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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鱼照寂影

第一百六十八章:人情薄似秋云

孤鱼照寂影 十五城 2895 2019-01-24 14:09:28

  鱼奴回到无碌园的时候,天快亮了,园里一片死寂,下人见了他兴奋地喊着:“杨女人你可回来了,快去您院子里看看吧,殿下震怒!”

  鱼奴急急进门,只见跪了一屋子人,地上是摔碎的杯盘,莫七端坐在桌前,眸色马上生光。一众仆人见她回来,莫不如蒙大赦,赶忙相互搀扶着出去了。

  鱼奴有些不悦:“不行如此待他们。”

  莫七揽过她叹道:“好,那你再不许这么不告而别,你可知看不到你,我多着急!”

  鱼奴静默,他捧过她的脸:“你怎么了?去了哪里?”

  鱼奴面色通红,望着莫七:“我去了迎喜楼看戏,《木簪记》还听说了些可笑的话,听说有人为这出戏特意做了《余奴传》。”

  莫七神色闪躲,眉头紧蹙:“那都已往了,且都是坊间以谣传讹,当不得真,勿要放在心上。”说着他轻吻她额头。

  鱼奴望着他,这便已往了吗?是有人不想让自己过得去。

  “你可知,是谁做的?”鱼奴忽而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不识趣的人。

  莫七很是烦恼的样子,松开鱼奴,叹道:“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接,只是我近来实在繁忙,北歧和重安坊……”他的话还没说完,鱼奴转过身去,低低说着:“我知道了,你忙!”

  她正要问起昨夜红情坊之事,尹凤客急遽而至,他瞧见鱼奴,意味深长一笑。

  鱼奴望着他,想起昨夜他在红情坊大动干戈,便心有余悸,忽而明白,玉无双也许是对的,他和莫七,是一伙的?

  鱼奴静静坐在一旁,细细听着他和莫七说话,这才得知,赵与带着夫人孩子和一众兄弟回来了,这会已经渡了河,一会该进城了,他们拦不住。

  莫七闻言,便急着出去,鱼奴心中忽觉不安,也要随着!

  他们在昶瀚河畔见到了赵将军和金环一行。

  见了肃王,赵与这才醒悟,原来朝廷照旧不愿放过自己,他一直是朝廷的局外人,就因为他在泾溪山聚众的事,哪怕他受降,天子照旧容不下他,他在歧地领导兄弟立下赫赫战功,抛头颅洒热血,却不想,他越是拼的勇猛,天子越是觉得他如鲠在喉。

  他以为受招回梁州,是他幸运,得遇圣主,可,原来,梁州是英雄末路啊!

  尹凤客也劝阻,赵将军不能进宫,什么论功行赏,只怕是有去无回啊!

  金环原本还陶醉在良人封侯拜相的美梦里,想不到,回梁州,竟是死路一条。她求着赵与,别去,我们不做官了,回泾溪山,宜之还小!

  赵与叹息,皇命不行违啊!再说,他哪里有退路?

  赵与抱了抱孩子,跪倒在地:“若是赵与不幸蒙难,还请肃王殿下,能保全我妻儿、兄弟!”

  赵与郑重的磕了头,头也不回的进了城。

  金环将孩子送到鱼奴怀中,追了已往。

  鱼奴求着莫七:“莫七,求你帮帮他们,你看,宜之还小,你是肃王殿下,你总有法子的…”

  莫七转过身去,望着悠悠昶瀚河水,是无力又失望之感。

  “申十五,你们走吧!护好宜之!再不走,我也护不了你们了!”终于,莫七开了口。

  梁州城,赵与进了梁州城,入的皇宫,见得天子,天子封忠义公,赐御酒!

  他饮下那杯酒,叩谢了皇恩,大步出了宫,回了还未住过,挂着烫金大字,忠义公府匾额的府邸。

  夫人,我回来了!

