一箭力道强大，不仅生生刺穿了宇文潇的肩膀，就连挡在后面的天子也微受轻伤。
想到这的梁道元心里不由得紧了紧，直到现在已往了这么多年，他仍然忘不了其时千钧一发的险境，仍然忘不了宇文潇满身是血的画面，仍然忘不了天子震怒下令他救不活人就随着陪葬的话语。
梁道元又看了一眼宇文潇，其实在他的心里，他是佩服宇文潇的，小小年纪就能在那样的情形下做出那样的决断，若是最后……
梁道元摇了摇头，想着这孩子自打那次受伤之后元气大伤，右臂更是伤了筋脉不能使重力，如今也不外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吧，身子骨照旧瘦弱得不成样子，而自己呢，还对这样的孩子……，哎，都是运数啊！梁道元心里默默得叹气。
“殿下！”
此时外出查证归来的衙役打断了梁道元的思绪，也让一直把玩折扇的宇文潇抬起了眸子。
“属下已带人去检察了太医院和梁大人府中的种种药材，并未发现与禁药身分相关的药材，另外属下还从梁府管家那里检察了梁府近来的购药账目，也未有禁药药材的买卖，但为确保无误，属下照旧将账簿和种种药材样本带了回来，还请殿下过目！”
来人条理清晰的回话，让宇文潇满意得点了颔首不由多看了一眼复命的衙役。
此时的天色已是全黑，刑部公堂被种种药材堆得满满当当。
刑部里的官员一听宁王查案查得如此兴师动众，本想着不外一桩小案，何至于如此折腾。可再转念一想，倒一ㄇ切合宁王的一贯作风，便都没有觉出不妥。
宇文潇一步一顿得对着地上的药材挑挑拣拣，有不认识的药材还会询问两句随行而来的太医，倒是一副认真查案的样子，好半晌才有点了颔首道：“恩，确实没有制作禁药的药材，梁大人，看来真的是委屈你了。”
听到宇文潇肯定的语气，梁道元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声泪俱下得大叫宁王英明。
宇文潇笑了笑道：“梁氏一案，因无实质证据证明乃梁道元所为，故本王会将此案结果呈至父皇，请求他赦你无罪，准你官回复职。”
“臣梁道元，叩谢……”
“且慢！！”
公堂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宇文潇心里一紧，眉头少见的皱了起来，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廊外已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宁王断案竟是如此马虎徇私，罔顾法度的吗？！”
话音方落，就见一个身着绛红色大氅的男子大咧咧的跨进了门内。
“二哥真是好兴致，这深夜更深露重的，跑来这刑部做什么？”
宇文潇不用看就知道来者何人，眉头又皱了皱讥笑道。
安王也来了！
宫覃马上大感头痛，心道这满朝皆知安王宇文泽与宁王宇文潇自小脾气就差池付，如今更是势同水火。
前一阵子宁王还为了自家一个面首遭了安王的两句羞辱一怒之下火烧了安王后院，气得安王提着剑就要砍杀了宁王，最后照旧天子出头方平息了此事。
想到此宫覃虚擦了一下额角的冷汗，心里担忧着怕是今日刑部要不得安宁了。
“本王来此处，自是本王的原理。”
宇文泽甩了甩袖子，径自走近宇文潇。
因为宇文潇畏寒众人皆知，所以此时的公堂里宫覃已经命人架起了许多火盆。火光映得二人的脸色昏暗。宇文潇抬头看了看这个比自己横跨一头的二哥，一双眼睛眯了眯，并没有开口。
宇文泽虽是只大宇文潇三岁，但却比宇文泽身板强壮许多，只是偏偏面容比宇文潇还要柔美三分，绛红色的大氅更是将整小我私家衬得如火一般飞扬。
“怎么？理亏了？”宇文泽见宇文潇不答话，语气越发轻蔑。
“呵，二皇兄若有话，直说即是。”宇文潇轻笑了一声，又转身坐回了高堂上，道，“横竖你我二人相互打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好！你既说得坦荡，为兄遮遮掩掩倒显得小气了。”
