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既往残痕
回ABOVE这些天，合虔除了继续以前的课题、研究白芪的手稿外，也开始学起了治理，来来回回接触了不少人，了解到哪些人现在做治理，哪些人思维活跃，哪些人技术精湛，哪些人处事灵活，哪些人忠实可靠……虽说ABOVE网站上有所有人的信息，但真正接触起来究竟和文字有所差异。
时宅地下实验室中的器材已经全部搬至越鸣园，另外还填了些其他工具。没有了异能，合虔也在考虑着收助手的事了。子车迟是个天职尽责的秘书，在治理方面像个经验富厚的前辈，日常生活中又像个忠心耿耿的家仆。相处下来，合虔感受他虽然有时刻板了点，却成熟稳重、十分可靠。
前一段时间，子车迟建议合虔请一个保镖。原来合虔拒绝了，但厥后想既然没了异能，以结果真场合露面的次数增多，或许他也需要人掩护。于是他同意了子车迟的建议。面试的时候，他却意外见到了熟人，就直接留下了她。
“怎么，没想到我会来这儿面试？”
其他人都离开后，邱朗背靠着墙，依然是那种严厉冷漠的语气。
“确实没想到。”合虔讪笑着，“你告退了？”
“半年前就告退了。我倒是没想到，ABOVE新任的院长，竟然会是你。”她一脸不在乎的模样，语气却带着挖苦，“几个月没有你的消息，恐怕很忙吧？”
“我死过一次了。”合虔没有直接回覆，但他想，她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对于拥有过异能的人，他总比凡人要多一份信任。“回到ABOVE，也是不久前的事。”
她皱着眉，没有说什么。
“那天我死之后……”合虔又开口道，“听说周围两座楼发生了爆炸，却没什么伤亡……”他看着她，声音低而柔和，“多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即时通知清空那两座楼，结果就不堪设想了。”
“没事的是你们ABOVE的人。”她的眼神依旧冷冷的，“那七十四个杀手，全部仰药自尽，死在了废墟里，被樊唤忒瞒下了。你倒是命硬得很，难怪他们要取你一人性命，就要出动七十四小我私家。”
“他们太抬举我了……”合虔小声道。缄默沉静了一阵，他又抬起头来，“那你们……”
“我们的人撤得快，顶多受了些伤。”
“那还好……”
看着他，邱朗眼神中另有些许悲悯。他没有提到合酩，那么由她来说也不甚适合。那一天，看到合酩之后，他拦住了她，快速通过电梯转移到了劈面楼，阻止了合酩“自杀”。距离有些远，她虽然听不清他和合酩说了什么，却能看到他的神态，他的行动。事情发生得过于戏剧化，以至于一向自认为不喜欢他的邱朗也为他不值。现在他活过来了，她却也懒得追究往事，心中的芥蒂似也消失了。
“那天之后，玉那边还顺利吗？”
等了好长时间，也没听到邱朗回覆。他以为是她没听清，于是又问了一遍。
“……那次任务之后我就辞了职，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也不是很清楚。”
“玉怎么了？”合虔察觉出她在掩饰什么，却尽量克制自己，用平静的语气再一次问道，“我说，北堂玉他怎么了？”
“只能说，那次计划失败得很。你要想知道，不如去看一眼观景台——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它坍塌的事吧？”
这日午休，合虔来到了高金观景台的遗址，让子车迟在外围等着。他和邱朗下了车，沿着隔离带走着。只见废墟还没有完全清理，看碎块和地面的凹凸，也能推知其时爆炸影响的规模。
在入口正前方，可见零零散散十数把吉他或贝斯，周围是菊花百合之类祭祀的花，合虔一见，眼前一阵眩晕，有些喘不外气来。
“这是市民自发组织的，因为知道他们之前玩乐队，有不少人献起了乐器。”走进了，邱朗才说道，“现在有人调养，之后正式清理废墟，或许会捐掉。”
他勉强站定，无意中认出了一个熟悉的琴包，于是伸脱手，将吉他取了出来。
“看来你也认出来了，”邱朗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凄凉，“白勺是第一个把乐器供在这儿的。他一直很介怀，究竟土也是因为他牺牲的。”
为什么醒来后总要面对这种事？合虔说不清楚，也想不明白。明白死前，从酩儿嘴里可以听出，她来行刺，与北堂玉也脱不了关连。他既然能料到那么多事，怎么就不能全身而退呢？
“他……还在世？”
“土也为护他，被掩埋在了观景台废墟下。至于白勺，吊在塔柱上撑了一会儿，然后摔了下来，腿被压在废墟下，截肢了。”
他靠着矮栏，握好了琴，却不知道该弹些什么，手也抖了起来。看着他的姿势，邱朗眼一花，似乎看到了白勺本人，从指尖，到肩髋，形神皆似。不外她清楚得很，那小我私家，已经不能够像这样站着，也不再碰琴了。
他回到ABOVE，险些疯一般地投入事情，连子车迟也随着忙得不行开交。他心中也惊奇，但他一向不外问合虔的私事，只是推测邱朗的什么话对他发生了这些影响。
不外虽然疯狂，他处置惩罚事务却是严密得很，无论是决策照旧谈判，都严谨沉稳得很，全然不似新手，作为院长也算无可指摘。现在，子车倒不怕合虔出什么差错，只是担忧他累垮了身体。
“你倒也不必跟自己过不去，”这天接近午夜，邱朗进了他的实验室，“白勺先前虽说罗真教在针对你，发生那些事，也不全是你的过错。”
“……你其实不必和我一样熬到这个时候。”
“谁跟你熬了？下午睡多了，现在睡不着，就来看一眼。”邱朗皱了皱眉，语气并不温和。
合虔看出，她似乎也有心事。她没有睡下午觉的习惯，平时也总会在十点前回她位于越鸣外围的宿舍，然后第二天再露面，像这样晚来找他，照旧第一次。
她一直没有开口。合虔想，或许她有话要讲，却欠好打扰他实验，所以爽性默不作声。
“剩下的内容可以明天再做，回去吧，不早了。”合虔脱了隔离服，说道，“我今天结束得早，也纷歧定睡得着。”
“……你是自己不把身体当回事……”邱朗嘟囔着。
“我这身体，从小就好得很。”合虔笑了笑，却似乎并不因此开心。他很快收拾好了实验室，关了灯，走出门。
“既然睡不着，再陪我出去走一圈。”
合虔没有拒绝，随着她出了地下。此时的月色正好，一丝风也没有，晴空无云，月光洒在路面，显得雪亮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