  金环见他回来,喜极而泣,太好了,良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为夫这不是好好的。赵与笑道。

  纷歧会,他瘫坐在椅子上,心痛难忍,额头上出了豆大的汗珠。

  噗,一口血,挂在嘴角。脸色变得紫青。

  良人,怎么了?金环大惊失色,马上哭了。

  金环,我只怕是不行了。你快走吧,带着宜之,快走!

  只是哪里还走得了,皇城司的人赶到公府,亲见赵将军气绝,又剑拔弩张地瞧着金环,金环憎恨的望着他们,知道天子不会留她独活。

  我良人一心报效朝廷,一片忠心呐!金环再流不出眼泪了。

  一头撞在柱子上。

  天子令人忠义公匹俦二人厚葬,灵柩送归泾溪山。

  等鱼奴从宫门外赶到忠义公府,王安丰正带皇城司的人收敛忠义公匹俦的尸首,见肃王和鱼奴,很是意外:“小鲜官,你回来了?”

  鱼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如坠冰窖,她早有了最坏的想法,可真见了忠义公府肃杀之象照旧忍不住畏惧,绝望!

  她哆嗦着手掀开白绫,无力的跌倒在地。

  金环死了?赵将军死了?这即是封赏?

  金环,总是笑着冲自己喊:“小菱儿”的金环。一早还好好说着话,逗着宜之的金环,从她初来梁州旦夕相处三四年的金环……和金环在一起的点滴一一浮现,她的笑,她的怨,她的嘱咐,她的拥抱,她淘气的模样,护着自己的模样,见自己生病着急的模样……

  “金环!”鱼奴眼泪迸出,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安丰见状问道:“小鲜官认得忠义公夫人?”

  鱼奴冷眼看着他,眼眶通红,满是杀意!

  安丰看的心中一凉,识趣退到一旁,见莫七又施礼:“殿下没好生休息?这几日抓那些北歧人可是辛苦殿下了!”

  莫七忙示意他不要乱说,可鱼奴已经听到了,他满目无奈,无力,又担忧地看着鱼奴。

  鱼奴只是冷眼瞧着他和安丰,他们这些人,生来富贵显赫,似乎什么得来都那么容易。

  “红情坊,她们有什么错?金环有什么错?赵将军有什么错?他在泾溪山聚众,是朝廷苛税所迫,他受降,是一心还想获得朝廷赏识,能一展理想,结果呢?拼了命,落得如此下场…另有应心,她受尽磨难,差点失了双腿,国破家亡,流落梁州,从没害过人,另有玉娘,云乐,云胡……”鱼奴喃呢着,心寒至极。

  “别说,小鲜官!”安丰急急打断她。

  莫七一把拉起鱼奴,拖着她便要出去,鱼奴眼眶红的几欲滴血,冷冷盯着他:“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要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莫七眉头紧锁,拖着她出去:“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不回,你们都是骗子!你这个骗子。”鱼奴眼眶通红,咬着嘴唇说着。

  莫七听她这么说着,一时恍神,她说,骗子?

  鱼奴挣脱开,一脚将他踢倒,朝着红情坊跑去。

  红情坊贴着封条,她听着周遭的人议论纷纷,说是红情坊藏了许多北歧细作,潜伏梁州,意图谋反。

  墙倒众人推,来宾盈门到门可罗雀,不外是一夜之间?鱼奴眼前闪过师父,无一,金环,赵将军,红情坊所有人……怎么,突然都成了这样?

  莫七上前要拉她走,鱼奴望着他,忽觉无力又可笑:“为什么?”

  莫七眉头紧蹙:“这不干你的事,回去!”