宇文泽挑眉一笑，转头对着随着他一同进来的吴天佑道，“吴大人，将工具呈上来吧。”
吴天佑一躬身，心里闪过一丝挣扎，他是听见了宇文潇刚刚要为梁道元脱罪的话的，只是……吴天佑握紧了手上的包裹，目光突然变得坚定。
“臣衔命查案，在梁道元妹婿府邸查到了一本名册和一片掺着麝香的药田。”
“殿下！臣冤枉啊！”梁道元听后大惊，忙跪行上前高呼道。
宇文潇的神色不明，让人看不透在想些什么，目光扫了扫梁道元和吴天佑，正待什么，却听安王道：“呈上来。”
“是！”
宇文潇脸色变了变，但照旧低头瞧了瞧案脊亓黄土和名册，语气淡淡：“这土是如何发现的？”
“那个，翻墙……”想到这，向来正直磊落的吴天佑红了红脸。
“呵？翻墙！看不出来你文文弱弱的还会翻墙，身手不错啊！”
宇文潇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讥笑，刺得吴天佑心里一阵的不舒服。
“那个，是安王他……”
“还真查得仔细……”
宇文潇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安王，众人见宁王隐有发怒的征兆，都吓得不敢作声。
宇文潇见没人作声笑了笑，搓搓摸过土的手指，抬手拿起名册走了下来，一边踱步一边将名册放在手中把玩着。
“吴大人，”宇文潇突然作声问道，“你是如何和安王聚在一处的？”
“臣奉殿下旨意前去各处检察，在路上碰见了安王。”吴天佑敬重的回覆道。
“哦？”宇文潇讥笑得挑眉，“倒真是凑巧！”
此时站在一旁的官员衙役们心思均是一动，众人皆知宁王与安王素来反面，近来朝中又风传天子有立太子之意，致使这二人更是势同水火，明里暗里种种手段自然也是数不胜数。
而看今日这一切，似乎也是太巧了些，众人想到此心里一颤，均低着头不做声。
“你什么意思？”宇文泽自然也是听出了宇文潇的意思，讥笑道，“今日之事，还不足以本王亲自脱手。”
“最好是这样。”
宇文潇深深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吴天佑，看见对方仍然一副敬重的样子，又问道，“那吴大人可能告诉本王，你是如何能查到这些地方的？”
“殿下！”
吴天佑一惊，抬眼看向坐在正中的宇文潇，满眼的不行置信，“臣是奉了殿下的旨意啊，是殿下让下官去查这些地方的啊！”
“哦？”宇文潇走近吴天佑，挑了挑悦目的眉头，“本王的旨意？可有令牌？可有证据？”
“臣……”
吴天佑被宇文潇的气势逼得语塞，想起刚刚走得急，宁王确实没有给他令牌，自己一出刑部去得第一个地方就遇见了安王，有安王相伴查案，一路自是不需要令牌的。
而其他证据，那记着内容的纸……宁王让烧掉了！
吴天佑突然通体生寒，眼里徐徐有什么工具变得碎裂。
他不知宁王此举是为了给梁道元脱罪，照旧本就有意针对自己而为之，之前并未见识过这些阴诡手段的他一时间大脑空白，说不出话来。
“你莫为了给他人脱罪信口雌黄！”宇文泽见状低声说道。
宇文潇看了一眼这个一直以来与自己作对的二皇兄，想起二皇子安王之母原本是天子后宫中的一个宫女，因为姿色颇佳而被天子看上，后生下二皇子被晋升为妃。
这宇文泽也是争气，自小便聪颖勤学，幼时一篇《建业赋》被世人赞美为妙品佳作，再加之其性格爽朗又平易近人，所以颇受才子美人追捧。
宇文潇似是勾了勾嘴角，并未回覆宇文泽的话，而是转身走向一直跪在一旁的梁道元，问道。
“梁大人，可能向本王解释解释这名册的用途？”说着状似随意得掀开名册看了两眼。
“臣！臣！”
这下梁道元是真的有些慌了，心里明白要是被旁人晓得了这名册的用途，恐怕这梁家真的会摊上大祸。
想到这，梁道元突然心一横，原本还跪在地上的自己猛地一下就要从宇文潇手中抢，宇文潇一个不妨，被梁道元一撞将手中的工具撞飞。
名册“咻”的一声飞进了一旁的火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