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激将

　　把楚黎扛回她的住处，楚天傲将她扔到床上。比起裴修的温柔，他简直就是简朴粗暴。

　　“爹，阿姊怎么回事？一身的酒味。”少女说着嫌弃似的皱了下眉头，“对了爹，今晚送阿姊回来的那个男人就是当今丞相吗？长得可真悦目。”

　　“他和阿姊是什么关系，为何会用那种方式送阿姊回来？”

　　“楚玉，这个点你不回房跑这儿来问东问西干嘛？你忘了我们楚家的家规了？”

　　楚玉撇撇嘴，道：“我还不是担忧阿姊嘛！这几天好不容易给她做了双布鞋计划送出去，谁知道她一整天都在外面。”

　　“你把工具放这儿，人可以走了。”楚天傲直接下达的命令。

　　“爹！”楚玉气呼呼地兴起了腮帮子。

　　“快走快走快走！别在这儿杵着，占地！”楚天傲边把她推出去边说。门一关上，他又返身回去，好整以暇地盯着床上的人，拿脚尖踢了踢她，“人都走了，你可以起来了。”

　　他怎么会不清楚她的酒量？要知道她的千杯不倒是他给培养出来的。

　　楚黎睁开眼，快速坐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沏了杯凉开水，仰头一口气喝光。

　　马上，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进食道，又进入胃里。凉意冲散了她心中的苦闷，也让她的头脑变得清醒了些。

　　“被丞相大人送回来还这么不开心？不应该偷着乐？”楚天傲走到她身边，挑着眉峰挖苦。

　　“义父！”楚黎放下茶杯，“女儿是为查案的事烦心呢！”

　　“是是是，”楚天傲随口应着，“你辛苦，那就赶忙睡一觉吧，没有什么事睡完觉之后解决不了的。”

　　走到门口，他转头问：“醒酒汤还要不要？”

　　“不用，我有这个就好。”她拎起桌上的茶壶晃了晃。

　　门关上后，楚黎扶着桌沿坐了下来，脸上的神情飘忽不定。

　　差一点就要套出他的话了，那没眼色的店小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节骨眼上进来，枉费她一番带情绪的深情演出！

　　与此同时的丞相府，裴修在随从的搀扶下进了门。

　　月华如水，丞相府各个角落都点着蜡烛，蜡烛被罩在灯笼里，发出一团暖橘色的柔和的烛光。

　　在进房间时，裴修没有急于推门，而是对那随从开口道：“飞虎，适才在客栈里多亏了有你。”

　　他虽然坚定不会把过往事告诉楚黎，但是那时候若不是店小二实时进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所有的疑问。

　　她对他……已经起了疑心。

　　“大人，这是属下的份内事。”飞虎略有停顿后，看着裴修说，“属下倒是担忧大人，楚校尉她……”

　　裴修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我知道该怎么做，这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了。”

　　“对了，孤影那边怎么样？赵太师有没有对他起疑？”

　　“他前日来信，说赵太师已经去褚大令郎遇害的所在过了，回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次召见了王达，称现在暂时没什么消息。”

　　裴修点颔首，嘱咐飞虎几句，叫他让孤鹰自己小心谨慎，就回屋里去了。

　　翌日清晨，叫醒楚黎的不是她的生物时钟，而是丫鬟的求救声。

　　原来是昏厥在幽兰居的褚承良醒了，一醒来就是大发脾气，即便腿都站不稳，他也从床上滚下来，对着伺候他的丫鬟家仆怒吼、摔工具。

　　楚黎边披上外套边听完丫鬟的控诉，很快地二人就来到幽兰居。

　　还没穿过那半圆形的石拱门，楚黎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叫骂声。院子里站了七八个丫鬟家仆，对着里头指指点点的，偶尔飞出来茶杯、枕头，吓得他们尖叫着退却几步，以免自己被波及到。

　　地上已有不少的碎瓷片，看得出里面的人很是震怒。

　　楚黎走了进去，先是厉声责备了看热闹的一群人，用克扣人为作为警示，遣散了他们后才举步往前走。

　　她刚走上台阶，一只茶壶对着她迎面而来。她微微偏了下脑袋，与此同时，后头一只宽大黝黑的手实时接住了茶壶，让它制止了赴汤蹈火的结局。

　　丫鬟转过头，见阿飞一脸冷凝地站在楚黎旁边，深褐色的眸子看不出喜悲。然而这样的他，反而令她畏惧得瑟瑟发抖。

　　这小我私家越平静，就越恐怖。

　　“哟！另有扔工具的力气，看来挺精神的嘛！”楚黎边说边背着手往里走，对褚承良那对喷火的眸子完全不放在心上，轻轻一笑走到他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语气轻佻，“很不错的眼神，我喜欢。”

　　褚承良用力一甩头，挣脱她的桎梏，却也因身体尚虚弱着，导致他甩得头昏眼花，还差点扑倒在桌上。他用力抓住桌沿，才没有很狼狈地出糗。

　　“既然身体还没恢复完全，就该乖乖躺在床上，何须让人看你的笑话？”

　　喘了几口粗气后，褚承良向她怒目而视，“为什么要救我？！”

　　楚黎绝不在意地耸耸肩，“恰好被我撞见而已，你以为你很重要我才救的？你错了，即便不是你，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也不会漠不关心。”

　　褚承良一声冷笑，“要你那么美意！难道你不知道私藏罪臣之子，论法当诛么？你不怕我出卖你？”

　　“那你也要逃得出将军府才可以啊，”楚黎满不在乎道，“就你现在走路都走不稳，怎么去出卖我？”

　　褚承良被说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却无法反驳，因为他现在确实连走路时身体都发飘，随时可能会倒下的样子，更谈何逃出去？

　　他抬起头看她，语气冰凉，“你救我不外是为了是想要折磨我，报我当年羞辱你的仇，如今你的目的到达了，我在你手中，随你怎么处置，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绕着他走了圈，楚黎边摇头边叹气，“哎！真是对不住啊，我对折磨活死人不感兴趣，折磨活人我倒是很在行，你如果想被虐，先把身子养活了再说。”

　　“你如果真不想活了，其实你另有一百种的死法，你想死，我拦也拦不住，不外……”楚黎话语一顿，目光炯炯，“在这之前你先问问你自己，你死了，你真的宁愿宁可吗？”

　　楚黎的话就像一把尖锐的斧子，一下下砍在他身上，彻骨的疼。

　　宁愿宁可？他怎么宁愿宁可！他的爹，他的妻子和他半岁都不到的孩子，全部被杀，他怎么可能宁愿宁可！

　　见他抿着嘴阴冷静脸不说话，楚黎舒展了下身体，转头对那个来叫她的丫鬟道：“哎！一大早的就不让人省心，不知道我很忙的吗？以后没什么事不要来找我，他若要寻死就让他去死，大不了我们一张草席裹了荒郊野外随意扔掉，还能给野狗带来丰盛的午餐呢。”

　　说完这番话，她才和阿飞一起离开幽兰居。