  “我不回!”鱼奴冷笑:“不关我的事?是,我卑微,低贱,会关我什么事?我即即是有不满,有不舍,有所求,又如何?谁会在意我?谁会在意?我不愿意,我不想,我不……”鱼奴说着泪如泉涌。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师父没了,红情坊没了,无一没了,金环没了,赵将军没了,所有的一切,都没了,也许我,也早就没了……

  莫七知道她惆怅,一时又难以和她说的清楚:“我们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我和你有什么相关,我为什么要和你回去?从长计议?呵呵,可笑,我的亲人,朋友,在你眼里算什么?无一,师父,现在又是应心,金环她们……”鱼奴抹掉眼泪,怪异地笑着,笑着笑着,淌下眼泪:“你记着,无一和我师父,就是你害死的,赵将军和金环,你又漠不关心,红情坊,哦!北歧人,呵呵,你怎么没事?”

  她已经失了理智,抹着眼泪说着:“我要去救她们……”

  说着就要去梁州府,莫七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只好一把抱起她,和既方一起将她捆住,塞进马车,带回了肃王府。

  她又被关在了沁芳小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拼命拍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现在需要冷静!”莫七隔着门叹道,痛心至极,他许多无奈,她不理解,甚至不愿听他辩解,他忘记鱼奴也曾宽容他许多,不必辩解。

  “我求你,你救救她们!”鱼奴忽而不哭也不闹了,磕着头恳求着,“砰砰”磕头声入耳,莫七听的心痛至极,正要开门,只听鱼奴说道:“你们不都想要北歧的印玺吗?我给你,给你!我错了,我早就该还给你,你们别杀人!”

  也许,这是救应心她们唯一的措施了:“在哪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脱口而出这句话。

  “哗”他打开门。只见鱼奴额头磕出一片青紫,头发散乱,失魂落魄。

  鱼奴跪在他脚下,低低求着:“求你,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看在她为示剑山做了那么多的份上,看在我对你一片情谊的份上,求你!”

  他不忍心去看她。

  “印玺在哪里?”莫七说着,说不出的疏离。

  鱼奴忽而松开他,想笑又想哭,她凭什么以为,他爱自己至深,她凭什么觉得自己重要,自己在印玺面前,算什么?他早就做过一次决定。是了,他们二人本就没有真意,她骗他,他骗她!

  这几个月的同甘共苦,都是在相互利用!

  “在度月山!我们去接师父的那个山洞!”鱼奴说着,抓着他的衣角:“你要保证,不要再死人了,你要救应心她们。”

  莫七蹲下,忍住心痛,轻抚她脸庞:“鱼奴,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只管好好的待在我身边就好,我会对你好,加倍赔偿你。”

  鱼奴闻言,下意识地躲开他,冷冷看着他,霎时瓦解,他到底置她于何地?把她当什么?

  “与我无关?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是人,我会笑,会爱,会忍让,宽容,也会伤心,会生气,会失望。红情坊,我在那生活了四年,四年,师父,无一,应心都对我很好,他们所有人待我都好,你呢,骗子,我竟然还以为你真的喜欢我,可见我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重新到尾,我都是!”

  “我没有骗你!”莫七眉头紧紧皱着。

  “没有骗我,慎繁,是你找来的吧,你明知我在他手上,你为什么不去救我?你明知道无一是我的好朋友,她救过我的命,你还出卖她?呵呵!另有,轻纱一路追到汤汝,不就是想置我们于死地吗?你可曾想过为我做主,我师父,与你也算相识多年,你何曾顾及一丝情面,逼人太甚!我真是个傻子!你怎么会喜欢我?你嫌弃我都来不及,唱了两年的《木簪记》,另有最是新鲜的《余奴传》,你这般斤斤盘算,敬服羽毛,怎会喜欢我?那日在勒邑府监,你就知道,我师父死了,你知道,我是最后见过她的人,你费尽心血,难道不是想让我乖乖地把印玺交给你。你不必如此麻烦,你只消稍稍吓一吓我,我便会告诉你的。”鱼奴说着,目光满是凉意。

  莫七只觉痛心,数月磨难与共,到她这,竟如此不堪。

  “你乱说,这几个月,我待你如何?你不能胡言乱语,我知道近来发生的事,很突然,也很让人难以接受,我也很惆怅,可我没有措施,我总不能违逆君命。”莫七一副受伤的神色。

  鱼奴有许多伤人的话,想到应心她们终是忍住,只是漠然地看着他。

  两人相对无言。

  清苓一听说肃王回了府,忙赶过来,瞧见即是两人这番景象。便笑了:“怎么,打骂了?”

