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话别-1
从某个时候开始,这个世界似乎有了改变。
与其说是世界改变了,不如说是人们的影象遭到了改动。北堂玉从西北“考察”回来之后,甚至没有人记得他前段时间去过西北。
ABOVE的前院长隐退了,换了号码。北堂玉照旧通过现任院宗子车迟才联系上他的。电话上,他说他另有些事情,一直到今天,才约定在早已经解除封锁的合宅碰面。
下午下了场小雨,乡村的空气十分清新。北堂玉先一步到达,开锁进了门。院子还和先前一样,只是杂草的位置微有些差异;室内照旧原来昏黄的样子,拂过灰尘,上次未烧完的蜡烛还在柜子上半耷拉着。
他又出了门,一手倚着庭院的窗台。挂钟响了又响,天徐徐昏暗起来。他听见门响,抬起头来,见把手徐徐转动,竟难得有些紧张。
门开了,一抹暗绿色率先映入眼帘。北堂玉愣了一愣,感应有些不真实。
“怎么没进屋?”合虔一眼就看到了北堂玉。他的那头鹤发,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显眼。
“看起来很奇怪吗?”
见北堂玉一动不动,合虔提了下裙摆,又问道。
他身上穿着北堂玉第一次见他时他穿的那件长裙,身材也更纤巧,似乎回到了初见时的少年时代——不,无论是声音照旧外形,都比之前更为女性化,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女子一般。
“我以前作为女性的次数要更多一些。”合虔解释道,“这个样子你也见过。”
“合虔?”北堂玉长了张嘴,有些不太确定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是我,”少女锁了院门,走上前来,“进屋吧,外面虫多。”
蜡烛自己燃烧起来,放出比电灯更明亮的光线来。他们坐在沙发上,面对着面。此时北堂玉看“她”,就如同初见一样陌生。
“你恢复异能了?”他问。
“是的。”她回覆。
“罗真教从别人的印象中消失了,也是你做的?”
“没错。”
他心里有些异样,感受面前这个少女,和自己熟悉的那个合虔不像是一小我私家。冷淡、沉静,有些不落世俗,却让他隐约有些不安。
“你现在怎么样了?”北堂玉咬了咬唇,照旧问道,“支付了什么价钱?”
“匡正之前犯过的错误而已。”合虔淡淡地说道,“没什么价钱,这样刚恰好。”
“为什么告退?”
“因为要走了,得部署一下后事。”
“去哪儿?”北堂玉又问道。
“你还不如问问我罗真教的事呢。”合虔浅浅一笑,却不带什么情感,“究竟压在心头多年的巨石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也该象征性地问一下。”
不知为何,看着合虔的笑容,北堂玉心中竟觉得凄凉。
“你来说吧,我听着。”北堂玉轻声说道。
“从哪儿说起呢?”合虔似是在梳理头绪,“你应该让人找邱朗和闻人因问过话了吧?也应该审问过信徒。宣盛令郎另有月姬上弦的事,应该多几几何知道一点吧?”
“圣神和天师吗?”
“对,也是将军和相国。”合虔继续道,“先说将军吧。在她流亡期间,有几多人打着她的旗号攻进宫里,说是要匡正朝纪,不外都是利欲熏心。可惜没一小我私家有她那样的胆气与魄力。”
“她匡扶幼弟,没有一小我私家看在眼里。”她又顿了顿,轻叹一声,“她明白只是想要被人遗忘而已……”
想要被人遗忘,这样的话听起来让人格外心惊。北堂玉每一个字都认真听着。合虔说这些,绝对不是感伤故事而已,一定事出有因。
“她本想抹消自己的一切痕迹,却又耐不住失落与空虚,将自己留在了最心爱的人心里。可偏偏是那小我私家,成了罗真教的首创。”合虔继续说道,“她最讨厌别人打着她的旗号胡作非为。可偏偏罗真教存在了两千多年了,以祭神的名义胡增教义、滥杀无辜。”
北堂玉一直盯着她,看她外表的每一处细节。这时她一歪头,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看我像是谁?”
“圣神本人。”北堂玉也叹了口气,说道,“所以你心里埋怨月姬?”
“怪不得上弦,一开始,他只是收了几个门徒而已。”合虔说着,“宣盛也不怪他。她只是讨厌别人打着她的旗号,做她不愿意去做的事而已。”
合虔始终没有认可自己和宣盛的关系,北堂玉也没有直接证实自己的推测。可她那神情,明白就是那个意思。
“宗教变了味。”合虔说道,眼角露出一抹凌厉,“说得好听点是信徒,难听点,不外是群自以为是的舔狗。”
那一瞬间,她实在不像是原本的“他”。
“所以你把信徒酿成了普通人,让他们忘却了圣神的存在?”
“他们原来就不应记得。”她的语气又变得平淡无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