  “还不快认个错,莫弃不会和你一般见识的。”清苓笑着,神色格外自得又十分不屑:“嗯,杨鱼奴!”

  “莫巨细姐,莫清苓。”鱼奴扶着桌子站起身来,终于照旧忍不住:“你搪塞我,还不是为了容隐她,我有什么错?我做错什么了?我的身世都要被你们拿来编排,我哪里错了?你,你,另有你,你们那个好过我?”鱼奴指着他们,气极道:“李炤延,你嘴上说着为了北歧和绵宋的安宁,不外就是享受高屋建瓴,呼风唤雨的自得之感。享受着被人拥戴,讨好,举足轻重的尊荣感!莫清苓,你,最没有良心的即是你,你拥有一切,家世,富贵,怙恃兄长之爱,另有,,,我师父、师姐的疼爱,你为什么还不知足,见不得别人好,世间的怜爱,我就获得那一丝丝,我不重要的,获得的不多,你为什么,还要这般斩尽杀绝……

  我,你们看看我,我什么都没有!我原来就什么都没有,我最看重的人,我的朋友死的死,散的散,你们呢,不管掉臂,视他们如草芥,权衡利弊,弃如敝履,他们是人,是人,有血有肉,会说会笑的人,是我看重的人,李炤延,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爱的是什么?你知不知道,最伤我的就是你,你一边说着爱我,哄得我对你死心塌地,一边置我于掉臂,我一走,你便妻妾盈门,你置我于何地,我看重的,在你眼里,不值一提,你们无能,贪心,事事想着最大的利己,牺牲别人,玉成自己!

  是你,害死了所有我爱的人?

  我为什么要爱你,我恨你?是你,毁了我辛辛苦苦获得的一切,你凭什么以为,你的一点点所谓怜爱即是我的所有,你一点点,摧垮我的自尊,一遍遍的让我活的不像小我私家,就像,就像你豢养的畜牲。”

  莫七闻言气极:“这是你心里话?这就是你为什么会在平谷出卖我?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差点死在那,这些话,你忍了许久吧!”

  鱼奴被他戳了心虚之处,又觉得自己可笑,原来他早就知道,却还不动声色,藏得真深:“就是我,我恨你,你把我也杀了吧!我最忏悔的事就是认识你,我就不应回梁州,我不应离开任大人,我应该安于私心,嫁给他,他绝不会这样骗我。”

  莫七听得忍无可忍,一拳打到桌上,马上鲜血直流,他又不停劝慰自己,不要生气,不要逞口舌之快,他叹了口气,说道:“鱼奴,我不生气,你也不要试着激怒我,就当是我还了你,都已往了,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无碌园就是我的真心,镜花水月,星河明月,你说你要小院一方,良人一个,子女两只,我都记得,我能给的,我都市慢慢给你的!你要信我!”

  鱼奴再听此言,只觉是天大的笑话:“良人?你早就是别人的良人了,你什么都给不了我,呵呵!”

  莫七一时无言,他以为她应该理解他。他不止是莫七,照旧肃王,有他要守的礼,要遵的命!

  莫清苓在一旁看热闹,她早看开了男女情爱,不外如是,一时新鲜,一时热闹,一时寂静,一时春去无痕。她才是最懂莫七的,也是帮莫七最多的,可如今,他二人闹翻了,她竟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三人谁都没有打破缄默沉静!

  “殿下”尹凤客急遽而来:“皇上急召。”

  莫七无奈,望着鱼奴,嘱托清苓看好鱼奴。

  他似不放心又说道:“切勿意气用事!”

  清苓揶揄:“你放心,我没那么不识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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